沿着忘川一路前行，各式各樣的豪車中，穿着華麗的禿驢慢慢開始匯聚，然後在那彷彿蹲伏巨獸一般的城池前一一停下，步行下車。
馮雪原本還覺得帶着黛麗絲、薩拉和菲娜會不會有點扎眼，但很快他就發現根本不用擔心。
前面的和尚，有騎着大象的，有牽着獅子的，甚至有抱着女鬼玩火車便當的，相比之下，他這種牽條狗帶個女人再帶個仿生女僕的，已經屬於非常保守的了。
“嘖，不愧是地府，玩的就是花。”馮雪心裡感慨，但視線卻是在那些個寵物身上掃過，和薩拉這個機器狗不一樣，在場的大多數“動物”，其實都是鬼，不是動物靈，因爲在這個世界觀，根本不存在動物靈，所有的動物，都只是打入畜生道的靈魂，變成動物的原因，便是這鬼魂已經徹底忘卻了作爲人的形象，徹底將自己當做了動物。
這種情況在鬼身上還是比較常見的，因爲它們的形象很大程度是取決於自己的自我認知，但大多鬼都是變得高大、健壯，又或者青面獠牙、兇狠猙獰，這麼完美的獸化，要麼是連續幾十世都在畜生道里晃悠，要麼就是有人故意引導。
馮雪對此倒是不甚在意，他牽着薩拉，攬着黛麗絲，身後跟着一臉乖巧模樣的菲娜，匯入人流走入城中。
在這個時間點來酆都主城的，都是來參加盂蘭盆會的，隨着人羣一路前行，馮雪很快就來到了盂蘭盆會的會場。
只是……
“這玩意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啊？”
望着那與想象中高臺法會截然不同的講經之所，馮雪強行剋制住了嘴角的抽搐，要問爲什麼和想象中不一樣他還知道這是講經處？
因爲這他喵的是個演唱會館啊！
中央是一個被各式各樣的現代化燈具圍攏起來的巨大展演臺，上輩子音樂會常見的活動熒幕化作三面高牆，階梯狀排列的分格場區裡放着數量不等的蒲團，而最頂端那數個包廂的存在，不用說，必然是十殿閻羅之流的專用場所。
“合着地藏這是來開演唱會來了？”
馮雪心中腹誹，但隊伍的前進卻並未終止，雖然沒有任何售票行爲，可當馮雪踏入會場的那一瞬間，一種冥冥中的指引，便告訴他，他所應該前往的座次。
他所在的坐席是一個六尺見方的方塊，裡面放着四個蒲團，大概是最多可供四人就坐馮雪觀察了一下週圍，差不多都是這麼個結構，哪怕是那些帶着大象來的，進了方格，大象也會縮小到能坐在蒲團上的大小。
“看周邊這些人的狀態，應該都屬於富裕的那種，身份要麼是城主，要麼是稅務官，考慮到各種坐騎，能接觸到更多鬼的城主可能性更高，所以我的身份是被成功識別爲城主了嗎？是因爲那張任命文書？還是因爲我上稅這一行爲本身滿足了契約？”
馮雪心裡思考着這個演唱會場的結構，思索着要怎麼樣動手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
倒不是說他莽，他要是莽的話，壓根就不會等到盂蘭盆節，正是因爲他打算先觀察一下地藏和十殿閻羅的成色，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那傢伙的靈魂狀態怎麼樣？”
透過精神聯繫，馮雪再次向墨霙確認黛麗絲的狀態，墨霙雖然已經回答了許多次，但清楚箇中厲害的她並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仔細檢查一番，又將那剛剛滋生出的一丁點願力徹底抽乾之後，纔回應道：
“縮得很緊，沒有一點反應，我抽她願力都只是抖了兩下。”
“那就好。”馮雪暗暗點頭，默默計算着時間。
盂蘭盆會，用道家的說法就是中元節，至陰之日，鬼門大開，亡魂在這一天得以重返人間，連六十年一次的帝流漿，也是在七月十五。
“不過這個世界的地府今年是甲辰年，倒是不指望帝流漿了。”說是這麼說，但對於已經能人造帝流漿的馮雪而言，這份曾經期待的天材地寶，如今也沒啥剛需就是了。
就在馮雪思維亂片之際，會場卻是漸漸安靜了下來，似乎是時間通過了某個節點，地府的環境驟然發生了變化，但那陰氣尚未升起，便有一種雄渾浩大的光輝自遠方來。
那光輝中，有一頭異獸踏光而來，雖然具體描述起來有些複雜，但說的接地氣一點，就是獅子狗和臘腸的串串頭上長了根犄角。
這異獸並非光源，而是馱着那光源緩緩靠近，在跨入會場的時候，馮雪才終於看清，那光輝，正是來自一位僧人腦後的大光相。
“呼……”
在這一瞬間，馮雪反而鬆了口氣，因爲以他的眼力，瞬間便看出，眼前這個地藏，只是一個虛神。
不，這麼說並不準確，應該說，是類似於虛神的，某種神降化身。
這種東西本質上和墨霙差不多，都是願力結合特定的人格模板產生的類虛神，只不過墨霙的人格模板是一個普通鬼魂，而眼前這位的模板，可能是某個大神。
“所以本體可能還在西天靈山？又或者乾脆就是在其他位面？畢竟佛家也有三千大千世界的說法。”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
就在馮雪思考的時候，恢弘的聲音帶着極致的混響在耳邊震盪，雖然聽在耳中像是漢語，但卻有梵音相伴，甚至當馮雪試着用日語、英語思考的時候，腦中也會同步產生相應的翻譯。
而伴隨着地藏的聲音，他身後的機械矩陣舞臺開始發生變化，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原本是佛陀講經時所產生的異象，但此刻，卻完全成爲了舞臺效果。
馮雪並不懷疑這個地藏是假貨，但考慮到他炒幣花光預算的情況，這個舞臺效果說不準是爲了省錢？
馮雪心中腹誹，卻是在暗暗等待時機，按照歸真他們所說，每年七月十五，佛門所有力量都會收縮到盂蘭盆會，當所有守備力量消失，那些厲鬼鬼王便會趁着龐大的陰氣瘋狂一把，富集大量的願力，待到盂蘭盆會之後，再由陰將討伐，便可得到大量的精煉願力，算得上是一種釣魚執法。
如果說原本，馮雪只是趁着這個時機讓野雞們加大影響範圍，那麼當他確認了地藏的成色後，他的心裡，也難免……
“如是我聞：世尊告諸比丘：‘衆生苦本，皆由戒弛欲馳。不攝諸根，放情縱識，是故衆苦滋生，如蔓纏樹。’”
就在馮雪思路放飛之際，地藏的聲音再度涌入了他的耳中，而這句話，卻彷彿觸發了某個開關，於是……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