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有什麼正事能讓你這個候補玉帝跑來找我？”張尋語氣中帶着幾分懷疑，張望對於老爹的不信任，難免有些不爽，但還是快速將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張望的講述，張尋也是放下了手裡穿魚鉤的動作，與張望對視片刻，然後才道：
“說說你的想法？”
“先查一下是不是其他兄弟陣營的新人，如果沒有備案的話，就統一一下口徑，不管他是不是某家隱藏起來培養的種子，從現在起，他就是野生的，是極樂系竭澤而漁的行爲引發的位面反噬，是苦佛門久矣的鬼魂們願力推舉出來的領袖。”
張望的語氣很穩，但眼神中卻帶着幾分期待。
張尋哪裡看不出兒子在想什麼，笑着點了點頭道：
“還行，看樣子你的披甲儀式沒偷懶……”
得到老爹的認可，張望不由得露出笑容，但旋即，就聽到老爹吐出了兩個令他無語的字眼——
“但是！”
張尋說着，伸手一指，地上憑空浮現出一張座椅，示意張望坐下後，張尋才繼續道：
“前面半段沒問題，這件事確實是要和其他兄弟派系打好招呼，統一口徑，但是你後半段就做的太直接了，天界是什麼地方，和凡間隔了幾百倍的時差，這麼肯定的說法，擺明了就是有人故意在傳消息。”
“可是極樂系這些年不也一直拿着那個表面光鮮的地府當招標案例？這種事情知道又如何？”
張望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爽，總覺得老爹太優柔寡斷。
見兒子這副模樣，張尋笑了笑，語氣平靜的說道：
“極樂系出了名的不要臉，但我們，要臉。”
“臉有什麼用？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要不是咱們要臉，極樂系敢使這種小花樣？西方那些個小派系敢跟咱們玩心眼？”
張望對於“要臉”這個說法十分不滿，在他看來，天庭系和星君系、先祖系就該聯合起來，把西方系連帶着極樂系、薩滿系之類的狗腿子全部踩到泥坑裡去！
“剛纔誇你兩句，這又來了。”張尋微微搖頭，卻沒什麼責怪的意思，只是笑着道：
“劣幣驅逐良幣，這是事物發展的必然規律，但是，這只是短視者自以爲的，當劣幣過多，人們就不再會相信劣幣，新的貨幣會出現，而所有劣幣都將在那一刻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當然，新貨幣也會出現劣幣，但也終究會有新幣，這是一個循環，逃不脫的循環。”
“既然知道，我們爲什麼不趁着新幣沒出現撈一把？其他家可是都撈的盆滿鉢滿呢！”張望仍舊不解，而張尋卻是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神色：
“所有人都在用劣幣的時候，我們在用良幣，他們笑我們傻，用劣幣換走我們的良幣，而我們將劣幣重鑄爲良幣，被他們繼續換走，是我們吃虧了嗎？”
“不然呢？”張望皺眉，不理解老爹這個問題有什麼可問的。
張尋對此只是搖頭道：
“那你覺得，當劣幣徹底不被人接受的那一刻，人們會接受誰的新幣？”
“？？？”張望的臉上驟然露出恍然之色，張尋見狀，卻沒有停下，而是打算直接說透：
“極樂系賺了地府的資源，但是在那之後，你還聽說過有誰和極樂系交易位面嗎？信譽這種東西，你覺得他是負擔，那是因爲你只考慮眼前，當時間拉得足夠久，當劣幣驅逐的良幣足夠多，它就會變成你的根基，我們甚至不需要追求鑄幣權，因爲當所有人都不接受劣幣的時候，你拿出的舊幣仍舊會被接納，不需要什麼新幣，因爲大家會覺得，你拿出的一定是良幣。”
“！！！”
這道理看似簡單，但大多數人不會選擇去做，因爲它所需要的時間太長，長到甚至未必能在有生之年看到。
而不去做，這種短視就會刻錄在文明之中，哪怕成爲神靈，成爲長生種，那份短視也仍舊會存在。至於天庭係爲什麼能有如此遠見，因爲他們足夠自信，自信自己，能夠看到那良幣驅逐劣幣的一天。
也唯有這種自信，才能支撐住這樣的長遠計劃，不至於經受不住誘惑而功虧一簣。
“聽懂了？”
張尋看着兒子恍然的神色，笑問道。
“懂了。”
張望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自己的披甲儀式進度又提升了一截，見他點頭，張尋卻是表情一正道：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
“……”
張望微微皺眉，思索片刻，然後才道：
“保持沉默就可以了，不管是不是自己培養的，該扯皮扯皮，該競爭競爭，大家都當做不知道這回事就行。”
“還沒笨到家。”張尋點點頭，但還是補充道：
“太沉默也不行，記得派點人去調查，記住了，是隱秘調查，越隱蔽越好，規格就按照接洽飛昇文明來，不用擔心媚眼拋給瞎子，能飛昇天界的，就沒幾個傻子，就算其他人真的都是棒槌，那也不虧，至少可以和一個天才搭上線，不是嗎？”
……
就在張氏父子聊天之際，地府卻是又過去了三天，別看只有三天，但因爲地府從上到下，從官吏到鬼魂，從法外狂徒到良好市民，所有鬼都抱着同樣的目標，以至於整個地府輕易做到了只有一個聲音。
數目無法計算的鬼魂在統一思想的領導下，快速的重構着地府的秩序，馮雪頒佈的冥法典甚至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反對。
並不是說馮雪和小鈴鐺是法學天才，而是因爲在地府包括厲鬼在內的所有鬼心中，再爛的法律，都比十殿閻羅隨性執法來得強（注①）。
再加上馮雪在地府傳播的安心心燭正在以指數級擴散，在不安了上千年的地府，那一抹安心，足以在極短的時間裡，拉起巨大的隊伍。
馮雪的觸鬚就這麼在冥府蔓延，將整個地府所有逗留的鬼怪納入“網絡”，也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
“阿嚏！”
“陰間也有感冒病毒嗎？”薩拉吐了個很冷的槽，馮雪揉了揉鼻子，搖頭道：
“不是，就在剛纔，我感覺到有人唸叨我，而且還是個很強的傢伙，強到一點思緒，都能刺激到我的靈覺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