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最近乾燥的天氣,直到今天突然霧濛濛起來。大霧瀰漫了整個森林,身在其中視野極差。
長恭起牀收拾好隨身所帶的物資,先頭部隊已經出發。後勤部隊正在營地,收拾着先頭部隊的遺漏。
至於他們,連同其他五個百夫長,一起跟在後面。算是對衝出包圍圈的土匪,進行二次圍剿。
只是前面在衝殺的隊伍,是“費候”的親兵。個個素質過硬,配合融洽。所以他們跟在後面,只是悠哉悠哉的玩着,根本不擔心有人會脫出包圍圈。
長恭也一樣,慢悠悠的跟在隊伍後面。心理雖然憂心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衝殺的不是自己。只是,那種不詳的預感,始終縈繞在心。那時的他,還並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未來的某一天,回想起那些日子。他知道,那是因爲自己弱。自己沒有掌控命運的能力,沒有跟世界“掰手腕”的勇氣。那些日子,他不想再回憶。只是當有一天,他擁有了足夠的實力與智慧與這個世界對抗,他卻突然無比懷念以前的日子。他懷念二十一世紀的自己,懷念那些失敗的過去。彷彿成爲了強者,卻比弱者活的更累。
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前面的衝殺聲。
他以爲這場戰爭就要結束了,所以當第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陣線前衝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有點心驚。
經歷過血腥與生死的他,倒不至於有多麼害怕。可是即便如此,那種心理狀態也有點難以忍受。
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用不着後面的人動手,前面的人衝出來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緩緩摔倒在地。
但是讓人欣慰的是,這些衝出來的人,並沒有被補刀。但也被全部捆了起來,帶到了一起。
漸漸的,已經能夠看到山寨的身影。就在大家以爲事情已定的時候,異變突起。
“砰砰砰。”
震天的聲響衝破雲霄,霧氣直接散了一半。面前若隱若現的山寨,瞬間消失。
長恭一個站不穩,摔倒在地。
側面突然衝出來一排手持長槍的黑衣兵,衝着躺在地上的長恭就刺了過去。雖然在懵逼的一瞬間,但還是就地翻滾躲了過去。
這些人訓練有素,百夫長在一旁高聲喊到:“死士,快撤。”
雖然沒有聽清楚百夫長喊了什麼,但是長恭躺在地上可是把這羣士兵袖口上印的“季”字看的清清楚楚。
躲過了一輪進攻,猛地站了起來。這個時候就見到那些“死士”突然扔掉了長槍,衝着身邊人就抱了過去,在衝過去的一瞬間,“砰”的一聲連帶着身邊人一起炸飛。
“不…”
其實就這一瞬間,長恭什麼也沒有看清,但還是大喊出聲。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走的時候,身邊突然竄出一道黑衣人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帶着他向側面衝出去。
“小混蛋,快走。”
悅耳的女聲響起,長恭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只是呆呆傻傻的,被拽着向前跑去。
“這就是戰爭嗎?爲什麼會有炸藥?這是在古代啊,爲什麼會有炸藥?”那鮮血在眼前浮現,讓人精神錯亂。
直到很久,纔回過神。
“我要去找他們。”轉身就打算跑的瞬間,被一雙手狠狠地抓住。長恭回過頭,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瞬間出腿反擊。
可是剛剛回過神匆忙出手的他哪裡是公孫冷雨的對手,瞬間被制服在地。
“你冷靜一點。”
“現在那裡已經回不去了。”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山寨是假的,土匪是假的。只有那些費候身邊的兵,是真的。”
長恭愣在原地:“爲什麼啊?”
“不知道。”公孫冷雨搖了搖頭。
“那我們?”長恭有些說不出話。
“我帶你跑出來的時候,看見你身邊的人都跑了。放心吧,他們應該沒事。只是,你可能回不去了。”
“嗯?”回過頭,長恭這纔看向身邊人:“公,公孫冷雨?”
那記憶中的面孔略微有些陌生,彷彿是上輩子的事。只是這一瞬間,另一個女人的面孔浮現在眼前。
“你姐姐呢?”
這句乾巴巴的話說出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霎時間就變得沉重。長恭在突變的氣氛中,感覺到一絲殺氣。
“蹭。”刀劍出竅的聲音,長恭下意識的一仰頭,差點被一刀帶走。
但因爲這一個鐵板橋沒有練到家,所以“咣噹”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周圍人的目光瞬間聚集過來。
“你瘋了?”大怒的長恭從地上爬起來,掏出刀子與公孫冷雨對峙。
公孫冷雨冷冷的看着他,收起劍轉身就走。 一點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也不怕他會不會偷襲。
“瘋女人。”
長恭有些不明所以,一瞬間又有很多的疑惑。趕緊的,收起了刀子跟了上去。這次見面,這個女人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但是哪裡不一樣又說不清楚。
“喂,你怎麼在那裡啊?”長恭看着走在前面冷冰冰的公孫冷雨,想起以前的那些囧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硬着臉皮開口。只是這個女人似乎變了一個人一樣,一點面子也不給。只是自顧自走着,完全不搭理。
“喂。”
“我不叫喂。”就在長恭以爲這個女人不會再理自己的時候,她終於開了口。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長恭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只是鬧了點小性子一樣。趕緊的貼了上去,眼巴巴的看着她。
“公孫冷雨?冷雨?”
長恭有些試探性的叫到,那厚臉皮的模樣,極端的滑稽。只是那個時候的他並不清楚,自己那時的恬不知恥,是某個女人死也忘不掉的傷。
後來的現實啊,給他們所有人都狠狠地上了一課。讓他們無論到了怎樣的高度,都深切的明白。自己,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浩瀚的歷史下,渺小卻又情真意切的活着。
“幹嘛?”公孫冷雨簡單的回了一句,卻又不再說話。
“幹嘛?”長恭想了想,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幹嘛。想問問當時的情況?似乎也沒什麼好問的。想和舊人談談心?也不太合適吧?畢竟自己和這位,也沒有什麼交情啊,而且……
“這裡,是哪裡啊?”乾乾巴巴的說了一句,尷尬的冷汗都流下來了。
“魏國京城。”
“那,我們在這裡幹嘛呀?”這句話最後一個“呀”字,彷彿帶着極端的娃娃音。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問自己的家長。
公孫冷雨停下腳步,看智障一樣的看向高長恭:“不然呢?你想幹嘛?跨越邊境線逃回北齊?各國的邊境到都是通的,但你一個北齊人在魏國當了兩年兵打了一場仗,全軍覆沒。你說,魏國是覺着你是北齊的奸細,還是北齊覺着你是魏國的奸細?”
“這?”
長恭到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主要的問題是,如果這次沒有出了費候這樣的事,他其實本來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的。
“誒?什麼魏國北齊的?都不是自己國家好吧。”突然間長恭又想到一個更加混亂的問題。
“但是,我擦,歷史上哪有這麼多國家混在一起?這些國家的名字,分明都處於不同的朝代啊?這裡的國家,得從正史上的秦朝算起到大清了吧?那麼自己這穿越是怎麼穿的?做夢嗎?”想着,就拍了自己一個巴掌。
公孫冷雨看着在那裡神經質的長恭,轉身就走。 一點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虧自己還心心念念着這個腦癱。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他高長恭一個人的心裡秘密。只是啊,混亂的一切。讓他一個未來人,並不清楚自己最後的走向。
也許這恰巧是命運的安排。
讓他明白,命運與現實之下的他,是多麼的渺小。也讓他明白,就算無比的渺小,也要用熾熱與真情去活着。去用一顆桀驁的心,征服整個世界。他終將化成塵埃,像是每一個人一樣。但越是渺小,越是璀璨。那年輕而躁動的心,在這一刻跳動着,閃耀着。曾爲歷史留下熾熱美麗的一幕,不因現實的殘酷而冰冷,就已經不負一切。
夕陽西下。
殷劍鋒站在光芒中,拉出一道筆直而修長的身影。
經過很多天的觀察,小小米發現,這個人,竟然是修道的。道家的傳承歷史悠久,其中出現過很多光輝璀璨的人物。但是像殷劍鋒這樣的人,她第一次見。
其實她的家族,也和道家有着一定得關係。
但是在歷史的長河下,一切,都已經說不清楚了。他們只能活在當下,珍惜當下。
“殷大哥。”小小米來到殷劍鋒的身邊,也看着夕陽。
這個男人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那麼消瘦,可是好像每次遇見危險,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那樣的力量,讓人心驚。彷彿,和此時夕陽照射下的肉體凡胎沒有一點關係。
但是,小小米知道。
那樣堅韌的腳步,就是歷史下這樣一羣人走出來的。
那樣的精彩,是無聲也震撼人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