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塵土髒兮兮的灰褲子，上身破了一半長衫，胸前可憐的掛着幾道破碎的布條。長恭這身衣不蔽體的衣服只能勉強的遮擋一下私密部位，一點保暖的作用也沒有。
長恭走在大街上，一邊走一邊苦澀的笑着。零下十度左右的天氣凍得長恭渾身僵硬，已經一天多的時間了，長恭沒有吃過一口食物。這具本就孱弱不堪的身體現在更加的糟糕，長恭知道城北有座破廟，那裡可以短暫的避風，可是長恭感覺自己已經無力地走到哪裡了。
終於，長恭眼前一黑，暈倒在了馬路邊。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即便是在昏迷當中，長恭依舊感覺得到身體上所帶來的無數的痛苦。嘴角有微微的暖意涌入，長恭的眼皮彷佛有千斤重，但長恭還是勉強的睜開了一點點。眼前一個臉色稚嫩的小女孩正在拿着一個水袋小心翼翼的往長恭的嘴裡滴着水。
“謝謝。”
長恭勉力的吐出了這兩個字，身體略微恢復了一些力氣的長恭輕輕的支起了身子。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略厚的棉襖，也許是身體過於的僵硬長恭竟然沒有發現它的存在。長恭看到這件棉襖，又開始有些微微的懷念自己溫暖的大牀了。
“哥哥你沒事吧？”眼前的小女孩被凍的通紅的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沒事，謝謝你啊。”長恭蹲起身子，將身上的棉襖劈在了小女孩的身上。順手捏了捏小女孩的臉頰，長恭注意到，小女孩本該潔白的雙手佈滿老繭和油污，忍不住心生憐憫，這應該是某個權貴人家的丫鬟吧。
“叫什麼名字啊小妹妹。”長恭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髮，指尖劃過的觸感是濃濃的粗糙，可憐了小女孩精緻的臉頰。這要是放在自己的那個年代，一定是個天真可愛的，被人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我叫小小米。”
小女孩擡起頭，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着長恭：“哥哥，你餓了吧，這個給你吃。”小女孩從懷裡掏出半截饅頭遞到長恭面前。
長恭看到這半截饅頭，心裡突然就開始猶豫了。過度的飢餓讓長恭彷彿放棄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地就要去接，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縮了回去。長恭不是什麼都不懂得傻小子，在大戶人家做丫鬟苦工的人，所擁有的待遇並不比自己這些流落街頭的乞丐強多少。更何況，長恭也不想在受這個天真善良的小丫頭的恩惠。在這個許多人連活命都困難的年代，還能看到這樣的品質，長恭心裡暖暖的。
“謝謝你啦，小小米。”長恭縮回去的手再次的摸了摸小小米的頭。長恭感覺自己好像不太禮貌，但這個年代的人似乎不在乎這些。
小小米低下頭，看得出來內心也是在糾結。半響的時間，把饅頭裝回了懷裡。
“哥哥，我先走啦。”小小米又是甜甜的一笑，長恭微微的一愣，即便是兩世爲人，長恭也沒有見過幾次這樣甜美的笑容了吧。
“小小米，你住在哪裡啊？”
長恭看着小小米嬌小的身軀，彷佛能從裡面看出無數的勃勃生機與堅強，讓長恭的內心感受到了莫名的情緒。
“城北孫府。”
長恭的心微微一動，這個孫府長恭聽過不止一次。這是帝都裡有名的大商戶，家產無數，黑白兩道都有勢力。只是好像越是富貴的人家對於下人就越是苛刻，裡面的家丁，丫鬟，勞工，都苦不堪言。如果可以，沒人願意去那裡。
小小米走了一路，發現長恭跟在後面。停下來看着長恭：“哥哥，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孫府嗎？”
長恭啼笑皆非：“順路，我們一起吧。”
“嗯嗯。”小小米點了點頭。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暈灑落在大街上。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漸漸少了起來，雖然太陽穩穩的掛在那裡，可是並沒有爲這個城市帶來多少溫暖。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長恭。”
“長恭？長恭哥哥，你是去城北的破廟嗎？”
長恭微微一愣，長恭哥哥？
“對啊，你怎麼知道？”
“孫叔叔說城北破廟那裡聚集了大批的乞丐流浪者，那些下等人每天像狗一樣相互爭搶別人的食物。不過，長恭哥哥，我不同意孫叔叔的說法。”
“哦？爲什麼呢？”長恭倒是很喜歡與小小米交流，雖然長恭的年齡不大，但是經歷卻比普通人多得多。少年老成的長恭很喜歡面對類似小燕子這樣的孩子，很喜歡在他們身邊感受這種純潔讓人舒服的心靈。
“因爲我覺着，人是不分貴賤的。有些人出身高貴，可是並不代表他們的心是善良的啊，有些人出生卑微，可也代表不了他們就是醜惡骯髒的啊。就像哥哥你，你就是個好人啊。”小燕子說這些的時候，擡起頭用一雙純淨的大眼睛看着長恭。這眼神看的長恭的臉色火辣辣的，讓長恭有種被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看穿的感覺，長恭忍不住的嘴角壞壞的一笑，用一種兇惡的眼神看着小小米。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壞人呢？說不定現在的我就要拉着你把你賣給人販子賣進青樓呢？怕不怕？”
“咯咯咯咯，不怕不怕，小小米不怕。”
小小米被長恭故作兇惡的表請逗得笑了起來，長恭微微的走了神。
“長恭哥哥，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孫叔叔。你也可以做一份苦工，只是孫叔叔有些兇不好相處，我怕你接受不了他。”小小米微微的低下了頭，眼睛裡有些委屈與淚花。小小米此時幼小的心靈也是有些莫名的情緒。那是什麼？捨不得嗎？
長恭到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孱弱的身體讓長恭以爲自己只能淪落街頭要飯。這是一種先入爲主的觀念，來自於自己以前的性格。可是，如果依舊像以前一樣我行我素，在這個無依無靠的世界該怎樣存活？
“好啊，只是小丫頭，爲什麼幫我啊？不怕我是什麼壞人嗎？”
長恭倒是有着這樣的疑惑，對小燕子對自己的信任與幫助感到不解。如果只是好心，看到陌生人暈倒在路邊，救醒之後也就可以離開了。但之後呢？長恭與這個不大的小女孩彷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兩個人一見如故。
“不知道，也許是第一眼看見長恭哥哥的時候，就覺着你不一樣。跟你相處小小米心裡很開心，很有安全感。”
聽見這話，長恭倒是有些嘲笑般的搖了搖頭，暗諷自己胡思亂想。
小孩子做事，全憑天性與一顆純淨的心，哪裡來的其他原因？
路過孫府金碧輝煌的大門的時候，長恭下意識地想要往裡走，被小小米一把拉到了一個角落。
“噓。”小小米豎起食指，像是個小偷一樣的四處看了看。那略顯滑稽的表情出現在小燕子的臉上，竟然也讓長恭感到十分的嚴肅與莊重。
“那邊。”
小小米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長恭恍然大悟。雖然不是十分的瞭解，但是在這樣的一個年代，下人們根本是不允許走正門的。長恭剛纔的舉動在其他下人眼裡，那一定就是作死了。只是好在沒有其他人看到，免去了不小的麻煩。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繞到了孫府的後門，在小小米那特殊的情緒帶動下，長恭的心也開始有些緊張了起來。
長恭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後門，一眼就看到站在假山前面的那個穿着管家服裝的人影。
“孫叔叔。”
小小米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彷彿已經做好了準備捱打與責罵的表情。長恭看得心裡微疼，萬惡的舊社會。
“回來啦，就找回來一個？”
“嗯。”
長恭微微一愣，就一個？
“帶去偏房梳洗換衣覅，交代清楚，出了事拿你頂責。”
小小米拉着長恭向着偏房走去，長恭被小燕子拉着，忍不住的回頭看了這個管家一眼。鷹鉤的下巴高翹的鼻樑，囧囧有神的雙眼，修長的身材，應該是個有武術功底的人。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之後，下意識地回了一個友好的笑容，卻發現此人本沒有表情的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長恭哥哥，今天家裡有很重要的客人。一會換上下人的服裝之後，你跟着我到前廳，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小燕子給長恭找出了一件最小的家丁服裝，即便是最小的，穿在長恭的身上依舊顯得寬大，實在是因爲長恭的身軀太過於嬌小瘦弱了。
梳洗打扮過後，長恭整個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站在鏡子前，長恭忍不住有些自戀的甩了甩頭髮。這副身軀劍眉星目的模樣，讓長恭喜歡到不行。放到未來世界，那些個網紅大明星都要黯然失色，迷倒萬千少女不在話下。
長恭跟着小小米穿梭在後院的假山之中，偶爾經過的丫鬟看着長恭都忍不住的雙眼冒出小星星，長恭看過去之後立馬害羞的低下了頭。長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從來沒做帥過的人，突然覺着，原來過於帥氣也是一種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