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崔智瀚和崔智灝擡眼一看，果然發現剛纔還紋絲不動的對方，不知何時正朝壓了過來。
千步的距離，也看不清具體情況，只能看到對方速度不快，但是卻有種整齊劃一的感覺。
千餘人的方陣，居然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回看自己身後，稀稀拉拉跟上來的兵卒，一個個氣都還沒喘勻呢。
這能打嗎？
兩人瞬間就有點慌了。
王山也不由得一陣緊張的齜牙。
而就在這功夫，李存孝一馬當先卻已經開始加速了。
百騎組成的鐵騎隊伍，不到幾個呼吸就完成了從小步慢跑到化身成一股狂風式的加速。
馬蹄聲也從一開始有節奏的“嘎嗒嘎嗒”變成了“轟轟隆隆”的雷鳴，再轉瞬雷鳴聲也越來越急，最終化爲狂風怒雨。
百餘鐵騎彷彿轉瞬之間化成了一頭出海的怒龍。
這氣勢，不要說崔智瀚和崔智灝這兩個公子哥沒見過，王山也都禁不住睜大了眼睛。
柏年這個號稱自己手下也有數百能戰之兵的縣令，此時坐在馬上腿肚子已經開始打顫了。
忍不住哆嗦的提醒道：“兩位公子，此處地形開闊不利迎敵，咱們往後退退，收攏兵馬在狹窄處迎敵吧？”
“啊，好！”
崔智瀚此時腦子裡有點懵了，聞言也沒多想，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下意識的點頭道：“柏年君所言有理，王山命令衆兵卒後退到狹窄處整隊迎敵！”
“這，公子，這不妥……”
王山雖然也不是什麼百戰宿將，但好歹也帶過兵的，這個時候腦子裡雖然也慌，但本能的卻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本來想說，公子你們退後，我帶人抵擋一波。
可是話沒說完，旁邊的崔智灝已經搶在他之前發令了，“退退退，快往後退！”
說完自己先就撥轉馬頭往後跑。
王山見此不由臉色大變，連忙叫道：“二公子，不可……”
可話還沒說完，一衆本來就慌的一逼的兵卒聽到崔智灝的命令，頓時如蒙大赦，再看這位貴人公子都帶頭跑了，那還等個屁啊。
一個個的全都轉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朝後面慢慢往捱上來的兵卒喊道：“快逃啊，官軍殺過來了！”
“什麼？！”
崔智灝被衆人裹在人羣中，聽到這喊聲，差點吐血，破口大罵：“哪個混蛋瞎喊，逃什麼逃？”
隨即又衝那些還在愣神的後隊兵卒喊道：“不要逃，給我在狹窄處整隊迎敵！”
他不喊還好，這一喊，倒是把那些愣神的兵卒給喚醒了。
擡頭一看隊伍前方，一頭滾滾黑龍正在雷鳴的馬蹄聲中朝他們這邊狂捲過來，頓時大驚失色，紛紛也喊：“快逃啊，官軍殺過來啦！”
說完不少人連手中的武器都不要了，丟下礙事的刀兵，轉頭就跑。
崔智瀚這會也反應了過來，臉色大變，喊道：“智灝，別跑，收攏兵卒整理隊形……”
崔智灝倒是想，但他現在別說整兵了，數百上千人的亂流，被裹挾進去了，他那點掙扎，轉瞬就被衝的潰不成軍，連胯下的馬都控制不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喊了一嗓子，居然就變成這樣。
一仗還沒接，敵人都還沒到，居然就潰敗了。
“王山你這個混賬練的什麼兵啊！”
到這會他還是不承認自己的愚蠢，覺得都是王山兵沒練好，不然這些兵卒怎麼這麼不聽話，連自己的命令都理解不了呢？
後面的王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隊伍，一兵未交，就成了潰敗，臉色蒼白。
再聽到崔智灝這句話，一口老血噗的一下就噴了出來。
再一轉頭，卻是臉色大變，原來說話的功夫，身後那頭黑龍前鋒離他們已經不到四百步了。
這點距離對於騎兵來說，根本就等於已經到面前了，他甚至已經看見那些馬上騎士整齊劃一的舉槍動作。
一瞬間王山亡魂大冒，這個時候他也沒法想那些有的沒的。
一撥馬頭，連旁邊還在發懵的崔智瀚都不顧了，催馬就跑！
柏年這會同樣懵了，一看王山這動作，才終於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差點嚇的從馬上掉下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記得招呼了一聲崔智瀚，“大公子，事不可爲，快走！”
說罷也一催身下馬匹，同時還不忘在崔智瀚的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
從這一點上看來，這位柏縣令還算不愧讀書人，到底還是比王山這種混賬忠心一點。
但是下一秒卻只聽嗖的一聲風響，隨即就感覺旁邊的崔智瀚在馬上晃了一下，然後噗通一下翻身掉落馬下。
“大公子！”
柏年大驚失色，轉頭看見崔智瀚以一個奇怪的造型跌落在塵埃之中，眼睛睜着，還帶着茫然之色，額頭上卻有半截箭矢直接洞穿出來。
絲絲的紅色正順着額頭流入滿是灰塵的地面……
“大公子~！”
柏年又喊一聲，擡頭卻看見更多的箭矢蜂羣一般的飛舞過來，恐懼頓時化成了尖叫，啥也管不了了。
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駕”，拼命的想要催動戰馬。
但是下一刻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自己的後心撞了進來，還沒等他低頭去看到底怎麼回事。
轟鳴的蹄聲已經狂風般的從自己身旁颳了過去，他自己也被那位一馬當先的騎士從槍尖上甩了出去，步了崔智瀚的後塵……
而馬上的騎士卻看都沒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冷哼一聲：“烏合之衆！”
隨即又一聲冷喝，“天子親軍在此，跪地不死，站立者殺！”
在他身後百餘騎士也隨之斷喝，“跪地不死，站立者殺！”
然後便一頭扎進了已經開始潰逃的亂軍之中。
瞬間便有無數賊寇連喊都來不及喊一聲就被騎士手中的長槍洞穿。
跑在前面的賊兵聽見後面傳來鐵騎轟鳴聲，同伴的慘叫聲，驚恐的哭號聲，還有屍體不斷倒地的聲音，更加生不起一絲反擊的念頭了，能選擇的只剩下了更加瘋狂的潰逃。
偶爾還有一些想要反抗的人，剛剛組織起一點反擊，還沒等那些騎士殺到，先就被潰兵自己的沖垮了。
越來越多的人眼看逃不了，只能破罐子破摔跪倒在路旁，見那些惡魔一般騎士果然不理會自己。
頓時如蒙大赦，然後便被隨後趕上來的步兵擒獲變成俘虜。
一場戰爭還沒開始就已經勝了，從軍司馬到衆兵卒都感覺很荒誕，又很興奮。
李存孝卻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還想要好好廝殺一場呢，結果又搞成這樣。
爲什麼要說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