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種整個京城的清流們都摩拳擦掌的氛圍中。
寧濁,寧不清,寧先生。
外表淡定,內心戰慄的走進了太學,然後他就看見了無數雙閃着幽光的眼睛。
寧先生表示很方。
寧先生表示,陛下你在坑我!
不過還好,寧先生的演技還是很碉堡的。
所以寧先生看起來很泰然。
上臺之後,沒有多言,先是行了一套私下裡已經練過很多次的古禮。
就這一下,在場的不管是清流名仕,還是太學生,還是經學博士都不敢怠慢了。
很多人打算一上來就發難,根本不給他講學的機會的人,也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因爲儒門的根本在於禮。
聖人當初最大的主張就是恢復古禮。
你如果不講禮,那麼你也就什麼都別講了。
當然,大多數時候,儒生是不講禮的。
拳腳相加,破口大罵,一腦袋碰死濺你一身血的事他們也長幹。
而且幹完之後,他們還總能找到理由。
但是現在這個場合不同,而且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寧濁的深淺,他們還很自信。
所以,當寧濁擺出這麼一套禮的時候,他們也只能肅然迴應。
於是乎,臺上外強中乾,臺下摩拳擦掌的兩撥人,居然搞出一種神聖而又古樸的氛圍。
就這一點來說,寧濁的第一步成功了。
因爲就這一下,雙方就有了一個平等,尊重的樣子了。
不然一上臺,下面就是一通,“你特麼哪來,算什麼東西,跑我們這地盤講學,你誰的徒弟?”
那完了,就這一下,他這講學就要泡湯。
也就是預防這一出。
他這幾天可謂絞盡腦汁,纔想到這一招,看來暫時成功了。
就連看熱鬧的人羣,也禁不住安靜了下來。
趙信此時也在人羣之中,當然是喬裝改扮的。
不只是他,連蘇卿語、林玉顏和南珞瓔也都在。
這種情形要是被清流們發現了,肯定是要彈劾的,而且又是一個昏君的例證。
不過趙信早就債多不愁了。
他見林玉顏一副想要見識見識大儒講學的樣子,便乾脆把三人一塊叫上了。
雖然他知道老宋根本不是啥大儒。
但是林玉顏卻並不知道,更不知道老寧的學問都是趙信當着她的面默寫出來的,然後又和老宋一塊琢磨才搞出來的那一套。
所以作爲一個喜歡讀書,甚至還想要教書的人,對這種現場聽大儒講學的機會自然是很嚮往的。
就像後世那些鍾愛獨立音樂的粉絲,誰還不像去下草莓音樂節啥的。
喜歡二次元的人,誰還不想去漫展逛逛?
此時感覺到臺上臺下那神聖的氛圍,林玉顏簡直忍不住兩眼放光。
與之相比南珞瓔就顯得興趣缺缺了。
如果臺上是比武大會,她搞不好倒是要忍不住上臺一試。
而蘇卿語則是一慣的端莊嫺靜,不過眼角的餘光不時的左瞧右瞧卻出賣了她到現在還很擔心被人認出來的緊張。
但是潮紅的面色卻也顯示了她也有點興奮。
當然她興奮的點顯然和林玉顏不同,她興奮主要是她從來沒幹過這種“壞事”,所以有點刺激。
不過當看到臺上臺下肅穆的氛圍,她還是習慣性的收斂了心神,坐直了身姿。
看到臺上寧濁的表現,她眼中也禁不住敬佩起來,“陛……郎君,這就是你請回來的那位大儒嗎?果然像是很有學問的樣子。”
如果是平常,作爲皇后的蘇卿語說話,林玉顏一般都會默默的聽着,但此時卻因爲正在興奮點上,不由下意識的道:“姐姐,你這話可說錯了,這位寧先生不是看着像有學問,而是真的很有學問。”
聽到這話,南珞瓔和趙信都禁不住一起轉頭看向她,“玉顏,你怎麼看出來的?”
林玉顏聞言詫異的看向兩人,心中暗道:“這人不是跟你們一塊入京的嗎?”
不過口中卻道:“這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你們想啊,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太學。
在場的多是飽讀詩書的鴻儒,沒學問他敢在這裡講學嗎?
而且面對這麼多人,還能氣定神閒舉手投足深合古禮,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趙信、南珞瓔聞言都不由一起:“呃,這個……”
簡直一言難盡。
南珞瓔乾脆把頭偏向一邊,趙信則點點頭,“嗯,老寧確實不是一般人。”
確實,從目前的情況看來,老寧真不是一般人。
“對吧。”
林玉顏見他也同意很高興,隨即又愁眉苦臉道:“不像我,哎,別說面對這麼多鴻儒了,面對一羣孩子,我都緊張的不行。”
趙信聞言看了她一眼,正要鼓勵一下,忽然臺上的寧濁已經開始講學了。
連一句開場白和過渡都沒有,也沒有自我介紹。
直接就開講。
只是一聽那開講的內容,衆人卻瞬間懵逼了。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鬥,問其故。
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
一兒曰:“我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
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爲遠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爲近者熱而遠者涼乎?”
孔子不能決也。
兩小兒笑曰:“孰爲汝多知乎?”
……
衆人:“……”
你特麼逗我,這就是你要將的學問?
別說他們,連趙信都懵了。
什麼情況,這特麼不是兩小兒辯日嗎?小學課文啊。
寧濁卻十分淡定,聲音語調古樸而滄桑,“諸位,此何意?”
臺下本來一片肅穆。
這樣下突然就亂了,一位在場的大儒更是忍不住勃然大怒道:“荒唐,荒唐,此來太學,國家傳學之聖地,豈容宵小胡鬧,來人,將此人逐出去!”
“喏!”
一衆太學生頓時應喏,不少人立刻就要往臺上爬!
寧濁卻陡然一聲冷喝:“慢着!”
“此處既然是太學,乃是大秦學問匯聚之所,難道就沒有人能解吾這一題嗎?”
這話一出,場中不少人都禁不住失笑,不過多是被氣笑的。
不到了這種程度,要是沒人答也不合適。
太學生中便有人嗤笑道:“這也叫提,聖人曰:‘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呵呵小兒也知道。”
聽到這話,寧濁也是一聲冷笑,“不錯小兒也知道,可是此處乃是太學,諸位即使不是大儒,也當讀過基本書,難道就只能給吾一個小兒般的答案嗎?
難道在座的諸位自小兒始至今日,就沒有一絲長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