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智瀚神色一變，有些錯愕的看向他。
他很驚訝崔智灝居然會這麼回答。
他很清楚崔岑半天沒出來，確實是事出有因，但是絕不是劉峙之前計策失敗的原因。
甚至當時崔岑還說過“悔不該早用文山以退爲進之策”，根本沒有怪罪劉峙的意思。
劉峙錯愕之後，悽然哈哈一笑，轉身便往外走，連一個拱手禮都沒施，灑然而去。
崔智瀚見此，不由臉色一變。
“文山先生……”
崔智灝卻一把抓住他道：“大兄，讓他走，不必追了。”
這一耽擱，劉峙卻已經出門而去了。
崔智瀚見此，不由一皺眉，轉頭有些惱怒的瞪着崔智灝，“崔智灝，你越來越放肆了，連父親之名也敢冒！”
崔智灝攤手冷笑道：“大兄，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何時冒過父親大人的名了？
我可沒說那話是父親說的。”
“你……”
崔智瀚見他還敢狡辯，不由大怒。
崔智灝見此，連忙伸手攔住他，嘿然一笑道：“大兄，勿要惱怒，我就是開個玩笑罷了，何必爲了一個外人生氣呢？”
“哼！”
崔智瀚一聲冷哼，“這種事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嗎，你難道不知道父親對文山先生的看重嗎？”
“那又如何，再如何，難道他就不是我家的家臣了嗎？”
崔智灝不屑的一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道：“但是你看他有家臣的樣子嗎？
他看不起我也就罷了，畢竟我只是一個次子，可是他竟然連大兄你都輕視，真是豈有此理！”
崔智瀚聽到他這話，微微皺眉，但是臉上的怒意卻緩和了下來。
崔智灝見他如此，知道自己這話說到他心裡去了，連忙換了一副笑臉道：“再說了，我也不是真要羞辱他，只是稍微敲打他而已，大不了等過後再賞他一點好處，然後大兄你再當他面斥責我幾句，我再表演一下禮賢下士，不就完了？
父親不是也說，馭下之道就在於恩威並施嗎？”
崔智瀚聽他這麼一說，感覺也有道理，而且說到底，他自己也覺得劉峙有點太過自視甚高了，甚至已經到了目無尊卑的地步，確實應該敲打一下了。
且按照崔智灝說的這樣做，也確實能表現出他這個丞相長子的氣度，說不定還能借機折服這個桀驁不馴的劉峙。
當即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崔智灝冷聲道：“罷了，這次不和你計較了，回頭再見文山先生，切不可再如此無禮了！”
“大兄放心。”
崔智灝聞言躬身一禮，十分馴服，但在低頭的瞬間嘴角卻有些不屑。
不僅看不起劉峙，也看不起這個兄長。
在他看來這兩人都是一般無二，都是喜歡裝模作樣。
一個總裝一副名仕派頭，一個總扮作一副謙遜恭謹、禮賢下士的噁心模樣，其實……呵呵！
崔智瀚不知自己弟弟心中所想，見他滿口答應也就不再追究。
轉而問道：“馮忠那邊可有安排人過去？”
說到馮忠，崔智灝眼神再次陰森起來，“放心，我早就已經吩咐下去了。”
“嗯。”
崔智瀚點點頭，眼中厲色微閃，冷聲道：“文山先生之前所說，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有一樣卻說的對，那馮忠老匹夫居然敢當堂誣陷我崔家數十罪名，確實讓一些追隨我們的人感到了不安。
甚至於，讓一些人讀書人有了恐懼之心，害怕在史冊上留下污名。”
他說到此處微微一頓，心中有些隱憂，因爲有一句話他沒說，其實有了不安恐懼之心的不只是那些讀書人，還包括……他們的父親，權傾朝野的大秦丞相——崔岑。
他之前沒有向劉峙解釋崔岑爲何不見外人的原因，除了有崔智灝和他自己的緣故。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說不出口的。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告訴外人，崔岑在回府之後，居然躲進了一個女人房裡飲酒作樂去了，感覺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崔智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那個一直將天下視爲掌中之物的豪傑父親，居然會因爲被人罵了一頓，就躲進溫柔鄉里逃避。
這簡直讓他感覺不真實……
崔智瀚臉色微微有些猙獰，衣袖中的手也緩緩的攥緊。
“必須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惹怒我崔氏的下場，也要讓那些有退縮之心的人知道，我崔家有能力讓任何不聽話的人閉上嘴！”
崔智瀚像是在吩咐崔智灝，又好像是在告訴自己，或者是他們的父親，大秦丞相崔岑。
不過這對崔智灝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崔智瀚這句話，倒是甚合他的心意。
不由呵呵一笑道：“早該如此了，什麼以退爲進，順時而動，都是狗屁！讓一個人閉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他！”
兩兄弟恐怕還是第一次如此心意相通，不由得互相對望一眼，然後居然一起笑了。
只是兩人卻並不知道，崔智灝派出去的人雖然已經到了馮家，但是事情卻並沒有如他們想象的那樣順利。
倒不是崔家派去的人沒用，而是他們遇到的人太強。
……
一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清一色的南家精銳私兵，其中一部分甚至還是追隨過太尉南蒼多年的心腹親兵。
這樣的精銳，一般萬人大軍之中也就數百人，南太尉居然豪氣的隨手就給南珞瓔調撥了兩百人。
其餘的雖然不及這些心腹親兵，卻也都是百裡挑一的精銳。
這般手筆，把伺候在一旁根本不敢說話的南無懼和南無憂這哥倆都給看嫉妒了。
“我們都知道珞瓔是您親孫女，可您也不能這麼以權謀私啊。”
南無憂甚至忍不住小聲的問南無懼，“大兄，咱們真是大人親生的嗎？”
南無懼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廢話，我不是親兒子，珞瓔能是親孫女嗎？”
“這麼說的話，好像也是。”
南無憂摸摸鼻子，覺得邏輯上好像沒問題，“可是，這差距也太大了，想當初咱們初領兵的時候，大人可沒這麼豪爽……”
南蒼沒好氣的瞪了眼嘀嘀咕咕的兩個二貨兄弟，“混賬東西，你們懂什麼？你們真以爲這一千人是皇帝讓你們調撥給珞瓔的嗎？”
“那，不然呢？”
南無憂茫然的問道……這兵不是調撥給珞瓔的，那是給誰的，大人您這話怎麼聽不懂呢？
南無懼好歹比他要敏銳一點，微微皺眉，隨即便明白了南蒼的意思，卻忍不住一驚。
“大人，你是說，這是皇帝讓我們留在京城的保障？”
“什麼意思？”南無憂張着嘴巴看看南無懼，又看看南蒼，感覺頭皮一陣發癢，忍不住抓了抓。
南蒼卻沒理他，而是微微點頭，呢喃般的輕聲道：“不錯，皇帝讓我們留下這一千人就是告訴我們，只要我們父子在外不反，京城南家，上下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