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原因倒是很簡單,10月3號,也就是明天,是我的生日。我今年29歲了,這將是我2字頭的最後一個生日。
我還記得莫牧勳在某次事後問過我是不是快30歲了,我說嗯,然後他給了我一個“如狼似虎”的評價。
那時候我們還在江城,彼此之間雖然都能感到溫暖,卻依然有些隔膜。萬萬沒想到感情變化如此之快,在28歲的尾巴上,我們居然互相坦誠心扉,約定以後要一起走下去。
29歲,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對所有女人來說都很特別的年齡呢?俗話說,男人30一枝花,女人30豆腐渣。雖然我並不認同這個觀點,但在即將成爲“豆腐渣”的29歲,我的心緒依然很難平靜。
小的時候,總覺得29歲是個很大的年齡,應該是一個成熟穩重到可以泰然自若面對困難的年齡。可真的到了這個年歲,卻並不覺得自己很大或者說很成熟了。
到了29歲,我才發現原來,29歲的我依舊會哭鼻子,依舊會害怕會無助,依舊想依靠信賴的人,依舊沒有練就一身金剛鐵甲。
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19歲時,剛到陳家半年多,正學着給赫赫當一個好媽媽,努力給公爹做一個好兒媳,同時,也說服自己給陳慶北當一個好老婆,當然這個對我來說是最難的。
儘管從退學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徹徹底底把程錫朝放下了,但心裡仍舊沒有陳慶北的位置。雖然他淳樸,他勤勞,他對我也不錯,甚至連**都很少很少勉強我,可是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在那時候睡不着的夜裡,我常常會想,如果我和陳慶北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認識,我們的關係會不會比那時候要融洽一些,答案是肯定的;但如果我再問自己會不會愛上他的話,答案仍舊是否定的。
程錫朝和陳慶北他們兩個於我而言更像是兩個符號,一個是青春的起始符,一個是青春的休止符,我的青春就是這樣始於程錫朝,終於陳慶北。
然後,在略微成熟的年歲裡,我遇到了莫牧勳。彼時,毫無疑問,我堅定地認爲自己和莫牧勳的相識是個巨大的錯誤,甚至是個天大的笑話。可是,我們竟然就這樣走下來了,走到了我20多歲的終結點,甚至還早繼續走下去,走到30歲、40歲……
愛情,真是玄妙的東西。如果你不愛他,他對你再好終究是不愛,還會成爲負擔。如果你愛他,那你有意無意地就會想去依靠他,生活在他爲你撐起的天空之下。
臨近30歲的而立之年,我的感慨就像我眼角的細紋一樣越發的多,越發的凌亂。
最終,這種混亂的思維是在周舟的呼喚聲中停止的。
我回過神來,看着周舟關切的目光。
她問我:“林姐,你怎麼了?你怎麼看着日曆愣了這麼久?”
我尷尬地笑了笑,並不打算跟她說我是因爲要過生日了,所以感慨很多,只是隨口找了個藉口,說想起了剛纔推拿的那個孩子的病情。
周舟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坐回了前臺。
我用視線在店裡掃了一圈,發現宋小運居然不見了,便隨口問周舟宋小運去哪了。
周舟說不知道,估計是出去放鬆去了。
不得不說,小兒推拿這種事情還真是要挑人。宋小運雖然人挺聰明,也願意學,可是似乎總差了點兒什麼。
所以,學了一兩個月之後他也只是掌握了基本手法,對於辯證、開方子這些需要動腦筋、下功夫的方面一點兒都沒進步。
無奈之下,每次來推拿的孩子比較多的時候,都是我先看診,然後把推拿手法、配穴、力度、時長等等都寫在診案上交給宋小運,讓他在按照我寫的方子去推拿。
我記得第一天推下來,宋小運咧着大嘴跟我說:“淺秋,你這技術活我幹不了,累死我了快,比搬磚還費勁兒。小孩兒那小手小的,我都怕一捏都碎了!”
所以後來店裡人不多的時候,宋小運就會偷偷跑出去活動活動筋骨,甩甩胳膊什麼的,他還美其名曰“勞逸結合”。
我坐在店裡也覺得有些悶,便走到門口伸了個懶腰,順便往四周看了一圈。
宋小運的身影倒是沒發現,卻看到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背影。
她似乎正在問路,被她詢問的那個人伸着胳膊指了指推拿店這邊。
那女人跟着指路者指的方向轉頭看了過來,然後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我的眼簾。
竟然是徐嬌!
她不是應該還有大半個月才能出院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回來了就好,我心頭涌起一陣又一陣的喜悅,忍不住向徐嬌站着的方向跑了過去。
徐嬌顯然也看到了我。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轉頭對指路人笑了笑,便拎着行李朝我跑了過來。
我倆像是商量好似的,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等鬆開手臂互相看着彼此的時候,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滿眼淚水。
“淺秋,你哭得醜死了。”徐嬌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打趣我。
我白了她一眼,“就你哭得漂亮,比瓊瑤女主角還會哭!”
徐嬌一聽,揶揄我道:“喲嗬,這當了老闆就是不一樣了,嘴都比原來伶俐了。”
我沒再跟她鬥嘴,而是輕輕拉起她的手,又接過她手裡的行李說:“走,跟我回店裡看看去。”
進了店裡,周舟早已經認不出徐嬌了。
畢竟現在的徐嬌和去江城找我的那個瘦弱落魄的可憐女人已經大相徑庭。雖然她仍舊有些瘦,臉色也沒有恢復原來的白皙,但終歸已經有了那個爽朗率真的徐嬌的影子。
坐下後,我安排周舟給徐嬌到了杯白開水。看着徐嬌喝了一口之後,我才問她:“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徐嬌笑呵呵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狡黠:“表現好唄,醫生就提前放我回來了。”
“可是我跟醫生說了,讓他提前跟我聯繫,我到時候要去接你的啊。”我有些疑惑。
徐嬌臉上的狡黠變成了得意,她解釋道:“許你跟醫生串通好,就不許我跟醫生打個商量了?我特地不讓他告訴你,要給你一個驚喜的。不過啊,幸虧你上次跟醫生聯繫,把你的通訊
地址改成了推拿館,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去哪找你呢!”
“你身上有錢嗎?怎麼過來的啊?”我忍不住關心地問道,畢竟她在戒毒中心呆了小半年,根本就是身無分文。
徐嬌一臉“你很蠢”的表情看着我,“我提前出院了,你交的那些住院費退了一部分,還有押金什麼的。”說着,她挑了挑眉毛,拍了拍提包:“這裡頭還有好幾千呢!”
我被她的模樣逗笑了,然而卻是笑中帶淚。
我一直都相信徐嬌能戒毒,但是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能回到原來的樣子。
“嬌嬌,你晚上就住我家吧,明天我陪你找房子,然後你就安定下來。”我自顧自地說着。
徐嬌“噗嗤”一笑,“你真像個老媽子!”
我白了她一眼,也跟她開玩笑:“可不是嘛,都當了兩回媽了,當然是個老媽子。好了好了,不亂扯了,跟你說正事了。你願意跟我學小兒推拿不?要是願意我就教你,回頭你也能自己開一家店,顧住溫飽還是不成問題的。”
停完我的話,徐嬌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然後又在店裡走了一圈,這裡看看那裡摸摸的。
我也跟在她身後給她介紹,哪裡是前臺,哪裡是休息室等等。
轉了一圈重新坐回沙發上之後,徐嬌認真地跟我說,她想先在店裡幾天跟着我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學。
徐嬌的這個決定令我很放心。她想得很周全,並沒有因爲剛剛從戒毒所出來就沒頭蒼蠅似的逮着什麼幹什麼,而是要先觀察一番再做決定。
我自然向她表示了大力支持。
這時,店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我以爲是來顧客了,便站起身來準備迎出去。
誰知道一擡頭卻看到宋小運站在店門口一動不動。
原來剛纔我只顧跟徐嬌說話了,壓根把宋小運不在店裡的事給忘的一乾二淨。
現在宋小運突然回來,我下意識就看向徐嬌。不知道徐嬌突然碰到宋小運會是個什麼反應。我暗暗祈禱,但願徐嬌不要掉頭就跑。
站在我身邊的徐嬌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主動向宋小運打了個招呼:“小運,你也來找淺秋啊。”
宋小運一掃平日裡的痞氣,反而像個害羞的大男孩兒似的,撓了撓頭,黝黑的臉上閃現出一絲紅暈,“嗯,啊……不是,我不是來找她的。”
宋小運平時堪比說相聲的口才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我趕緊出聲打了個圓場:“嬌嬌,忘記跟你說了,宋小運最近在店裡給我幫忙呢!”
徐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宋小運,卻沒有開口說話。
她問個什麼,或是開個玩笑的都好,但她突然一沉默,我就有些不知所措。心裡頭尋思着,徐嬌該不是看出來我故意讓宋小運在這,想撮合他倆了吧。
好在宋小運總算回過神來,他跨進店裡,又恢復了往日潑皮的神色:“今天兩個大美女都在店裡,說什麼我也得請你們吃個飯。”
我看了看徐嬌的表情,她扯了扯嘴角,我預感到她要拒絕,於是搶先一步說道:“好啊,小運,請我們吃頓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