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
李安南咧着嘴笑道：“老方，你知道這次我考了多少分不？”
“115。”
方年頭都沒擡。
李安南撇嘴道：“沒勁。”
一下子就沒有那種數學終於考出超過一百分的喜悅了。
接着眼睛一轉：“你昨天應該不是在辦公室考試吧？”
“嗯。”
“做了幾套？”
“4套。”
“幹嘛的？”
“用來以後給你們考試的，老朱讓我做了，好給你們照本宣科講。”
“叼。”
李安南這個時候已經不再覺得心塞了。
差距太大，眼紅就會變成仰望。
接着李安南感慨了一句。
“其實要是有機會，你上去代替數學老師講的話，我估計聽課的人更多。”
“能聽懂的也更多。”
方年嗤笑一聲：“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老朱可是多年的數學老師。”
“水平很強的，授課方式也幽默風趣，大家不想聽纔是重要的原因。”
李安南嘖聲道：“嘖，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的。”
“……”
方年其實還蠻奇怪的，李安南一開始的興沖沖去哪了？
怎麼這兩天完全沒什麼動靜了。
也沒見李芬琳有什麼異常。
不過見李安南沒有提及的意思，方年就沒主動說這個話題。
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
只是在心裡咕噥道：‘希望失敗了，能接受下一個更好，更乖……’
在攛掇李安南的時候，方年就有兩手準備。
當然，八中這個小圈子裡面，沒什麼太複雜的操作，無非是開導一下什麼的。
教教李安南怎麼認識美麗的事物等吧。
也就這樣……
……除了李安南外，柳漾、李雪她們幾個也很關心方年昨天的數學考試成績怎麼樣。
尤其是李雪。
她是看到了寫得滿滿當當卻沒批改過的卷子。
“啊這，我也不知道，老師沒給我卷子，也沒給我改。”
方年誠實的回答了李雪和柳漾的疑惑。
“你自己估分了嗎？”
“應該滿分吧。”方年再次誠實道。
“我就知道！”
“你就是個變態。”
“……”
一旁的李安南其實是很想說出真相的，憋得很。
…………
…………
傍晚，飯後，方年走在逐漸昏暗的路上，感嘆了一句天氣轉涼。
進入10月中下旬，即將迎來秋季的最後一個節氣：霜降。
棠梨已經開始早晚較冷，天黑較早，晨起適當得披外套。
剛進校門還沒到長階梯下，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方年拿出來看到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目前的蘋果手機反而不像之前的山寨機那樣顯示歸屬地。
接通後，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傳出：“方哥，我陳遙啊。”
語氣彷彿很爽朗的樣子。
方年嘴角翹了起來，這個電話，比預計中的晚了些。
9月1日發生小碰撞後，方年在陳遙身上做了一手準備，如今大概到了適合的時候。
“怎麼還想起給我打電話。”方年笑呵呵的道。
聲音裡透着一股子爽利的勁兒。
一步一步走在長階梯上，按下了錄音鍵，聽着陳遙裝模作樣的顧左右而言他。
“聽說方哥在八中風光無兩啊。”
“……”
方年附和着，不慌不忙的樣子，令電話那頭的陳遙逐漸屏住呼吸。
語氣也逐漸低落了下去。
當長階梯過半時，陳遙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方哥，我這次打你的電話，是有事情求你幫忙。”
“上個月一直在關外的電子廠上班，不過廠子效益不怎麼好，只有900塊的基本工資，工資還一直拖着到現在都沒發。”
“你知道的，我只帶了兩千塊出門……”
聽着陳遙絮叨完，方年開口問。
“不打算跟家裡說嗎？”
再過個幾年，這種開口說話的方式，幾乎每個人都會熟悉，一聽就明白。
方年曾經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候。
出門在外，誰都有碰到難過的坎的時候。
不過陳遙的坎兒嘛。
跟方年的那手準備肯定有關。
“講了，家裡說我要麼回去，要麼等兩天。”
陳遙的聲音低落了下去。
他是感覺自己走投無路，最終纔打的這個電話。
在離開棠梨之前，方年警告的話他是記得的。
鵬城這麼繁華，令他一點都不想再回到棠梨那個小地方，更別說重回校園。
“你現在應該不在電子廠上班了吧。”
方年慢條斯理的開口。
這一點，他從陳遙的話鋒中聽了出來。
陳遙略有詫異：“是的，我在華強北待了十幾天了，從十一放假就過來了。”
“你看能不能借我點錢？”
方年笑着道：“這個先不急，你在華強北做什麼呢？”
語氣裡帶着一點令人安穩的味道。
這次陳遙沉默了片刻，纔開口道。
“在這邊打雜工，華強北這裡每天都有一夜暴富的事情，遍地黃金，所以我也想試試。”
他的野心，在鵬城西下車之後，就被‘嘭’一下給炸開了。
在出了狹小的站臺實際的踩在鵬城土地上後，整個世界是那麼的光鮮亮麗。
在華強北轉了一圈後，陳遙終於明白八中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地方。
也感覺自己終於明白了方年說過的那些‘道理’。
鵬城愈是繁華，他心裡對方年的景仰就愈深。
而後，他在耐着性子找了個什麼技能都不需要的電子廠上了一個月班，聽聞含加班費工資總共都只有1038塊後，轉身就再去了華強北……
聽到陳遙這麼說，方年笑問：“華強北確實有很多暴富的機會，但你怎麼知道會是你自己。”
陳遙道：“我想學他們練攤，一步一步做大做強，我比他們年輕，有無數次機會重頭再來。”
這時，方年站到了操場上，語氣認真起來。
“這樣，我可以借給你一千塊，你可以撐到工資發下來，再想辦法生活下去，但三個月後要連本帶利歸還給我，算銀行利息的。”
“或者，我以入股的方式給你三萬，佔80%的股份，你以技術和勞力入股，這錢不用還。”
儘管陳遙省略了很多的細節。
但方年依舊能很清晰的判斷出，陳遙被鵬城的繁華滋生出了野望。
尤其是華強北這個沒有準入門檻的地方。
好在陳遙從頭到尾說得都比較老實，多多少少他這樣的人，更容易在魚龍混雜的華強北獲得信息。
電話那頭的陳遙久久沒說話。
他本來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
可沒想到方年一開口就是三萬。
這個時候的陳遙滿心都是野望，看到的是這筆錢讓他一夜暴富的可能，頭腦很難理智。
下意識的忽略了方年爲什麼這麼好心。
“如果我做大了，以後有機會跟方哥平分股份嗎？”
最終陳遙謹慎的做出選擇。
方年笑了起來：“當然。如果這三萬塊你沒賠光，下一步成立個小公司，按照投資比例等規則，可以平分股份。”
陳遙計較許久之後，答應下來：“行。”
臨掛斷電話前，方年道：“電話錄了音，可以用作證據，三萬塊你揮霍一空我當是扔了，不追究。
但你要真去練攤，一步一步做大做強，到時候股份和分成的依據必須按照現在我們說的來。”
“都是一個鎮的人，你應該明白我意思。”
陳遙聽得出方年語氣裡的嚴肅。
連忙點頭：“我懂，沒有你跟我說的那些，我根本不知道原來城市裡可以有這麼繁華。”
“暫時別碰電腦周邊，尤其是內存條之類的東西，山寨機可以試試看。”
掛電話前，方年道。
陳遙頓時愣住：“！！！”
他就是想做這些東西，然後聽到了電話傳來忙音……
……掛斷電話後，方年停止了語音備忘，保存錄音文件。
之所以在跟陳遙發生了碰撞之後，就一步一步有準備，讓陳遙在幾乎是按着劇本先到鵬城，然後按捺不住去了華強北。
一方面是方年真的不喜歡陳遙這樣的人。
待在八中，免不了會有越來越多的摩擦，萬一哪天陳遙腦癱舞刀弄棒的，真麻煩。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浪費這樣的‘人才’。
這種人很難上正道，從小到大野習慣了，但在市井上比很多人放得開。
當然，方年也知道，陳遙下意識的想在各方面上超越自己的心裡。
尤其是諸如‘股份’、‘成立公司’這樣的關鍵詞一說，陳遙更是不可避免的發散思維，從而上套。
方年之所以借一千，卻說投三萬，用三十倍的差距讓陳遙難以抗拒這樣的誘惑。
其實也有幾層意思，第一層算是給陳遙挖坑的一點小補償，別到時候真餓死街頭，不值當。
方年畢竟是個心地善良的少年。
他記得曾經陳遙可唸完了高中。
萬一現在陳遙忽然小宇宙爆發上了大學，認識了貴人什麼的，那可就錯過了許多的機會。
要知道現在的陳遙光是學歷這一關就會被卡住，很多公司都進不了。
還有是3萬這個數字，如果陳遙真的有計劃，真可以慢慢在華強北站穩腳跟。
雖然方年自己不想這麼操勞圖錢，但完全不介意坐享其成。
不枉聽陳遙說了一籮筐的廢話。
要知道現在的華強北，是真的可以一夜暴富！
前提是，陳遙到底有多大的野心，願意爲這樣的野心付出多少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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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