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發現蔡團的蹤跡?”今村小五郎問小浦十六郎。
“沒有。”小浦十六郎搖搖頭,說道,“蔡團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他問今村小五郎,“會不會蔡團已經跳出了封鎖圈?”
“不可能。”太田悠一說道,“各部並未彙報有與敵人交火,蔡團一定還在封鎖圈內躲藏。”
“有什麼就說。”今村小五郎瞪了小浦十六郎一眼。
“中佐先生。”小浦十六郎看向太田悠一,“帝國此次掃蕩,其主要軍事目標就是谷保國的游擊隊,以及可能活動在青浦一帶的新四軍江抗獨立連。”
“而此次蔡團叛變,蔡政澤是清楚我們的軍事掃蕩計劃的。”小浦十六郎說道,“假設蔡團與谷保國所部亦或者新四軍江抗合流了,蔡團知曉我們的掃蕩計劃,而紅黨武裝則熟悉地形,很難排除他們已經從某個我們防守薄弱的地帶,悄悄跳出包圍圈的可能性。”
太田悠一沉默了,儘管也不願意承認,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小浦十六所說確實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繼續加大搜索範圍,一定要找到蔡團的蹤跡,確認程千帆的情況。”今村小五郎沉聲道。
“哈衣。”
今村小五郎擺擺手,小浦十六郎識趣的退下。
……
“谷保國!”太田悠一咬牙切齒,此次掃蕩,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徹底剿滅谷保國所部。
兩年前的掃蕩,他本以爲抓住了谷保國,還正式向長官報功,受到了軍部的嘉獎。
卻是沒想到,那個自稱是谷保國的紅黨游擊隊員,竟然是冒充谷保國的,這使得他大丟顏面,還遭受了處分,這件事也被太田悠一視爲奇恥大辱。
他無時無刻不渴望着能夠剿滅谷保國所部,一雪前恥。
“已經好些天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將健太郎被蔡團擄走之事向參贊閣下彙報。”今村小五郎思忖說道。
“還是暫時先不要彙報了。”太田悠一立刻說道,“即便是彙報了,除了讓參贊閣下擔憂,也不會有什麼更積極的效果。”
“好吧。”今村小五郎點點頭,然後想了想說道,“十天,十天後再沒有健太郎的消息,我必須回上海向參贊閣下彙報情況。”
太田悠一面色陰沉的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今村小五郎冷笑一聲。
他自然也沒打算現在就向今村兵太郎彙報,畢竟宮崎健太郎被敵人擄走,他是有責任的,當初就是他提議將宮崎健太郎安排進南京方面的特派員的。
他方纔那麼說,不過是藉着太田悠一的嘴巴,暫時隱瞞此事罷了。
太田悠一的想法,他是清楚的,健太郎是川田家那位少爺信重的家臣,太田悠一此前一直爭取向川田家靠攏,倘若川田篤人得知健太郎出事,作爲此次綏靖掃蕩行動的軍事主官,太田悠一難辭其咎。
他現在的打算和太田悠一一樣,儘快找到蔡團的蹤跡,營救宮崎健太郎,結果好既一切都好,此前的錯誤、責任也會減輕很多。
……
“喂喂喂,就給我吃這個?”程千帆大馬金刀坐在凳子上,一臉嫌棄的看着碗裡的白水面。
“愛吃不吃,狗漢奸!”送飯的游擊隊員惡狠狠的瞪了程千帆一眼。
“你們就是這樣優待俘虜的?”程千帆不滿意了,嚷嚷道。
“狗漢奸!”游擊隊員又罵了句,氣呼呼的轉身走開,鎖上了門。
“下次煮麪給我臥倆雞蛋。”程千帆在屋子裡嚷嚷着。
游擊隊員氣壞了,“吃屎吧你。”
“什麼態度。”程千帆搖搖頭,拿起筷子,吃了兩口,皺眉不已,不過終究是肚子餓,最終還是呼嚕呼嚕吃起來。
“怎麼了?”谷保國問送飯的游擊隊員。
“隊長,咱們都沒白麪條吃,這狗漢奸還嫌棄。”游擊隊員委屈說道。
“行了,瞎嚷嚷什麼。”谷保國擺擺手,游擊隊員委委屈屈的走開了。
“你們怎麼看?”谷保國問身旁的陳克文和黃中原。
“這傢伙現在是有恃無恐啊。”何關說道,他問方木恆,“都怪你,口風不嚴,這傢伙知道自己可以有機會花錢買命,現在抖起來了。”
“怪我,怪我。”方木恆訕訕一笑。
昨天他們又提審了程千帆,方木恆一直不察,話語中被程千帆猜到了一些端倪,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隊長,穆同志回來了。”一個游擊隊員過來說道。
“來信了。”三人面色都是一喜。
……
“首長原則上同意了我們的計劃。”穆開淮接過大碗,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辣椒水,暖了暖腸胃,抹了一把嘴,說道。
“太好了!”何關歡呼一聲。
“首長說了,事情交給我們辦,能從這程千帆的手裡撈出多少好東西,就看我們的本事了。”穆開淮說道。
“交給我們了。”谷保國也是大喜,說道,“這傢伙惜命怕死,爲了保命指定願意付出大代價。”
“程千帆現在知道我們同意他捐助抗日,現在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都是我失誤了,這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和他的談判?”方木恆問道。
“不會。”何關搖搖頭,“我瞭解程千帆,這傢伙聰明着呢,拎得清形勢的。”
他對兩人說道,“別的不說,我們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就一直扣着他,只說這一點,他就擔驚受怕,唯恐激怒我們殺了他。”
“行。”谷保國點點頭,“那就再晾他一天,明天我來和他談。”
方木恆和何關都點點頭。
他們兩個不適合拋頭露面,谷保國正合適。
……
翌日。
谷保國坐在瘸了腿的一張桌子後面,表情嚴肅的看着程千帆。
“你就是谷保國?”程千帆的雙手依然被捆縛,不過,眼上蒙着的黑布這次被拿掉了。
“怎麼?不像?”谷保國說道。
程千帆微微搖頭,不再說話。
……
“你們是綁票的強盜啊!”程千帆仔細看了手中的清單,豁然起身。
“坐下!”谷保國一拍桌子。
站在程千帆身後的游擊隊員,直接把他摁在了凳子上。
“還說不是綁票,我是俘虜,現在這不就是肉票嗎?”程千帆擡頭看谷保國,“太多了,我給不了。”
“程千帆,是你說願意捐助抗日贖罪的,不是我們逼迫你的。”谷保國冷哼一聲,“你若不願意也可以,沒人逼迫你,我們這就將你押送根據地,開公審大會,我相信,一定有無數抗日軍民期待着這一天。”
說着,谷保國直接起身,就要離開。
“留步,留步,谷隊長請留步。”程千帆看到谷保國要走,趕緊喊道。
谷保國冷哼一聲,瞪了程千帆一眼,這纔不情不願的坐回凳子上。
“程千帆,你說要捐助贖罪,現在又是這般態度,我們怎麼還能相信你。”谷保國冷冷說道。
“太多了。”程千帆搖搖頭說道。
“價碼我們開出來了,是否同意捐助贖罪,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谷保國搖搖頭說道。
“將程千帆押回去。”他忽而說道,“讓程參議好好想一想。”
“欸。”程千帆擡頭,還要說什麼。
“程參議,人是活的,東西是死的。”谷保國說道。
“可是,這也太……”程千帆話音未落,嘴巴就被堵住了,人也被帶出去了。
……
幾分鐘後,穆開淮、方木恆、何關三人進來。
“我們是不是開價太狠了。”穆開淮有些遲疑說道。
清單上的物資寫滿了,十萬斤大米,十萬斤白麪,駁殼槍五百柄,三八大蓋一千杆,歪把子輕機槍一百挺,擲彈筒一百具,配備五個基數的彈藥。
甚至還寫了九二式步兵炮五門。
磺胺粉五百盒,電臺二十臺。
此外還有一些諸如布匹、棉花、醫用酒精、紗布,乃至是手術器械之類的物資。
穆開淮看到這份清單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他真的很想問,這清單是誰開出來的。
儘管他此前也想着這次要狠狠地才能夠這隻肥羊身上狠狠地宰一刀,但是,饒是如此還是被這份清單驚住了。
……
“清單誰開的?”穆開淮問道,“這殺了程千帆他也拿不出來啊。”
何關摸了摸鼻子,“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
“那也太離譜了。”穆開淮搖搖頭。
谷保國從身上又摸出一張紙,遞給穆開淮看。
一萬斤大米,一萬斤白麪,駁殼槍五十柄,三八大蓋一百杆,歪把子輕機槍十挺,擲彈筒五具,配備兩個基數的彈藥。
電臺兩部。
穆開淮點點頭,這份清單還算靠譜,還有的談。
剛纔那份清單,武器彈藥至少是擴大了十倍,甚至連九二式步兵炮也寫上去了,簡直把他都嚇到了。
“第二份清單是我在谷隊長的那份清單的基礎上修改的。”何關說道,“對程千帆這個人,我有些瞭解,這傢伙很聰明,又非常惜命,他本就是一個生意人,如果我們開價過低,他只會進一步壓價。”
“我也幫着參謀了一下。”方木恆摸了摸鼻子,說道,“程千帆的情況,我還是比較熟悉的,這位法租界的‘小程總’遠比我們所想象的還要有錢,有能量,逼一逼他,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就是。”谷保國微笑道,“看了黃連長開出的清單,我都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你們說,程千帆現在是不是在罵我們?”方木恆微笑說道。
幾人都是哈哈大笑。
“我現在真覺得我們是響馬啊。”穆開淮笑着說道。
……
“太黑了!”
“哪有這樣的?簡直是強盜!”
“強盜!”
程千帆在關押房間裡破口大罵。
罵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牆壁,閉目養神。
“肯定是何關和方木恆這兩個傢伙。”程千帆在心中想到。
這次被隊伍上俘虜,純屬意外。
甚至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的,給隊伍上送東西的機會。
他自然也想着趁着這次機會,給隊伍上提供補給。
程千帆一開始還想着,隊伍上會不會太沒見識,隨便要仨核桃倆棗的。
倒是沒想到,有何關和方木恆這兩個知根知底的傢伙在,這哪裡是沒見識,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九二式步兵炮?
他倒是也想要給,他也得有啊。
……
一天後。
程千帆再度被‘提審’。
“你們要是東西太多了,我給不了。”程千帆頹然說道。
他不等谷保國開口,就繼續說道,“別的且不說,九二式步兵炮這種重武器,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帶兵的長官,我哪裡給你們搞的來。”
“行,九二式步兵炮可以劃去。”谷保國點點頭。
還未等程千帆鬆一口氣,就聽得谷保國說道,“那就三八大蓋兩千杆。”
“什麼?”程千帆瞪大了眼睛,“一千杆都沒有,哪來的兩千杆,我說了,我不是帶兵的長官,我哪裡來這麼多武器彈藥。”
“程參議,這話就不對了吧。”谷保國面色陰沉下來,“三八大蓋,歪把子機槍,擲彈筒,這些可都是你自己喊出來的,說要捐助抗日的。”
“是,我的說的沒錯。”程千帆苦着臉說道,“但是你們要的數量太多了。”
“那你能捐助多少?”谷保國問道。
……
“十杆三八大蓋,兩挺歪把子機槍,一具擲彈筒,大米白麪五百斤……”程千帆說着,小心翼翼的看着谷保國的臉色。
砰!
谷保國一拍桌子,“程千帆,你打發叫花子呢?!”
他面色陰沉,“還是你程參議覺得你的命就值……你犯下的罪孽,那些仨瓜倆棗就能贖罪了?”
“那你說,你們要多少?”程千帆嘆口氣說道,“反正清單上的物資太過分了,指定是不行的。”
“你是說不行,而不是說‘沒有’。”谷保國立刻抓住了程千帆話語中的漏洞說道,“看來,你不老實啊,程參議。”
程千帆猛然擡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之色。
“程參議,你好好想想再答覆吧。”谷保國冷哼一聲,“按我的想法,你這種手上沾滿抗日軍民鮮血的大漢奸,一槍崩了得了,哪那麼多事。”
說完,谷保國直接起身,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