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羅家灣。
“局座,出事了。”齊伍步履匆匆來到辦公室,關上門後,向戴春風彙報。
“穩。”戴春風看了齊伍一眼,“慌里慌張,成何體統。”
“是。”齊伍說道,“程續源來電,上海出事了。”
“什麼?”戴春風一把奪過電報,仔細看。
電報是程續源發來的,彙報了他在抵達接頭地點,與上海區書記岑雨鋒接頭之際,突有槍聲,好在他程續源反應機敏,判斷情況不對勁,果斷撤離。
安全撤離後,他派人打探消息,獲悉他前腳剛走,日本憲兵就包圍了接頭的茶館,抓捕一名受傷人員,除此之外,日本人還將茶館的茶客都悉數抓捕帶走。
最重要的是,程續源在電報中報告,他無法確定槍聲響起到日本憲兵包圍茶館這短短的時間裡,岑雨鋒是否及時撤離,更無法確認敵人是否是衝着他們此次秘密接頭來的。
“程續源高度懷疑岑雨鋒已經落入敵手。”戴春風的面色陰沉不定,他看着齊伍,說道,“你怎麼看?”
“有三種可能性。”齊伍說道。
“其一,敵人正是衝着岑雨鋒和程續源的此次秘密接頭去的,岑雨鋒是敵人的兩個目標之一,他已經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齊伍說道,“倘若是這樣的話,大概率岑雨鋒的身份已經暴露……”
說着,他閉嘴,看向戴春風。
……
戴春風眉頭緊鎖,他明白齊伍的意思,倘若果真如此,那麼,上海區就危險了。
“上海區可有來電?”戴春風問齊伍。
“並無。”齊伍搖搖頭。
戴春風坐在椅子上,右手兩根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上海區沒有電報發來,這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可能就是上海區沒有出事,岑雨鋒也順利脫險,所以並無彙報的必要。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岑雨鋒出事了,上海區也出事了,以至於沒有機會來電匯報。
“繼續說。”戴春風沉聲道。
“還有兩種可能。”齊伍說道,“敵人並非是衝着程續源和岑雨鋒此次接頭去的。”
“理由呢?”戴春風問道。
“程續源冒險回上海,與岑雨鋒秘密接頭,此乃局本部親發密電,知情人非常有限,敵人提前獲悉此絕密情報,並且精確掌握接頭地點,出兵抓人的可能性非常小。”齊伍說道。
戴春風微微頷首,示意齊伍繼續說。
……
“如果敵人不是衝着他們兩個去的,那麼,程續源所提及的槍聲,或許只是意外情況。”齊伍說道,“至於說後面日本憲兵捉拿了茶館的茶客……”
他思索說道,“包括岑雨鋒在內的茶客,或許只是遭遇池魚之殃,敵人並未確切的抓捕目標。”
齊伍對戴春風說道,“這又可以分爲兩種情況,其一,岑雨鋒被抓捕,只是衆多被抓捕市民中的一員,並無特殊之處,敵人也並未發現他有問題。”
“另外一種情況。”齊伍說道,“岑雨鋒被抓之後,或許因爲一些意外情況引來了敵人的注意,但是,敵人或許只是對他產生了懷疑,並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哪部分的。”
“你傾向於認爲哪一種可能性更高?”戴春風沉吟着,看着齊伍問道。
“屬下傾向於敵人或許發現了岑雨鋒有問題,甚至已經懷疑他是軍統,但是,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佐證、指證岑雨鋒的真實身份。”齊伍想了想,說道。
戴春風聞言,他從座椅上起身,來回踱步。
忽而,戴春風停住腳步,“擬電!”
齊伍立刻做好記錄準備。
……
“去電上海區陳功書,詢問岑雨鋒的下落……”說着,戴春風停頓一下,“劃掉。”
齊伍劃掉。
“詢問上海區,七七事變紀念暴動事宜安排如何,是否一切運轉正常,詢問上海方面可有異常?”戴春風說道。
程續源與岑雨鋒此次秘密接頭,是局本部,確切的說是戴春風親自電令,因爲保密需要,且兩人見面內情與上海區並無甚關聯,因而,陳功書是並不掌握程續源和岑雨鋒秘密見面之事的。
從程序上來說,這種安排並無不可,不過,考慮到陳功書是上海區區長,他的副手和前副手私下裡見面,且程續源和陳功書之間此前關係並不融洽,這就不太合適讓陳功書知曉此事了。
因而,此時的電報中就不適合直接垂詢。
齊伍刷刷刷記錄,又複述了一遍。
戴春風微微頷首,繼續說道,“再擬電,上海‘青鳥’。”
他停頓一下,思忖說道,“將程續源之電報轉呈‘青鳥’,請‘青鳥’設法查勘覈實,若有情況,即刻反饋彙報。”
“明白。”齊伍點點頭,說道。
心中則是嘆息了一聲,程續源與岑雨鋒見面之事,戴老闆對陳功書那邊是儘量保密,但是,對於‘青鳥’,則近乎毫無保留的信任,甚至可直接將程續源的電報轉‘青鳥’,此信任殊榮,在軍統局內部,也是極爲罕見的。
齊伍將電報內容複述一遍。
戴春風又就一些細節上的措辭修改了一番,電報則成。
……
“局座,‘豌豆’也來電,彙報說程續源化名黃鶴,找到他求助。”齊伍說道,“他慷慨相助,幫黃鶴聯繫租了電臺,這纔有了前番電報。”
“程續源行事縝密,他知道此番去上海,儘量不要同上海區有其他聯繫。”齊伍繼續說道,“因而,程續源很聰明,他選擇找‘及時雨探長’幫忙,也沒有暗下里去聯繫上海區,足可見程續源做事之穩妥,並有機變之能耐。”
“程續源不錯。”戴春風微微頷首,說道。
說着,他看了齊伍一眼。
齊伍聽到戴春風這麼說,他垂下頭,面色平靜,沒有再說什麼。
“局座,沒有其他事情,我這就去發報了。”
戴春風點點頭,擺了擺手,“即刻去電,你在電訊處盯着,一有回電,即刻彙報。”
“明白。”
待齊伍離開後,戴春風的眉頭皺着,他忽而冷哼一聲,這個齊伍,他方纔小小的敲打了一番,希望他能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