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路二十一號。
蘇晨德盯着牆壁上懸掛的蘇浙滬地圖陷入沉思。
“區座。”鍾永強進來了，“孟署長人已經不在南京了，聽孟太太說，孟署長走得很急。”
“他倒是願意聽李萃羣話的好狗。”蘇晨德冷哼一聲說道。
鍾永強的眉毛動了動，區座這話他只能權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你清楚孟天佑去上海是做什麼的嗎？”蘇晨德問道。
“聽說上海那邊胡隊長已經主動投案自首了。”鍾永強想了想，說道，“估摸着，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
……
“你即刻出發去上海。”蘇晨德思索片刻，說道，“秘密去見孟天佑，你告訴他，胡四水畢竟是爲特工總部出生入死，立下無數功勞的，切不可做那讓功臣，讓自家兄弟寒心的事情。”
“區座的意思是，孟署長去上海是爲了……”鍾永強得了蘇晨德的言語啓發，他想了想，心中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不至於吧。”
“你說說，哪裡不至於了？”蘇晨德冷哼一聲，說道，“他孟天佑的鄭智警衛總署是做什麼的，這個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屬下明白了。”鍾永強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道，“屬下見到孟署長，一定把區座的話一字不落的帶到。”
蘇晨德又叮囑了鍾永強幾句，這才讓鍾永強離開。
……
身體後仰，依靠在椅背上，蘇晨德的嘴巴里咬着菸捲，他眼神閃爍。
這邊胡四水投案自首，那邊李萃羣就急電，要鄭智警衛總署署長孟天佑即刻回上海。
孟天佑的鄭智警衛總署是做什麼的？
是特工總部內部對內的機關。
蘇晨德自然對此心知肚明。
胡四水是死是活，他蘇晨德沒有興趣，也沒有那個同情心。
他關注的是，以他對李萃羣的瞭解，以及他所掌握的關於胡四水和日本人之間的恩怨，此次胡四水又犯下此等大禍，恐怕李萃羣是要徹底放棄胡四水。
而孟天佑回滬上，則代表了李萃羣要在七十六內部展開‘清理、大掃除’，首當其衝的顯然就是胡四水。
胡四水是李萃羣的親信，乃特工總部草創階段就加入的老兄弟。
李萃羣卻如此無情，這顯然會令七十六號內部衆特工感到寒心，未嘗沒有兔死狐悲之感。
……
對於這種情況，蘇晨德自然是不會放過挑撥離間、趁機拉攏人心的好機會的。
胡四水‘罪大惡極’，日本人要殺他胡四水，沒人能救得了胡四水，即便是與他蘇晨德也不敢去保胡四水，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拿此事做文章。
當然，他也不指望這件事能對李萃羣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若是能讓七十六號內部一部分人對李萃羣產生疏離感，那就是成功。
……
兩天後。
竺橋。
喬春桃正在擦拭毛瑟短槍。
他的動作很輕柔且認真。
也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是三長一短的有節奏的暗號。
他看了馬本澤一眼，馬本澤上前來到門後，低聲詢問了兩句。
“站長，是陸流回來了。”他對喬春桃說道。
門開了。
陸流帶了兩個人進來了，正是前天抵達南京的毛軒逸和沈溪。
見到喬春桃，無論是毛軒逸還是沈溪，都是非常的客氣。
能夠被處座委以重用，將南京方面的工作一肩擔之，這不僅僅說明處座信重，同樣也說明了喬春桃的能力不俗。
……
“先吃茶，吃茶。”喬春桃淡淡說道，“等，等我們需要的情報到了後再談事情。”
毛軒逸和沈溪對視了一眼，皆是笑了。
“好，早就聽說喬站長這裡有好茶，這次就叨擾了。”沈溪微笑道。
“別和他客氣，有機會讓喬兄請客，這可不容易。”毛軒逸也是笑了說道。
約莫二十多分鐘後，房門被敲響，馬本澤開門出去，很快回來，將一個油紙包遞給喬春桃。
……
看着在桌子上平鋪的這些照片，毛軒逸和沈溪都是既驚又喜。
“我剛纔還在想呢，這任務先不說其他，連行動目標長什麼樣子都不曉得，這可難辦。”毛軒逸說道，“還是喬兄厲害……”
他拿起照片看，高興說道，“太好了。”
毛軒逸說道，“還請喬兄給我們上上課，這些都是些什麼玩意。”
照片裡，他就認出了上海特高課行動大隊大隊長荒木播磨。
此人和處座是‘好友’，他依照處座的吩咐，暗中認過人。
……
“這個人是上海特高課行動大隊大隊長荒木播磨。”桃子拿起一張照片說道，“荒木播磨和他的手下，是這次保護水谷將吾的明面上的安保力量。”
“既然有明面上的安保力量，那就是說，實際上暗中負責水谷將吾的安全保護的那批人，已經確定是上海特高課情報室的人了？”沈溪問道，“找到他們了？”
“這個人，上海特高課情報室室長我孫子慎太。”桃子又拿起一張照片，說道，“這位‘幄’室長一直沒有露面，這是好不容易拍到的一張照片，雖然只有側臉入境，但是，可以確定正是我孫子慎太。”
“這個人和荒木播磨一同出現在鏡頭裡。”毛軒逸立刻說道，“又和這個我孫子慎太私下裡見面，看我孫子慎太的態度很是恭敬。”
他問喬春桃，“莫非此人正是我們的目標水谷將吾？”
“是的。”喬春桃點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日本人要求嚴密保護的水谷將吾。”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拍到了正臉，並且較爲清晰，可作辨認之用。”喬春桃對兩人說道。
……
“看着溫文儒雅，像是很有修養的文化人。”毛軒逸拿起照片，仔細看，說道，“不知道此人是日本人的話，說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博學作家也很像是那麼一回事。”
“日本人裡多的是這種人面獸心的畜生。”喬春桃冷哼一聲，說道，“尤其是看着溫文爾雅、博學可敬的文化人樣子的，實際上內心陰狠，殘暴無比的可以說是比比皆是。”
……
“這個水谷將吾必然身份不俗。”喬春桃說道，“他和他的手下每次外出，都有上海特高課的嚴密保護，另外，我們很謹慎小心，還發現暗中還有憲兵隊的人保護着水谷將吾。”
“這樣就更加說明，這個水谷將吾很重要，值得我們動手。”沈溪說道。
“從照片來看，水谷將吾和我孫子慎太見面的時候，簡直像是私下裡接頭，很隱蔽。”毛軒逸拿着照片，仔細看，說道，“這裡，這是什麼？”
他問喬春桃。
桃子接過照片，盯着毛軒逸手指的地方看，他甚至還從抽屜裡掏出來一個放大鏡，仔細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