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碰瓷他？”李萃羣的聲音陡然提高，“還是聯合重慶一起碰瓷他？！”
他被曹宇轉述的這句話直接震驚了，或者說是氣樂了。
“是的，主任，程先生原話就是這麼說的。”曹宇點點頭，“他當時看起來真的是非常生氣，所以纔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
離譜嗎？
當然離譜了！
竟然說特工總部和重慶聯合碰瓷他程千帆，這話傳出去簡直要震碎一地眼球。
同時，李萃羣也明白曹宇這話潛在意思，他點點頭，“看來他是真的被氣到了。”
……
“是的，主任，並且程先生對於報紙上報道是不相信的，我再三對其確認，他纔不得不接受，亞爾培路被他圍剿的是我們的人這個事實。”曹宇說道。
“那他說了什麼？”李萃羣問道。
“罵人了。”曹宇說道，“他罵給他打了那個神秘電話的那個人，說那個神秘的佟掌櫃是壞種，是心思歹毒的小癟三。”
……
“佟掌櫃？”李萃羣問道。
“是的，據程先生所說，那個打神秘電話的是神秘人自稱佟掌櫃。”曹宇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在李萃羣的頷首示意下，繼續說道，“接受了被他圍剿的實際上是我們的人這個事實後，程先生情緒激動，他沒有迴避這件事，主動解釋是誤會，是上了那個神秘人的當。”
“對於這份報紙，程千帆還說了什麼嗎？”李萃羣揚了揚手中的報紙，問道。
……
“程先生知道《正言報》是重慶那邊的報刊，他說這是重慶的陰謀，是要離間他和主任您的友誼，製造巡捕房和特工總部的矛盾。”曹宇說道，“此外，程先生還提供了一個細節。”
“什麼細節？”李萃羣問道。
“當晚巡捕房的人對亞爾培路動手的時候，還有一夥人也對倉庫動手，甚至當時巡捕房的人還和那夥人發生了交火。”曹宇說道。
“什麼？”李萃羣大驚，問道，“竟有此事？”
曹宇所彙報的這個情況，是特工總部此前並未掌握到的。
……
“確有此事，屬下當時也很驚訝。”曹宇說道，“按照程先生的說法，當時巡捕房一邊猛攻倉庫，一邊還和這夥人交火，他們雙線作戰，壓力很大，一開始巡捕房這邊並未意識到這夥人也襲擊了倉庫，是在巡捕和這夥人交火的過程中，發現這夥人同時也向倉庫開槍，然後他們才意識到這夥人和倉庫裡的不是一路的。”
“然後巡捕房就放走了這夥人？”李萃羣立刻問道。
“是的，主任明見。”曹宇說道，“按照程先生的說法，在意識到這夥人和倉庫裡的‘江洋大盜’並非一路人之後，他下令手下放這夥人離開。”
這是他和‘火苗’同志商量後的共同決定，當時那夥疑似是軍統人員的行動隊伍也參與了襲擊倉庫，甚至還是先巡捕房動手，最終被程千帆下令放走這件事，雖然比較隱蔽，但是，知情者太多了，終究是瞞不住的，不如對李萃羣直言：
坦誠，對於李萃羣這種老特務頭子來說，反而是對己方最好的保護色。
……
“巡捕房後續有沒有查到這夥人是什麼來歷？”李萃羣皺眉，問道。
“巡捕房當時與他們交火，打死了好幾個，後來巡捕房收斂了這幾個人的屍體，也進行了調查，不過，並沒有查到什麼。”曹宇說道，“同時，巡捕也沒有從倉庫裡被打死的兄弟們的身上查到什麼，以至於在巡捕房內部有一個猜測，他們甚至懷疑這夥人和倉庫裡的兄弟們也有可能是一夥的，當時是發生了內訌。”
“他倒是坦誠。”李萃羣冷哼一聲。
程千帆向曹宇透漏了，這個特工總部此前並不掌握的情況，反倒是令他對自己這個學弟的懷疑又減輕了幾分。
……
“對於程千帆提及的這夥神秘的槍手，你怎麼看？”李萃羣問道。
“不好說。”曹宇搖搖頭，“主要是這個情報是突然掌握的，屬下缺乏更多的細節和信息去分析，暫時沒有什麼頭緒。”
“有沒有可能這夥人正是軍統上海區的人？”李萃羣思索着，忽而問道。
“軍統上海區的人？”曹宇露出驚訝之色，然後他陷入沉思之中。
“主任，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呢。”曹宇說道，“胡隊長說他集結弟兄們在亞爾培路倉庫，意欲在天亮以後對奈森洋行動手，但是，也就在當晚，奈森洋行的軍統分子緊急撤離了。”
……
“此前我們就懷疑是情報泄露了。”曹宇思忖說道，“現在這個新情況似乎可以進一步證實我們的猜測。”
曹宇繼續說道，“胡隊長的這個搜捕行動泄露，上海區不僅僅緊急撤離，他們甚至還安排一夥人準備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是了，應該就是這樣子的，《正言報》披露了程先生當時帶人圍剿的並非江洋大盜，而是我們的人，他們對此大肆報道，甚至誇讚程先生是‘抗日大英雄’，這也可以間接佐證他們是知情者，可以證實這個猜測。”曹宇說道，他看向李萃羣的目光中帶着崇敬、讚歎之色，“屬下還稀裡糊塗的，也就是主任您，一眼就勘破了此間迷霧。”
……
“這麼說來，程千帆和重慶方面應該是確係無瓜葛了？”李萃羣看着曹宇，淡淡問了句。
“雖然屬下此前懷疑過程先生和重慶有瓜葛，說過他可能是軍統，不過，謹以此次見面所獲悉的進一步情報來看。”曹毅思忖着。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程先生和重慶方面應該是沒有瓜葛的。”曹宇說道，“就以《正言報》的報道來說，這篇報道，如此明目張膽的爲程千帆正名，說他是抗日大英雄，顯而易見，軍統本想要製造程先生和我部的矛盾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們這種行爲反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同時還不打自招，主動暴露了他們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話，想要查清楚當時那夥人的身份，還需要頗費一番周折的。”
……
“此外，當時巡捕房打死了幾個軍統分子，這也可以證明程先生以及巡捕房，當時和軍統確實發生遭遇戰。”曹宇說道。
“不錯。”李萃羣看着曹宇，“頭腦清晰，分析的也有條有理，不錯。”
他看着曹宇，忽而問道，“巡捕房當時不是從倉庫裡搜到了路線圖以及那些照片等證據麼，我那位學弟知曉這一切後，他對此是怎麼看的？”
曹宇心中一動，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當時‘火苗’同志與他一起討論，‘火苗’同志就指出來，巡捕房搜出來的那些證據，將會被李萃羣重點提及，而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也將是他們兩個布爾什維克秘密戰士，幫助胡四水這個鐵桿漢奸‘脫罪’的關鍵。
“屬下當時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過程先生。”曹宇說道，“對此，程先生也表達了自己的不解和困惑，而倉庫裡搜到的那些證據實際上也正是，程先生此前堅定認爲倉庫裡那些人是意欲對他不利的江洋大盜的最直接判斷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