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白色的眼珠?!那是,我的牙!”我放開保鏢的手,提起裙子發瘋一般跑進冷冷的雨裡。
“安琪!你去哪裡?!”凱文看着我的背影急切地喊。
“跟上她!”布魯托對門廊裡站崗的保鏢說。
“是的先生!”保鏢們從腰裡拔出手槍,跟在我的身後跑了過來,布魯托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咬了咬牙也跟了出來,凱文跟在布魯托的身後撐起一把傘爲他遮擋着冰冷的雨絲。
泥濘的路在腳下蔓延到了很遠,我不知道匆匆跑出來的我摔了幾跤,只知道那也許是牙的狗快死了,我失魂落魄的衝到別墅的門口,被門口的保鏢攔了下來,我揮起拳頭打在他的下巴上,然後趁着他吃痛拔槍的瞬間衝了出去,後面跟着飛奔而出的保鏢們,布魯托的呼喝制止了那個欲開槍的保鏢,我奔出別墅,在視野之中尋找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牙,是你嗎?
在一汪積水和踩爛的泥巴中,我看見了一隻瘦弱的動物,我顫抖着走過去,跪了下來,用手摸向它的脖子,儘管泥水污染了繩子的顏色,可是那枚豹貓的牙齒依稀的昭示着這隻動物的身份。
“牙?!……牙——”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也不足以抹平我心中突然而至的傷痛。
顫抖着的手抱起那形銷骨立的瘦弱身體。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是來找我的嗎?牙,我不是放你自由了嗎?爲什麼跑來找我?!”我抱緊牙滿是泥水的身體輕輕的呼喚着,牙緊閉着眼睛,渾身沒有一絲的生氣。
“安琪,放開吧!它已經死了!”凱文把雨傘交給一個保鏢之後走到我身邊說。
“不!不會的,我的牙不會死的,一定還有方法可以救它的!”我一邊說,一邊把手探向牙的心口,似乎很微弱,可是還有心跳,我不可置信的把耳朵貼上牙溼透了的腹部,果然,還有心跳,我急切的拉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住牙的身體,“保暖,對,保暖很重要!”我把手探向它的鼻息,“爲什麼沒有呼吸,爲什麼沒有呼吸?!”我掰開牙的嘴,可它還是不能自主呼吸,“對!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我在布魯托和凱文驚訝的目光中含住了牙的嘴,對着它的口腔用力的吹氣。
“牙!呼吸!呼吸,我是安琪,我是你的安琪,給我醒過來!”我一邊做着人工呼吸,一邊急切的呼喚着牙。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喚,牙在咳出了一大口水之後,終於能呼吸了,可是它的神智還沒有清醒。
“給我拉開那個蠢女人!”布魯托厭惡的用手掩住鼻子,因爲牙嘔出的那口水有很大的異味。
“是!”保鏢們跑過來試圖分開我和牙,我火了,用我鋒利的指甲和不甚堅硬的拳頭奮力的和保鏢們廝打着,同時向着布魯托大吼着:“布魯托你叫他們滾開!”也許是我急切的樣子和不顧一切的態度讓布魯托動容了,他揮了一下手,保鏢們退到一邊,我又抱起牙,用力的按摩它的腹部,以便讓它吐出更多的水,終於,牙的肚子沒有那麼大了,可是牙爲什麼還不醒?這時一個保鏢說:“它這些天一直餓着,我們餵它東西它也不吃。”
“對了,它不吃別人的東西!牙,你要吃什麼?對!肉!要吃肉!”我回眸懇求的看着凱文,凱文卻說:“它現在都還沒有醒,怎麼吃東西?”
“沒法吃東西!?是呀,沒辦法吃東西!?要怎麼辦?要怎麼辦?!”我六神無主的喃喃問着。
“應該先掛葡萄糖,等它清醒之後再給它吃東西。”一個保鏢想了想之後說。
“我布魯托家族可沒有那些閒錢去救治一條流浪狗。”布魯托捂着鼻子瞪了那個多話的保鏢一眼之後說。
“布魯托!我求你救救牙,救救我的牙!”我顧不上自己有多討厭這個男人了,我爬到他面前,用滿是泥漿的手抓着他的褲腿兒說。
“我不會白白幫助別人,這你是知道的,你要用什麼來交換我的幫助?!”布魯托的眼神閃爍了幾下之後說。
“你說,只要我有的,全部給你!”我急切的說。
“你知道我不缺那些東西!墨安琪,我要的是你!”布魯托蹲下來,用手掐着我的下巴說。
“你……”我的腦袋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瞬間清醒了,是呀,我現在還有什麼能交換牙的生命呢?
“答不答應,隨便你,想我救這隻狗或是乾脆養着它都不是問題,只要你肯乖乖的把你自己交給我。”布魯托眯着眼睛冰冷的望着我。
“我……不答應!”我甩開他的手,眼淚瞬間涌出了眼眶,曾經我答應了一個人,一生,一世,那不只是一個承諾,更是一個刻進了骨頭的誓言,牙就是我們的見證,現在才過了幾個月,我怎麼會違背自己的承諾?
我走回牙的身邊,抱起依舊渾身冰冷的牙,狼可以受傷,可以死亡,卻學不會屈服,所以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種方法能救牙,那麼我願意去嘗試,我從裙子下面摸出預先準備好防身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的劃下了一刀,然後掰開了牙緊閉的嘴,讓滾燙的鮮血流進牙的嘴裡,狼吃肉喝血都能補充營養,現在我用我的血餵我的狼。
“布魯托!我不會向你屈服的,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我死了,放我的狗離開!”我頭也不回的對布魯托說。
“瘋子!瘋子!墨安琪!你這個瘋子!”布魯托像受了刺激一樣,一把揮開了頭頂的傘,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雨裡。
“安琪,你這是何苦……”凱文從後邊扶住我的肩膀用力到指骨蒼白。
“牙,如果我死了以後你能醒來,那麼請你吃掉我的屍體,帶我離開這個沒有自由,沒有親人的地方……”我用身體溫暖着牙的身體,不管它是不是骯髒,是不是溼冷,它都是我的牙,我的親人。
事情以凱文不顧一切的幫助了我和牙而終結,我的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守在牙的牀邊,牙正躺在我的牀上輸液,玻璃瓶裡是高濃度的營養液,我眼巴巴的看着牙,盼着它醒過來,終於在苦守了一夜之後,牙睜開了它那對灰白色的狼眸,它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放鬆了緊繃着的身體,我用手心疼的摸着它的腦袋,它努力的伸出舌頭來舔我的手,那熟悉的感覺,讓我再次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