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夜晚的原野，清風掠過，捲起一陣草葉簌簌的聲浪，而在這聲浪中不時夾雜着一聲聲綿羊的驚叫，似乎這個夜晚並不平靜。
而臨近清晨，風平野靜，綿羊的叫聲也漸漸停歇了下來，直至消失不見。
在這份令人舒適的安靜中，孫偉扒開了一片濃密的草叢，從裡面抱出來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綿羊。
他長出口氣，說道：“這是最後一隻了。”
“噢。”他身邊的那位女孩淡淡地迴應了一聲。
孫偉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你根本就沒幫什麼忙好不好。”
“你又沒求我。”落回答。
“……￥&#*@”孫偉無語，這一刻，他甚至想大聲吼出來：你不是說過要幫我的嗎？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棄，因爲他發現，落的性格和舉止都很奇怪，思維模式也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她情願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他做完一切的工作，也不願意來搭把手。
除非孫偉對她說出某種請求並給予酬勞，她纔會做一些別的動作，不再像一個莫得感情的人偶。
……
“你家在哪兒？”孫偉目光遊離，主動地問道。
此刻，月明星稀，他抱着小綿羊向朗姆的牧場走去，而落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連呼吸聲都難以聽到。
“一個很深的地方。”落回答。
“很深的地方？”孫偉唸了一遍，很是疑惑。
“對，我從那裡出來以後就回不去了。”落面無表情，彷彿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孫偉臉上閃過一絲細微的同情，不過，對於落這個陌生的人，他並不是一點戒備也沒有……
“那，巖宿爲什麼會跟着你？”孫偉儘量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在意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
落停下腳步，沉默着。
看着落無感的表情，孫偉趕忙說道：“如果涉及到了你的隱私，你不用回答。”
下一刻，落搖了搖頭，說道：“因爲我覺得它們有用，所以就把它們帶來了。”
孫偉心中陡然間升起了一股生無可戀的挫敗感，這是什麼奇葩的理由？
不過他終於明白，和落好好交流本就是一件癡心妄想的事，因爲兩者的話題點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於是，一路上孫偉不再打聽落的消息，而落也安靜地跟在他的後面，如影隨形，悄無聲息。
……
半小時後，美麗的晨輝將草原染成金色，孫偉坐在一個木墩上，端着一杯奶茶，看着茫茫草原，思考人生。
當他將所有的綿羊都抱回圈裡的時候，那位大鬍子男人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朗姆不但拿出各種美味的食物與美酒招待他們，而且，那位名爲洛伊的阿姨也變得溫柔賢惠，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剽悍。
這讓孫偉不得不對自己的世界觀產生了一點懷疑。
不過，當冷靜下來想想之後，他才發現無論是朗姆叔，還是洛伊阿姨，他們似乎都有着不凡的身份。
尤其是布隆對朗姆尊敬有加，而且，孫偉依稀記得布隆說過，“朗姆叔，我媽媽常說，你是這片牧場最強的人……”
所謂最強的人，難道就是指那個貌不驚人的大鬍子？
朗姆比布隆還要強大？
那麼……
“我聽琳可家的兒子說，你幫忙解決了弗雷爾卓德統一的問題？”
突然，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孫偉擡頭，看着那座在晨輝裡的巨大陰影……他這一瞬間才發現，要論塊頭，朗姆一點也不必布隆差。
只不過，此刻的朗姆穿着一件背心，肚子微凸，身體略顯發福，而布隆的龐大則完全是因爲強壯。
……
孫偉輕輕“嗯”了一聲。
說實話，他對朗姆並不感冒，雖然這時候的朗姆顯得很和藹，但他可不會忘記昨天晚上那個言辭厲聲的大鬍子男人。
“弗雷爾卓德分裂已久，肯定會迎來這一天，但沒想到，冰霜女巫妥協了嗎？”
朗姆盯着遠方逐漸升起的太陽，眼睛微眯，繼續問道：“那個固執的女巫竟然也會願意與敵人共同相處嗎？”
孫偉看了眼那對在晨輝下發出金光的大鬍子，反駁道：“麗桑卓並不固執，她是一名很精明的女巫……”
說到這兒，孫偉低頭，喃喃道：“不過，她太精明瞭，精明到讓我隱隱感覺可怕。”
“呵……”朗姆輕笑，彷彿對孫偉的話並不意外。
沉默了會兒，孫偉問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看在你找回了我的羊的份上，問吧。”
朗姆笑了笑，從身後的木屋內搬出來一個木墩，坐在孫偉旁邊，一副要和他好好聊聊的樣子。
“你口中所說的琳可，她是布隆的母親嗎？”
“是的，她可是這片草原有名的慈母，只不過幾年前，她離開了牧場，沒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連布隆那孩子也不知道。”
孫偉頓了頓，“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朗姆看了眼他，用一種叮囑的語氣說道：“年輕人，有的時候要懂得適可而止，知道太多反而是一種負擔。“
“不過，”話音一轉，朗姆隨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很少看到布隆那孩子會告訴別人這片牧場的住址，這說明那孩子認定你們不是敵人，看在琳可的份上，繼續問吧。”
孫偉死死盯着朗姆的眼睛，沉聲問道：“我想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只是一羣漸漸步入晚年的放牧者而已。”朗姆淡淡地回答。
“不，或許你隱藏的很好，但昨晚你和落說話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縷特別的氣息，那是魔法的氣息……”
“而且，夜晚根本沒有雪原狼敢靠近這裡，我觀察過了，這片牧場甚至連一些對羊羣沒有危害的小型掠食者都沒有。”
“所以，你們絕對不是普通人！”孫偉大聲地下了定論。
陡然間，朗姆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站起身來，沉默地盯着孫偉，無形的壓力猛然降落在了凝固的空氣裡。
朗姆擡起大手，就在孫偉以爲這位氣質猛變的男人要對他做什麼的時候，朗姆的大手搭在他的肩上——
“先去吃點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