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舍內的氣氛劍拔弩張,但沒人注意到躺在乾草堆裡的孫偉。
孫偉剛剛被奎萊一番熱血的言論所吸引,心潮澎湃,但他現在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暗自思忖——最壞的情況就是塞拉斯碰到了萊茵,魔力不受控制,大家都死。
或者……說服塞拉斯,讓他站在萊茵這邊的陣營。
孫偉看了眼面帶猶豫的塞拉斯,他再怎麼說……也是英雄!
他咬緊牙關,心一狠,大喊道:“塞拉斯!”
年少的塞拉斯詫異地看了眼孫偉,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孫偉的存在——
“你真的願意抓捕一位小女孩嗎!?你知道德瑪西亞的貴族會怎麼對待她嗎?你以爲她會被送去哪裡?內陸?黑牢?還是一些變態貴族的牀上!?”
孫偉一套素質三連問行雲流水,義正言辭。
他刻意把後果說的嚴重和尖銳,這種方法往往效果極佳。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孫偉身上。
奎萊皺了一下眉頭,萊茵則害怕地完全躲在了乾草堆後面。
“德瑪西亞的法律會公正地審判她的罪名,而且……請你不要詆譭那些帶有榮耀的貴族!高傲的光盾家族和冕衛家族絕不會做出如此令人不齒的事!”
馬爾森諾冷漠地掃了眼孫偉,平民們就是這樣,只會對曾保護他們的貴族臆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污名。
孫偉內心苦笑,他沒想到首先反駁的竟是塞拉斯的管教。
“但德瑪西亞的貴族不止這兩家……”孫偉想接着嘲諷,但馬爾森諾卻沒再理會孫偉。
馬爾森諾看了眼猶豫不決的塞拉斯,催促道:“塞拉斯,快動手!”
他知道奎萊曾是一名德瑪西亞士兵,不想這件事出現變故。
塞拉斯頓了一下,隨後繞到奎萊的旁邊,準備看準機會逮捕萊茵。
“塞拉斯,不要!你要知道你眼前的這個女孩她也和你一樣,有悲慘的童年,沒有朋友,被人排擠……”
孫偉立刻改變措辭,準備用“感同身受”來打動塞拉斯,但——
“不!不是這樣的!”塞拉斯忽然大吼:“在沒加入國家軍隊之前,確實沒有人願意和我接觸,但是……但是……”
“加入國家軍隊後,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了用處。我希望我能堅定地執行自己的使命,希望一生盡忠於國家!”
塞拉斯很自豪,但也很孤單——除了自己的管教之外他不能與任何人接觸。
孫偉驚詫,在背景故事裡不是這樣說的啊。
不……也不對,在背景故事裡塞拉斯一直都忠誠於德瑪西亞,即使是在他叛亂後……
塞拉斯的管教滿意地看了眼他的副官,在搜魔人軍隊裡只有他願意和塞拉斯接觸,雖然仍然不時會感到噁心和仇視,但他承認,塞拉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
只不過——
“雖然……雖然……”塞拉斯的聲音忽然變得唯唯諾諾,想說又不願意說,少年的臉上充滿掙扎。
馬爾森諾挑了挑眉,孫偉一看覺得還有戲,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
但馬爾森諾用劍指着孫偉,對塞拉斯命令道:“讓他閉嘴!”
對於讓孫偉閉嘴,塞拉斯可沒有多少心裡牴觸。
這傢伙把他的心攪的很亂,塞拉斯覺得確實該教訓一下這嘴欠的傢伙。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塞拉斯靠近孫偉,然後向孫偉伸出手,在塞拉斯接觸到孫偉的一瞬間——
“轟隆——”
邊溝鎮的鄉間被一道強烈的光照亮,有數道黑色的電弧在一間農舍裡四散飛出,農舍裡響起老奶牛驚恐和絕望的叫聲。
“哞——”
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在失去意識前,孫偉乾巴巴地傻笑,他只想說,我特麼——沒有魔法啊!
……
德瑪西亞的邊溝鎮發生了一件令全國震驚的事——
塞拉斯身爲搜魔人,德瑪西亞的軍人,他竟然用魔法殺死了自己的管教,還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簡直喪心病狂,罪無可恕!
塞拉斯被當成殺人犯,很快被全國通緝。他開始了逃亡,並且很快名聲在外:
全德瑪西亞頭號危險的法師之一。
德瑪西亞的搜魔人軍隊找到他時沒有一點心慈手軟。
塞拉斯被捕了,雖然他還沒成年,但他的判決結果是終身監禁。
塞拉斯被迫戴上禁魔石製成的沉重鐐銬,在搜魔人最黑暗的地牢裡飽受折磨,他感應魔法的能力被剝奪了……
他的心變得堅如鐵石,在黑牢與煎熬裡,塞拉斯做夢都想報復那些害他的人。十五年後,他會變成讓人聞風喪膽的惡魔法師、劊子手、反叛者……
但這些都是後話了,在塞拉斯被捕之前,有一位大人物出錢,給被塞拉斯殺死的四個人修建了墓碑。
在第一塊墓碑上面刻着:
偉大而驕傲的搜魔人戰士——馬爾森諾。
墓碑前還插着他生前的佩劍。
第二塊墓碑上面刻着:
曾經英勇的德瑪西亞戰士——奎萊
第三塊墓碑上面刻着:
善良的女孩——萊茵
至於最後一塊墓碑,雖然人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還是給他的墓碑上刻上了字:
萊茵的哥哥
……
孫偉站在一片灰濛的荒原上,有雜亂的低語縈繞耳邊,幽靈般的霧氣纏裹着身體。
偶爾有迷失的亡魂飄過——一些渺小的鬼影,恍惚於自身的虛無。
孫偉發怔地看着這一切,許久之後,他深深嘆了口氣。
這裡是冥界,死者的世界,暴君——莫德凱撒的世界!
在背景故事裡,“莫得感情”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統一了冥界,他活着是殘酷的大軍閥,死了……就是冥界的暴君!
耳邊的那些雜亂低語是歐琛語,這是死者的語言,只有完全湮滅在冥界的靈魂才能聽懂這種語言。
但不知道爲什麼,孫偉能聽清他們的每一句話——
“啊!救救我吧!”
“幫我報仇!幫我報仇!”
“莫德凱撒!你不得好死!”
“……”
“……”
孫偉聽着這些無聊的低吼,連嘲笑他們的想法都沒有。
生者哀愁,死亦何憂?
死了,就該有死了的樣子,還這麼“激動”幹什麼?
孫偉忽然發現他變得沉着冷靜了許多——
“大概是因爲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吧。呵~兩次。”
孫偉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