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醒來了?”秦放買回了早點, 看到鏡子前有些發愣的蘇籟,有些不忍,他知道美貌對於一個女子有多重要, 奪走了她的美貌, 讓她一夜之前從天堂墮入地獄, 他覺得自己有罪。
蘇籟轉過身, 微笑着看着秦放。
“想哭就哭吧, 想罵就罵吧。不要壓抑自己,發泄出來。”秦放紅着眼,自己卻哭了。
蘇籟踮起腳尖, 緊抱着秦放:“不哭,我們誰都不可以哭。能夠當上一年的絕世美人, 我已經賺夠了。”
說罷, 蘇籟嚎啕大哭。
秦放拍着蘇籟的肩膀, 不知該說些什麼。
“吃這個小籠包吧。”秦放打開保鮮盒,肉和香菇的鮮香飄了出來。
蘇籟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餓了, 她大口吃着包子,一口氣將三個小籠包塞進嘴裡。
“慢些吃,吃多了,就更容易胖了。”
“沒關係,都已經這麼胖了, 再胖一點也沒關係。”蘇籟苦笑着, 吸了一口豆漿。
秦放皺着眉, 他有些不忍失去了美貌的蘇籟選擇自甘墮落的生活。
“不要安慰我, 我只想安靜地吃完這頓早飯。”蘇籟瘋狂地吃着, 彷彿這是一場夢,吃飽了, 夢就會醒。
蘇籟將一大盒早餐吃得乾乾淨淨,起身準備離開。
“我送你回家。”秦放披上外套,打開了門。
“不必,讓我一個人走回家,我也想靜一靜。”蘇籟擡起手,阻止了秦放的送行。
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她用長長的圍巾從頭到臉緊緊裹住,快步走在人羣之中,臃腫的身材,怪異的打扮,讓旁人退到一旁,打量着蘇籟。
地鐵上,蘇籟蜷縮在角落的座位裡,低着頭,心底有些害怕,馬上就要回家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吳井,他會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嗎?
“你那麼大體積,坐什麼地鐵?一個人佔了三個人的位置,不知羞!”身着粉色羊毛呢大衣的時髦女郎指着蘇籟不屑道。
蘇籟沒有說話,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粉紅女郎,苦笑了一下,心裡嘆道:“是啊,她身材比我好,人也比我漂亮,是有資格對我發脾氣的。”
“死胖子,你笑什麼?”粉紅女郎插着腰,一把將蘇籟頭上的圍巾撕了下來。
“啊!”
蘇籟滿臉傷疤,將粉紅女郎嚇得尖叫。
車廂裡的人們紛紛側目,看着蘇籟。
身旁一位抱着孩子的母親悄悄往後面挪了幾步,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蘇籟。
蘇籟無助地站了起來,驚恐地望着周圍的人,她想解釋,想解釋自己的傷疤是救人被火燒的,自己不是怪物!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離我遠一些!怪物!!!”粉紅女郎尖叫道。
車廂內的小朋友指着蘇籟嚎啕大哭。
“下車!”
“下一站立刻下去!”
“快滾下去,你嚇着我的寶寶了!”
人們義憤填膺地指着蘇籟怒罵道。
地鐵一到站,蘇籟立刻撿起地上的圍巾,顧不得思考,在地鐵開門的一瞬間衝了出去。
她奮力地狂奔,大口喘着氣,彷彿要將這一生的不平都喘出來。
剛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長大。
擁有舉世無雙的歌喉,卻只能在背後做代唱歌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美貌,卻要雙手奉還。
蘇籟拼盡所有力氣奮力狂奔,她甚至希望因爲用力過猛而心跳驟停,這樣就可以永遠地離開這個看臉的冷漠社會,一個沒有美貌就被四處欺凌歧視的現實社會。
她喘着氣,跑到了家門前。
站在門外,看着屋內的燈火通明,蘇籟知道吳井回來了。
她舉起手,剛想按門鈴,可是又猶豫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和美若天仙的蘇籟是同一個人。
她不想破壞自己在吳井心目中的形象,如果註定要離開,爲什麼不留下個完美印象離開呢?
“咔嚓”一聲,門開了,吳井走了出來,他看到蘇籟的一瞬間,嚇了一跳:“你是?”
蘇籟摸着佈滿傷疤的臉,轉身看向別處。
吳井沒有理會蘇籟,他離開家門,走向十字路口,彷彿在等人。
蘇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可是,自己近在眼前,他爲什麼看不見呢?
蘇籟摳着自己的手,掙扎了許久,還是脫口叫道:“吳井!”
熟悉的身影讓吳井身體一震,停頓片刻,才緩緩轉身,目光復雜地看向蘇籟:“你是?”
他沒有問出口,他不相信美貌驚人的妻子會變成眼前的醜八怪模樣。
“我是蘇籟。”
“跟我進家。”吳井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家門。
蘇籟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從頭冷到腳。以往吳井可是牽着自己的手進家的啊,今天竟然把自己孤零零地留在了後面。
“不會的,不會的!他說過他不在乎我的美貌的。”蘇籟捏緊拳頭,心裡不住地安慰着自己,走進了熟悉的家裡。
家還是那個家,但是人已經不是那個人。
蘇籟面部全非,身材臃腫矮胖。
而吳井也從一個溫暖如玉的君子變得冷漠寡言,他盯着蘇籟:“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參加了一個實驗,植入了芯片,擁有了非凡的美貌。”
“那你他媽一直美下去,又變回原來的醜樣幹什麼?”吳井站起身,對着蘇籟咆哮道。
蘇籟整個人往後坐了坐,她含着淚:“我也沒有辦法,實驗失敗了,我只能變回來。你不是說,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愛我,愛靈魂深處的我嗎?”
吳井閉上眼,捧着臉:“滾!”
蘇籟愣神地坐在沙發上,雙腿彷彿失去知覺似的,一動也動不了。
“我讓你滾!”吳井走上前,扯住蘇籟的頭髮,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拖到地上。
“你說過,不在乎我的美貌的,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的。”蘇籟蜷縮在地上,痛哭抽噎。她只知道現在吳井是她的丈夫,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連他都嫌棄自己,想把自己從他的生活中移除,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未來。
“我是說過,”吳井低下頭,小聲道,“可我是對着天后蘇籟說的,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當天後嗎?”
蘇籟撐着地,蹣跚地站了起來:“你娶我?難道只是因爲我是天后?粉絲衆多,可以掙錢?”
吳井將頭移向一邊,他也明白自己娶蘇籟,完全是看中她的非凡美貌和音樂上的才能,可是相處之後,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所以才每天等她歸家,纔會深情表白。、
“你走吧,我們不可能了。”吳井轉過身,一字一頓好。
蘇籟點了點頭,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門口走去。鞋底踩着木質的地板發出“嘎嘎”的響聲,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將蘇籟的心捅得鮮血淋漓,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