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州城明威將軍府的大堂內
“什麼,你再說一遍,想要多少?”
“一千匹!”
“這不可能,我沒有一千匹戰馬給你們!”岳陽的態度很堅決。
“可這是張大人說的!”
“即便是張總督說的本官也沒有那麼多戰馬給你們!”
岳陽忍着心中的不快,這個自稱是從大同來的傢伙,自打今天早上找到自己後就一個勁的纏着自己要戰馬,要不是對他身後的人有些顧忌,岳陽早就讓人把他叉出去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自打五里寨獲得大豐收的消息傳出後,岳陽和五里寨一下子就火了。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五里寨一出名,一些平日裡從未見過的牛鬼蛇神也全都跳了出來,就象眼前這位自稱是宣大總督幕僚的人一樣。
眼前這位自稱是宣大總督張宗衡幕僚的人名叫倪鍾雲,年紀並不大,只有二十五六歲。五官端正的他穿着一件藍色長衫,頭戴四方巾,手中拿着一把山水摺扇,腰間還掛着一塊乳白色的羊脂玉佩,看起來一副高檔大氣上檔次的樣子。
這位很有氣派的傢伙見了岳陽後很快就說明了來意,意思很簡單,歸納起來就是:小子,我們都知道你現在發財啦,聽說你娶了個蒙古媳婦,又買了不少戰馬,現在我家大人想要組建騎兵,正缺戰馬呢,識趣的話就獻上一千匹過來。
按理說岳陽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對待這種人他一般會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讓人叉出去,一種是他親自打出去。但今天這個人來頭實在大了點,想到若是直接將此人打出去的話會把那位宣大總督得罪得太狠,今後會有無數雙小鞋向他飛來,因此他只能用比較平和的語氣拒絕此人的要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太過年輕氣盛還是在來之前他身後那位老闆的授意,依舊擺出了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現在看到岳陽竟敢再三拒絕自家大人的“好意”。他也開始失去了耐心,言語中也開始不客氣起來:“嶽大人,在下可是聽聞大人幾乎每個月都有商隊從邊關經過,近年來我們家的總督大人可是從未爲難過他們,大人也不想日後出什麼麻煩吧?”
“嗯!”岳陽的眼神立刻變得嚴厲起來,他雖然依舊面帶微笑,話語中依然帶着一絲森然:“我可以把這話當成是一種威脅嗎?”
倪鍾雲依舊微笑着說道:“這不是威脅,這只是一種提醒!”
岳陽很討厭倪鍾雲的笑容,這種笑容讓他回憶起了一些令他很不愉快的往事。
岳陽的臉慢慢的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讓人把你打出去?”
“在下當然知道。”倪鍾雲依舊是笑容可掬,“可是您更家清楚,和您自由出入關卡比起來,區區一千匹戰馬真的不算什麼,您說呢?”
“啪……”岳陽猛的站了起來,此時的他不怒反笑:“那就讓本官來告訴你,本官別說沒有多餘的戰馬,就算是有,也絕不會給你們。總督怎麼了?惹惱了本官。天王老子本官也不會給他面子!”
岳陽確實是氣壞了,好不容易剛升了官,屯田也剛有了點成績,沒想到立刻就有人上門敲竹槓了。而且一開口就是一千匹戰馬。你妹的,你知不知道一千匹戰馬值多少銀子,按照現在的市價,一匹戰馬大約是一百兩銀子左右。一千匹戰馬戰馬就是十萬兩銀子。皇帝老子就算是徵老子的糧稅還得考慮一下影響呢,你一個總督就敢如此獅子大開口,真把老子當死人嗎?
“好……好好……”倪鍾雲沒想到自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這個岳陽還是油鹽不進,難道他真以爲總督大人拿他沒辦法嗎?
“嶽大人既然這麼不給總督大人面子,那在下就告辭了。在下就預先祝賀大人步步高昇生意興隆了!”說完,倪鍾雲豁的站了起來一拱手,陰森森的說了一句後就朝着門外走去。
看着走到門口的倪鍾雲,岳陽有幾次都忍耐不住要叫人把這個敢敲自己竹槓的人拿下好好教訓一頓,但想了想還是作罷。雖然已經撕破了臉,但如果真要把這個倪鍾雲打一頓的話恐怕張宗衡真的會發瘋的。
端起茶葉喝了一口,岳陽這才覺得一口氣順了點。他閉上了眼睛開始考慮對策,對於剛纔發生的事情岳陽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他很明白,別看五里寨目前風頭正盛,自己也被朝廷加封爲遊擊將軍,但在一些人看來自己依然只是一隻螻蟻,充其量也只是一隻較爲強壯的螻蟻。
這些人雖然不會明着對自己做什麼,但他們卻可以用官場上的規則來對付自己,比如剛纔那個叫做倪鍾雲的年輕幕僚雖然囂張跋扈,但有件事他卻說得很對。自己有一個很要命的罩門,那就是自己和科爾沁部落的關係實在是太緊密了些,每個月那頻繁往返於關內和關外的商隊是瞞不過有些人的眼睛,先前張宗衡不動自己那是因爲自己和他們沒有什麼利益交集,他們自然不會出手對付自己,但現在既然已經和自己翻了臉,身爲總督的張宗衡要對付自己實在是太簡單了,只需一句話就能封住自己通往關外的道路。
“唉……現在的時機還是尚未成熟啊!”岳陽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如今的大明雖然暮氣已深,但畢竟還是有一絲底氣的。自己雖然手握數千精兵,但畢竟不能扯旗造反,所以在面對官場下來的壓力時自己還是很無奈。
“孃的,斷了就斷了吧,大不了老子就從別的地方繞道走,老子就不信了,你張宗衡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正當岳陽正在發狠的時候,門外又走來了一名下人,他來到岳陽跟前恭敬的說道。
“啓稟老爺,門外有客人來訪,這是客人的名刺!”
心情煩躁的岳陽接過名刺隨手放在了桌上,有些不耐煩的揮手道:“又有人來訪,就說我不在,讓他改日再……嗯?等等,來人!馬上大開中門迎接貴客!”
原先還一臉不耐煩的岳陽此時被嚇了一跳,因爲他清楚的看到桌上那大紅色的名詞上的左下角上的黑墨用小楷字體寫着“宣大總督盧象升”這行清晰的小字。
就是這一行字就把原本心情煩躁的岳陽給嚇了一大跳,盧象升這三個字但凡是對明朝有過一點了解的話就沒有不知道的,這位被稱爲明末最傑出將領之一的人是岳陽所佩服的爲數不多的人之一。
原本岳陽剛來到這個時空時也曾想過要象無數穿越小說裡說的那樣把這個牛人給拉攏到自己手下,但這畢竟只是小說中的臆想,在現實中是無法實現的。現在乍一聽到這個牛人真的來到自己面前,措不及防的岳陽自然被嚇了一跳,隨即便是一陣狂喜涌上了心頭。
當岳陽匆匆來到大門口,便看到一行人正站在門前靜靜的看着自己。
爲首的那個中年人身材高大,皮膚白皙,濃濃的劍眉開合之間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儘管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中年文士也氣度不凡,身後的幾名隨從也很是精幹,但絲毫不能奪走此人的風采。
岳陽在不遠處看了對方一下後,這才大步向前,朝爲首的中年人單膝下跪大聲道:“末將山西北路遊擊岳陽參見督臣大人!督臣大人安康!”
就在岳陽看着盧象升的時候,盧象升也將岳陽打量了一下。此時的岳陽穿着一件平常的青色長衫,年輕的臉上帶着一絲堅毅、一絲好奇和友善的氣息。是的,就是友善的氣息,儘管是第一次見面,但盧象升可以很直接的就感覺到對方的善意。
微笑着伸出了雙手,盧象升笑着說道:“老夫今次僅以一名過客的身份路過應州府,嶽大人把老夫當成一普通旅人即可。”
“督臣客氣了,督臣能來到末將府中,實在是末將的福氣。督臣裡面請!”岳陽做了個請的手勢,請盧象升先行,雖然盧象升說得很是客氣,但岳陽要是真這麼做了那纔是傻子呢。
盧象升也不客氣,率先邁步走了進去。
一行人走到了客廳,看到盧象升率先在首座坐下後岳陽這纔在盧象升的左下首坐了下來,而一直跟隨在盧象升身後的那名文士則坐在盧象升的右下首。
此時的岳陽心情是忐忑的,畢竟盧象升的大名他可是久仰已久,此時乍一相見,心情南面有些忐忑。
盧象升剛一坐下,便看到桌上還放着兩杯茶,不禁笑道:“嶽大人,剛纔莫非在招待客人不成?”
岳陽苦笑着搖了搖頭:“讓督臣見笑了,剛纔末將這裡來了一個人,開口便向末將……”
岳陽一五一十的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言語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憤恨。
盧象升聽畢,面容雖然依舊冷靜,但眼中卻射出了一道寒意。而坐在他右下首的楊廷麟卻是不屑的冷笑道;“咱們這位張大人打仗的本事不怎麼樣,撈錢的本事卻快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