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作爲李凡最大的依仗，一直被它視作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
尤其是在得知了，仙界自古以來，就存在着疑似指向還真的救世之寶的傳說後。生怕【還真】被人奪去，李凡更是想方設法的隱匿體內這異寶的存在。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面見諸聖的瞬間，【還真】就已經暴露！
好似盤中之餐被人盯上，李凡雙目變得赤紅，萬分警惕的盯着光芒外矗立的九道聖者身影。
雖然內心受到了極大震盪，但李凡也沒有因此失去理智。敏銳的捕捉到了諸聖話裡的隱藏意思。
“祂？”
“你們早就認識知道【還真】的存在？祂究竟是什麼？”李凡本能的追問道。
諸聖不語，齊齊朝着身化無數碎片的李凡身軀，伸指一點。
“啊啊啊啊啊……”
身體的億萬個碎片中，同時綻放出無數璀璨光華，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從中抽離一般。
存在的根基變得支離破碎，李凡的意念，被言語難以形容的巨大疼痛所佔據。就連辱罵聲都發出不了，只本能的發出痛苦的嘶吼。
響徹光環之內。
隨着抽離過程的繼續，似乎有什麼虛影，開始在李凡的億萬碎片之上一閃而過。每一次的閃動，這虛影似乎都變得愈發清晰一些。與之相對的，則是李凡的碎片身軀，冰消雪融般、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焚……山……煮……海……”
宛若身處阿鼻地獄的無盡酷刑之中，李凡的思緒時斷時續。就連唯一的反制手段、將那遍佈山海的真靈火種點燃，都無法做到。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李凡內心的想法，諸聖用冷漠至極的聲音告訴李凡：“彼岸雖在山海之中，卻可視作脫離了山海的獨立存在。更何況，你現在身處吾等神念所造禁錮之中……”
“你的念頭，又如何能傳達出去？”
似乎爲了讓李凡放棄掙扎，從而能更好的將還真取出。諸聖的酷刑爲之一頓。
“一羣狗東西，一起去死吧！”
然而處在極端痛苦下的李凡，並不能明白諸聖究竟在說些什麼。在思緒恢復順暢的剎那，李凡心中就被滔天的怒火所覆蓋。
咆哮着，下達了點燃真靈火種的指令。
但指令發出，卻如石沉大海。
光環下方，山泰海安，依舊靜悄悄一片。唯有代表道湮的山海碰撞，宛若朵朵浪花，不時響起。
李凡不信邪，一遍又一遍的嘶吼着。
聲音如同困獸哀嚎，迴盪在諸聖注視下的光芒之內。
諸聖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看着李凡的發瘋行爲。
不知過去多久，彷彿耗盡了力氣。李凡這才終於安靜下來。
“呵呵呵呵……”
“將還真取出後，我的結局會是什麼？”李凡用虛弱至極的聲音，慘笑着問道。
“放心，我們不會傷及你的性命。若是你願意，彼岸之中，也有你一席容身之地。若是你不願，山海諸多可能性，你可自去。我等並不會阻攔分毫。”
“就不怕，我出去後，一把火燒了這山海！”李凡厲聲道。
“哪怕你將山海焚盡，又如何抵得過一句【還真】？”
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曾經擁有的那些，究竟是多麼的珍貴。諸聖這一句話，徹底擊中了李凡的脆弱之處。
整個山海間，沒有人會比他更明白【還真】的強大。
縱使山海間有無數變故發生，只需還真一念，就可將一切還原。
只是過去作爲見證還真前後變化的李凡，即將要成爲被【還真】的一員了。
沒有了【還真】，李凡又跟過去被他視作NPC的螻蟻們何異？
李凡神情變得失魂落魄，不再言語。
任由諸聖施爲。
光環外身影，再度齊齊一指。
還真繼續被強行從李凡體內抽出。
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之中，意識陷入了永世的沉淪。
當李凡再度清醒之時，已然身處光環之外，不在諸聖視野之中。
九道身影的目光，此刻齊齊落在，光環中央一枚玉牌上。
“那……便是【還真】麼？”
這還是李凡第一次見到還真的真面目，怔怔出神。
玉牌兩面，似俱是光滑無比，沒有任何符號圖案雕刻在上。
但李凡又恍惚間，隱隱看見無數身影，齊齊變幻。
有些即便難以分辨模樣，也能感覺到其強大至極的氣息。
有些則是，隱隱讓李凡感到熟悉。
無數道身影，濃縮匯聚在這一枚小小的玉牌之上。
諸聖不知爲何，俱是露出複雜至極的神情。
原本李凡以爲，接下來他會被抽出自己的無限靈性、用來供給還真。
卻沒想到，諸聖只是輕飄飄一句：“你且去吧。”
就將他逐出了光環空間所在。
看着突然出現的李凡，彼岸飢仙微微一怔：“這麼快？”
而後面微笑着說道：“你看，我就說你不用擔心吧……”
話還未說完，視線就與李凡赤紅的雙目所對上。
哪怕飢仙的實力，要勝過李凡。此刻神魂也不由爲之一滯，話硬生生被打斷。
不過飢仙倒也不以爲意。
初經過諸聖考驗的超脫者們，大抵都有些情緒不穩定。飢仙早已經習慣了。
等到同樣失魂落魄的蕭忘生出來後，飢仙將他們送往彼岸中超脫者們的棲息區域【萬象天】後，就自行離開了。
李凡沉浸在失去還真的痛苦之中，渾渾噩噩，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雖然恨不得，立刻就從諸聖的手上重新將【還真】搶回來。但很顯然，九位聖者的意念集合，實在太過強大。
如今的李凡，根本不是對手。
“就算我將【還真】的存在，公之於衆。以九聖的實力，也能無視。更何況，九聖還真在手，任憑我鼓弄出多大的風波，他們也可瞬間還原一切。”
從來都是【還真】的主人。此刻卻成爲了被還真的一員。李凡這才深深感受到，與還真爲敵時的那種無力感。
心中被絕望所籠罩，李凡就這樣在【萬象天】中，渡過了數百個年頭。
縱使光陰流轉，他的思緒還依舊停留在失去還真的那一天。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經歷着面見諸聖的場景，品嚐着自己的無力。
“我穿越而來，自以爲得到還真異寶相助，就能得證長生逍遙。卻沒想到……”李凡心中慘笑。
忽的，李凡猛地愣住。
“自穿越而來、自穿越而來……”
思緒再度經歷自己被諸聖審訊的場景，李凡喃喃低語：“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諸聖，看到了我的無限靈性、看到了我身攜還真。”
“爲什麼偏偏沒有看到我是穿越一事？”
穿越者的身份，是李凡自認爲跟還真的存在，同等重要的秘密。
然而諸聖卻視之不見。
“我之故土，跟這片山海迥異。縱使玄黃仙舟遍遊山海，也沒有尋找到相似的可能性。若是諸聖見之，絕不可能就這麼忽略掉……”
“但明明就在我的記憶中，爲什麼能窺見一切的諸聖，沒能發現呢？”
李凡眉頭深深皺起。
疑慮一旦升起，就再難磨滅。
而在不停的反覆思索中，李凡又發現了更多的可疑之處。
“我之無限靈性，絕對是驚世駭俗之事。”
“縱使諸聖得到了還真，想要發動，也需要靈性的支撐。就算他們的靈性跟我一樣醇厚，但我這麼一個免費趁手的還真啓動器，根本沒道理直接放走。以諸聖所表現出來的手段，將我製成專門用來提取靈性的機器，也並非難事。”
“而諸聖卻只是……”
“提到了我焚盡山海的計劃。”
李凡猛地擡頭，再度看向彼岸中諸聖所在。
凝望許久之後，更是環視左右，看向自身所處時空。
“自相矛盾之處，太多了。”
“想要表現出諸聖威能，但實際跟理論，卻產生了錯謬。”
“就像是……”
李凡伸出自己手掌：“推衍模擬、到了所能支撐的極限。”
“模擬……”
這個關鍵詞，觸發了李凡埋藏在腦海深處的回憶。
那時，他剛剛從沉睡中甦醒。
失憶的他，被眼前光幕上一行行閃動的字符所吸引了心神。
面對幾個不同的選項，他猶豫了許久。
最終決定，再度發動一次模擬。
而後，便回到了一個月前。
一步步從凡人，變爲大玄太師，而後前往玄黃界。遇泰天帝，被送往過去。
於萬年前，恢復了記憶。
摸索成爲超脫的方法，終於到達了彼岸。
……
這一世的場景，飛速在李凡腦海中重新閃過。
因爲實在過去了太過悠久的時光，李凡的腦袋因此變得昏昏沉沉。
但他卻始終抓住了一個關鍵核心點：“不對、不對、不對……”
“明明之前，還真是可以發動的。”
“但是我再度進入模擬之後，墜入時光長河，想要發動還真自救的時候，祂卻失效了。”
“究竟……”
宛如一道霹靂，炸開了迷霧。
再聯想到，諸聖未能窺見自己穿越之前的記憶。
李凡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難道，是這樣？”李凡怔怔有些失神。
曾經，他以仙級幻陣，困住了天醫。
但是最終，當天醫面對仙墟飢仙時候，因爲幻陣無法真正模擬出真仙的威勢。故而最終被天醫識破。
“現在的情況，正跟此如出一轍。”
“只是我所遭遇的，並非幻陣。”
“而是還真的模擬！”
“並非是真正的九聖，不能窺見我來自穿越之前的記憶。而是還真所創造的這片山海中的九聖不能！”
“亦或者說，是還真不能。”李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還真所能回溯的時間節點上限，只是我剛剛穿越到山海的那一霎。在此之前，我的存在，對於還真而言，就是一片空白！”
“我的穿越者身份、乃至無限靈性，都是超出這次模擬之外的變數。所以當涉及到山海層面時候，觸及到模擬的上限，就只能這樣模糊過去……”
因爲失去還真而死寂的心，重新變得躍動起來。
李凡死死盯着諸聖所在的方向。
“難怪，還真甦醒的過程，也太艱難了一點。縱使我遍遊山海，都沒能完成。許久之前，我就感到就差一點點了……直到來到彼岸之前，卻還是這樣。”
“而且，面對九聖的剝奪，還真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
宛若洶涌泉水，念頭不斷迸發。
李凡的眼睛，重新變得充滿了色彩：“想要驗證這一點，很簡單。只需再次面見諸聖即可。”
“此方山海，幾乎跟真實無異。”
“諸聖，是唯一的破綻所在。”
“即便是我的妄想，也沒什麼。諸聖慈悲，想來也不會怪罪於我！”
這麼想着，李凡便直去【面聖臺】所在。
卻不想半路，被飢仙攔住。
“彼岸衆人，只有在初入彼岸時，纔有一次面見諸聖的機會。”
“想要再見諸聖，需要對彼岸做出巨大貢獻。”
李凡盯着飢仙，察覺到對方身上起伏的氣息，最終還是選擇退讓。
回去後，李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思索着：“這一次的模擬，跟過去我所經歷的，有很大的不同。”
“或許是三道相融所帶來的變化。”
“沒有還真的存在，又似並非是【現實】中真正所發生。”
“但這一世，我又時常感受到，自身靈覺示警。譬如當初在時光長河中逆流之時……”
“似乎我若是在此處時空隕落，會真的就此死去。”
“跟真實無異。”
“就算意識到，我現在所經歷的是一次模擬，然而想要從這場模擬中清醒過來。也並非易事。”
“九聖，是唯一的突破口。”
李凡選擇暫時蟄伏。
打聽起了，彼岸、山海最近百年中所發生的變化。
也不知是否是【還真】因素的加入，超出了此次模擬所能承受的上限。故而再度模糊了其影響。
諸聖得此異寶，卻竟然沒有任何變化。
這讓李凡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只是，究竟該如何從這場模擬中退出呢？”
李凡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