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模擬中與自身關係密切的一位人員的模擬記憶……”
“並且，此記憶可讓該人員繼承。”
李凡反覆品味着還着對第三項選擇的描述，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還真面板信息，比如我之前的綁定物品以及神通功法，都並非是雜亂無章排列的。而是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如綁定時間先後、亦或者強弱之別。”
“按照這個思路來看……”李凡將三個選項重新看了一遍。
“三種選擇，物品第一、修爲第二。繼承記憶第三。”
“如果是我，以真假之變的神通具現，想要復現修爲的難度、在物品之上。”
“這難度差異，並不因物品的珍惜程度與修爲的境界高低而發生變化。只是因爲它們本質的不同。物，畢竟只是物。而修爲，則是更加玄之又玄，牽涉到無限海與上方山的力量。”
“而繼承記憶的第三項……”
“其難度、亦或者價值，還在繼承修爲之上！”
“其實，這選項能跟繼承物品、修爲並列，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倒是一直以來，我將其忽略了。”
上一世，嬸嬸的一切記憶，皆盡數浮現在李凡的腦海中。自初始錨點開始，到最後的隕落消失。這期間的所有思緒、記憶，皆事無鉅細的被李凡所掌握。
換個角度來說，幾乎是李凡以“嬸嬸”的身份，經歷了上一次的整個模擬過程。
嬸嬸在李凡面前，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而視角互換之下，嬸嬸對於“李凡”那發自內心、至死不休的關愛，也讓李凡神情微微動容。
在感受到，嬸嬸臨終之前、心中最後的擔憂，仍然是家裡蹲李凡今後能不能吃飽飯後。
李凡因爲無數次的還真而逐漸變得冷漠至極的心境，也不由掀起了陣陣漣漪。
但這些波紋，僅僅也只是持續了片刻，很快就消散了。
萬載堅冰，非一時燭火可滅。
李凡還是將這些不必要的情感給壓下，關注起第三選項帶來的重點變化。
由於李凡選擇了讓嬸嬸繼承上一世記憶，所以此刻李凡也能清晰的察覺到在變相“還真”之後，嬸嬸身上發生的微妙變化。
在此之前，嬸嬸只是凡人之軀。並且修行天賦極低，哪怕煉氣境界，都是其一輩子苦修都難達到的。
但現在……
卻是勉強可以正式修行了！
就像是，上一世的嬸嬸、跟這一世的嬸嬸，產生了重合迭加！
“靈性的增幅！模擬記憶的載體，竟然是靈性！”
李凡眼中泛起奇光，只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竅：“靈性不可能憑空而生，即便是還真，也無法於無中生有。所以，本質上，這多出來的靈性、是由我來支出的。就像是還真的發動，是從我的無限靈性中消耗一個道理。”
哪怕是自己的選擇，明悟了這一點後，李凡心中也依舊那麼點不舒服。
畢竟損自身而利旁人，這是他此前從未做過的事情。
“但或許，這就是破局之關鍵！”這麼想着，李凡也只能強行忍耐了下來。
得到了上一世的記憶，重生的嬸嬸花費了大半天的功夫，這才終於徹底冷靜下來。
悄悄走到李凡屋外，透過門縫，打量着依舊靜悄悄躺在牀上沉睡的李凡側影。嬸嬸眼中閃過了激動的淚花。
凝望許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一世，不能再讓凡兒跟着我受苦了。”
“最起碼，能讓他多吃點大魚大肉。”
以李凡如今的實力，清楚感應到對方的思緒，並不是難事。
李凡彷彿看到了，接下來這心善的婦人，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每次對世界的認知提升一點點，最終接觸到修仙之秘。
“只不過，嬸嬸畢竟見識有限。也沒有我那麼強的修行動力。還需要，我來助她一臂之力！”李凡微微一笑，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憑藉着上一世的記憶，嬸嬸機智的擺脫了村長弟弟對家中祖傳田地的覬覦，成功保衛了自家財產。
每每在關鍵時刻，幫助村民，解決禍事。
更與巫婆暗中聯手，以鬼神之說，預言了4年後的江南大旱。成功幫助村民在災難中活了下來，並由此豎立了在村民心中的權威地位。
並在日後，帶領村民渡過了一場又一場天災。聲名遠揚，甚至驚動了官府。
就連縣令也屈尊拜訪，不問蒼生、問鬼神之事。
嬸嬸幾句指點，縣令也因此政績斐然，數年後官升知府。並投桃報李，將嬸嬸賢名上報君上。
嬸嬸因此得賜誥命夫人之身，徹底完成了由民到官的飛躍。
自此衣食無憂，眼看嬸嬸即將完成了曾經立下的心願。這關鍵時候，李凡卻不知爲何，一病不起了。
嬸嬸請了諸多名醫爲李凡治病。但李凡病情卻依舊一天天惡化下去，身軀日漸消瘦、最終不治身亡。
白髮人送黑髮人，嬸嬸傷心欲絕，一夜白頭。
兩年後，悲傷成疾的嬸嬸也隨之駕鶴西去。
州府內百姓同悲，家家戶戶爲嬸嬸供奉牌位，尊其爲【庇世靈母】。
……
“還真！”
一聲輕吟，響徹黑暗。鏡花水月，破碎又現。
嬸嬸再度從噩夢中驚醒。
只是這一次，她的眼中，閃過了更多的迷茫與疑惑。
李凡則是同樣受到了嬸嬸記憶的衝擊。
平靜的心境中，泛起的漣漪，更加密集了。
全盤繼承了嬸嬸的記憶，以對方的視角渡過了一生。因而李凡深刻的感受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切膚之痛。
此乃生靈最劇烈情感之一，宛若在平靜水面中，投擲一顆巨石。濺起水花陣陣。
即便李凡很快就將這種情感壓下，但他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模擬中時，他自然能夠以幕後者的視角，超然物外的操縱一切。
但當局中之人的記憶，反過來成爲他也要經歷的一部分後。
情況就變得有些不同了。
“這麼做，是不是……”
念頭僅僅是剛剛浮現，就被掐滅在無形之中。
“不經歷諸般痛苦，又如何能得求道之堅？”
李凡看向慢慢緩過來的嬸嬸，神情重新變得冰冷起來。
“讓我看看，你這一世的靈性變化。”
“果不其然，更添幾分。修行上限，已經堪堪能觸摸到築基期的門檻了。”
李凡微微點頭。
“這才只是第三次的繼承迭加而已。可以想象，若是再經歷更多次……”
“由我親手打造超脫強者，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甚至，更進一步、證道聖者之境……”
“藉由他們，去窺探彼岸諸聖的虛實。這正是破局所在！”
“也不怕失去掌控，我只需躲起來，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發動還真。便可獲取他們的記憶……”
希望近在眼前，李凡心情大悅。
不過片刻之後，他卻是忽的皺眉：“但需要注意的問題也不少。繼承迭加之法，恰如煉丹。一旦開始，直到成功試探，便不能中途而廢。”
“除非迭加之靈性，能以某種特殊方法，保存在還真空間之中……”
想到了這裡，李凡思緒一頓，似乎在等待着還真答案。
只可惜，給出了第三選項的提示之後，還真似乎被氣着了。根本不再願意多給出點信息。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凡也不以爲意：“既然沒有辦法保存迭加靈性，那麼就只能通過不停的還真、繼承，使目標的靈性、潛力不斷攀升。直至聖者之境！”
“此爲【造聖計劃】！”
“幾個注意事項，是我需要密切關注的。”
“正如我之前所想，造聖計劃一旦開始、中途便不能停止。否則便會功虧一簣。如何確保，目標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之中，會始終在我控制之中？隨着目標的越來越強，又如何確保我不會被其發現？”
“一旦被對方察覺，縱使可一念還真。但過往努力，皆頃刻煙消雲散了。哪怕是我，恐怕也會心痛不已。”
“所以，在正式啓動計劃之前，我恐怕還是要恢復自己超脫境界實力。擁有作爲幕後者的資格。”
“再者……”
李凡神念掃過自己身軀。
“造聖計劃，目標靈性的不斷迭加增幅，是以我之無限靈性的削減爲代價的。雖說，我是無限靈性。但……”
“山海也由無限之名，卻依舊被道湮所鯨吞。有時候，無限並非無限。這是我需要重點注意的地方。若是代價實在太大，恐怕我就需要另換他法了。”
“還有……”
想到這最後一點，李凡的神情，也起了微妙的變化。
甚至內心還浮現出一絲驚懼。
恐慌更勝過之前想到的，自己無限靈性可能的缺失。
“目標輪迴成聖，但同時，我也要承受着對方的記憶衝擊。”
“……”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李凡在內心深處也有些意識到，當自己全盤接受了局中人的記憶後。
就無法徹底將對方，視作單純的NPC來看待了。
而是變得有血有肉，成爲了一個個形象具體的、真實存在的“人”。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具體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影響。
但未知的，卻恰恰是李凡內心深處所恐懼的。
“不管如何，計劃還是要進行下去。”
“畢竟，這算是還真欽定的、也是我能找到了唯一破局之路了。”
“彼岸諸聖……”
李凡神情重新變得淡漠，目光遙視原初可能性之外、好似看到彼岸之中。
這一世，李凡中斷了以嬸嬸爲目標的造聖計劃。
而是先開始恢復起了實力。
一如先前，打造玄黃仙舟，衝出原初可能性。
尋找孤帆、劫波定念等超脫真意後，便隱於山海之中。並不再朝彼岸進發。
花費了漫長光陰後，幾乎徹底領悟了此兩種超脫真意的精髓所在。
實力幾乎達到了不入彼岸、遊離山海的超脫境界所能達到的巔峰。
一念還真，再度回到錨定1念。
李凡選擇保存修爲。
而後，新的錨點，應聲落下！
“這，便是我以後造聖計劃的起點了。”
超脫強者的降臨，宛若要在原初之中掀起驚天駭浪。
但所有的風波，盡數被李凡禁錮在自身半尺之內。
旁人難以察覺分毫。
李凡目光幽幽，打量着嬸嬸：“接下來，就讓我們繼續吧。”
“白漱月。”
白漱月，自然就是李凡嬸嬸的名字。
乃是由村裡秀才所取，不似尋常婦人名姓。
此刻由李凡內心輕呼之後，白漱月便再度開始了她的還真輪迴經歷。
一如先前。
造聖計劃第一世，李凡宅家臥牀二十三年，白漱月操勞病逝。
造聖計劃第一世，重生白漱月曆盡艱辛，護佑李凡衣食無憂。然最終卻白髮人送黑髮人，於悲痛中仙去。
造聖計劃第三世！
清醒過來的白漱月，依舊是透過門縫，看着在牀上昏睡的李凡。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凡人，嬸嬸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的。”
天真的白漱月單純的認爲，上天之所以給了她一次又一次不斷重生的機會。就是爲了讓她拯救自己那可憐的侄兒。
所以她內心無比堅定。
接下來幾年，白漱月一邊按照先知先覺的記憶，不斷壯大自己的影響力。一邊自學醫書，試圖尋找到治癒李凡“怪病”的方法。上一世，她遍訪名醫，卻都沒能治好李凡。這一世，她要自己想辦法。
“就算凡兒病去，我也不能輕生了。窮盡餘生，學習醫理。畢竟我也不知道，這樣的重生，究竟能重複多少次。”明明這一世纔剛剛開始，白漱月的心中，已經有了緊迫之感。
上輩子白漱月由民爲官，深刻知道了民與官之間所能調用的資源差距。一介草民，哪怕只是想要尋找閱讀醫書，都並非易事。於是她這一世，爲了儘可能的獲得“官勢”。將注意打在了日後的皇帝身上。
雖是婦人，白漱月卻也知道，功莫大於從龍的道理。
先是以神鬼之名，在州府範圍內創造了極大的影響力。
而後在第五年，在難民衝擊之下，救下了琅琊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