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次闖入道網情形別無二致。
周圍剎那間浮現出了無數道橫縱交織的細線,宛若一張巨網,將白漱月籠罩在內。
更有一雙透明大手現世,震怒無比,朝着一人一壁鎮壓: “大膽!”
而今朝,白漱月卻不似從前那般毫無抵抗之力了。
無極韻律,四溢周身,化作一具萬法不侵的盔甲。透明大手在碰撞到的一瞬,就被扭曲震盪開。
“咦?”
正驚疑不定之際,白漱月手持玉棍,已經瞬息而至。
當真有天翻地覆之能,透明大手呼吸間就被攪得粉碎。就連周遭大範圍星空內道網,都因之破碎、扭曲。
直接露出了一條通向內裡核心的道路!
道網的脆弱,實在白漱月的意料之外。不過她反應也當真不慢,怡然不懼,徑直衝入其中。
不時有道道復原絲線,宛若觸手伸出,試圖阻攔白漱月的衝擊。但無極大道對道網的剋制作用實在太過突出,竟使得這些每一根威能都幾乎能媲美真仙的道弦,一觸即潰!
眼見白漱月勢如破竹,無量壁興奮的叫囂着: “往這裡走,我能感受到這邊有濃厚的真仙氣息!其道雖昌,其勢雖弱,應是被鎮壓了許久……”
順着無量壁的指引,白漱月繼續朝着道網深處急速飛遁。
開始有一道道身影成羣結隊現身,攔在白漱月的必經之路上。
“擋路者死! ”
面對這些阻路凡人,白漱月只是冷哼一聲,速度不減分毫。
翻天棍法迸發出宛若浪濤的席捲清光,只呼吸間,就將眼前絕大多數敵人給淹沒。
但竟也有一道身影,硬生生將白漱月棍勢擋下!
白漱月狂飆突進的猛衝勢頭,頓時爲之一阻。
她不由眯着眼,打量着前面的攔路人。
中年儒雅男子,一襲白衣,頭戴綸巾。跟白漱月對視,平靜的眼眸下,蘊藏着絲絲怒火。
沒有廢話,直接動手。
“南宮福聖,請道網加身!”
伴隨着一道輕喝,白漱月彷彿看到漫天縱橫交織光線,彷彿被人輕擊一掌,隨後掉落一張輕盈拓片。
緩緩飄落,印於南宮福聖身軀。
對方氣息,無止境的攀升膨脹起來。
最開始只跟白漱月一樣,乃是凡人巔峰。但片刻之後,已經是真仙中強者。
再然後,身比無名。
而這還不是他的盡頭。
身上彷彿鐫刻着諸天道途,南宮福聖一人站在那裡,白漱月就好似面對大道本身!
不過瞬間,南宮福聖便已經完成了從螻蟻到巨人的轉變。
怒視膽敢進犯道網的白漱月,南宮福聖絲毫沒有留手。
“掌中乾坤! ”
巍峨如山嶽的手掌,當頭壓下。
白漱月入目所見,其他一切盡皆消失,只有凸起如一條條山脈的掌紋。
掌中山川,連綿不盡;上天入地,無處可逃!
“給我翻過來!”
白漱月依舊沉穩,不停攪動着手中玉棍,要將這傾塌之天給顛覆。
連綿清光,升騰而起,試圖託舉着壓下的巨掌。
但只是接觸的一瞬,白漱月就察覺到了雙方之間的巨大實力差距。
或可憑藉神通器利,撐住一時。但絕無將其推開乃至顛覆的可能。
“無極大道! ”
白漱月於是本能的想要藉助無極破萬法的性質,化解對方攻勢。
但先前無往而不利的無極韻律,在南宮福聖身上,不知爲何卻失效了!
道則化紋,雖感應到無極氣息,卻依舊凝而不散。
“壞了,這是大道臨身、法爲己用!”
還是見多識廣的無量壁看出了端倪,驚呼提醒道。
“大道臨身?”
“無極雖可破萬法,但對面也並非是直接動用諸般大道法則禦敵,而是將這漫天道網、鐫刻在自己身上,從而增加自身軀體強橫。”
“並不跟無極面碰面,多了一層阻隔,因而能維持自身存續。”
“嚴格來說,對面是個體修。不靠神通道法制敵,存粹靠體魄壓人!”
“需先將其道網臨身破去!”
電光火石間,白漱月跟無量壁完成了信息交流。
而南宮福聖巨掌,已經盡在頭頂。
“無需擔心,我來助你!”
無量壁將永恆蓑衣送出,及時覆蓋白漱月全身。
彷彿壓到了一枚堅硬的石子,南宮福聖手掌雖已經碾下,卻只刺的掌心鮮血淋漓、吃痛收手。
白漱月趁機脫困,擺脫手掌覆蓋範圍。玉棍裹挾着無極大道,砸向南宮福聖身上鐫刻道痕。
無極到處,萬道俱散。
南宮福聖原本完美無瑕的大道紋身,因此出現了一處空缺。
但他卻並沒有絲毫的慌張,凝望着竄來竄去的白漱月,冷笑一聲: “道生天下!”
身上每一條道紋,都迸發出刺眼無比的光華。隨後有一道道身影,從光芒中走出。
只片刻功夫,便已經佔滿了天幕。列之如麻,遮天蔽日。
南宮福聖的巨人身軀,眨眼間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天兵天將!
而且無一例外,全都是體修!
無量壁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子,是將全身氣血,全都煉化成了分身。雖然將道網臨身的力量加持分散到了每一個分身上,整體實力有所下降。但對我們來說,卻是更難對付了。”
“他這是看出了我們所依仗的無極大道、並且思索到了應對之策啊!”
無數體修圍攻下,白漱月不由陷入了一番苦戰。
縱使每一棍揮出,都能帶走數十道身影,但南宮福聖氣血奔騰、彷彿用之不盡。
消耗的速度,遠趕不上他生成的速度。
慢慢的,周圍涌上來的身影越來越多,如同一根根繩索、欲將白漱月牢牢鎖住。
即便有永恆蓑衣護身,南宮福聖短時間內也傷害不了白漱月。不過白漱月卻覺得自己的動作,越來越緩慢,行動愈發吃了了。
“這樣下去,局勢不妙啊!”無量壁滿是擔憂的說着。
白漱月心中也是頗爲鬱悶。
本想着無極大道加身,在輔以無量壁諸多法寶。絕對能大殺四方纔是。
怎麼現在,未見寸功,就已經吃癟了?
難不成屠仙譜仙路的計劃,還沒有施行、就要夭折了?
白漱月面色難看。而無量壁窺探到,原本被無極大道破開的道網,已經開始在慢慢恢復,不由連聲催促道: “暫避鋒芒,先回去想想應對之策!”
白漱月也不是頭鐵之人,當下不再跟南宮福聖糾纏。無極大道開路,又從道網深處殺出。
暫時逃出朔星海,返回高牆之內。
收回無數化身,一襲白衣的南宮福聖面色平靜的看向白漱月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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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之下,道紋痕跡依舊清晰可見,宛若被滾燙烙鐵所印,遍及全身、觸目驚心。
而南宮福聖更是輕咳幾聲,嘴角浮現一絲鮮血。
……
“下界現在實力都普遍這麼強了麼?”
初次行動挫敗的二人,有些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那大道臨身之法,的確不好對付。幾乎就是跟星空中那片道網的力量相對抗,不過只是被對方轉化成了體魄方面。”
“沒有了無極大道破萬法的優勢,我們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良久之後,無量壁出聲,自我安慰道。
白漱月擡頭,看向玄黃界外仙墟: “不如我們換個對手?”
無量壁仔細思忖一番,搖搖頭: “星空道網,在我們出去的必經之路上,遲早要對上的。若是要譜寫證仙路,光憑一兩個真仙,遠遠不夠……”
白漱月聞言,眼眸微眯,徐徐點頭。
“不過,倒也不是說,我們非要跟那道網爲敵不可。”忽的,無量壁話鋒一轉。
“剛剛交戰過程中,我隱約窺探到,道網下似乎鎮壓着許多真仙。現在想來,之所以他們能在星空中編織出這麼一張巨網,大抵是因爲囚禁、利用這些真仙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
“以我對仙界那羣真仙的瞭解,如此捕捉、他們勢必不會坐以待斃。故而,這道網勢力,很有可能跟羣仙敵對。換句話說,我們或許可以合作。”無量壁悄聲道。
“不過,前提是,他們還沒有將此界真仙、一網打盡。”
再度回到高牆之外,對着朔星海方向,無量壁射出道道幽光: “待我,先暗中查探一番。”
道網密佈,無量壁的探查似乎極爲艱難。
足足三年之後,它才得功而返。
“果然,我預料的沒錯。星海中有仙狩,狩獵羣仙、以塑道網。”
“當日跟我們一戰的那位南宮福聖,正是道網的奠基人之一。”
“不過,道網真正的主人,名爲【大網】。神秘至極,平日裡只以一雙藍色大手現身。那日即便我們闖入道網中,他也沒有動手……”無量壁將所打探情報,————道來。
白漱月腦海中,卻是回想起了前兩世無量壁被鎮壓的情形。
“那大手給我的感覺,似乎還比南宮福更強幾分。”
帶着合作的目的,白漱月再度來到朔星海道網之內。
只是這一次沒有擅闖,而是先靜靜等待。
果不其然,道網方面很快就察覺到了她這上一次入侵者的到來。
道道身影,次第現身,遙遙對峙。
白漱月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南宮福聖。
“混沌、神思??”無量壁悄悄將對方身份告之。
“客此番又至,意欲何爲?”混沌面無表情的問道。
即便對方是名凡人,他們這些真仙也不敢絲毫小覷。
尤其是知曉了對方身攜無極大道的情況下。
上一次雖然由南宮福聖出手,將對方攔住。但大道臨身,尤其是整個道網力量的加持,對南宮福聖的身軀也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不過福禍相依,他也因此打破了久違的桎梏,窺探到了突破的契機。此刻正在閉關悟道之中,故而沒有現身。
白漱月開門見山: “仙狩捕仙,我也欲獵仙。或許,我們可以互相幫扶一番。”
“嗯?”
道網真仙們,俱滿是懷疑,看着白漱月。
白漱月也有些無奈,不得不再度解釋道:“前方無路可走,欲證仙路,只得行此法。”
道網真仙們聞言,又是一陣沉默。看向白漱月,神情複雜。
“原來先前竟是一場誤會,如此甚好!”
“的確可詳談一番。”
一雙藍色大手,突兀出現場中。
混沌等人微微一驚,點頭示意。
白漱月心中也不由警覺起來。
“道友不必緊張。我只是對你那,屠仙證道路,頗感興趣罷了。”
“當然,若只是想要化凡爲仙,我這裡另有數種方法。若是你感興趣,我可一一道來。”藍色大手,笑着說道。
“數種成仙之法?”聽聞對方如此說,白漱月眉頭緊鎖,下意識的就是不信。
然而其他道網諸仙,卻全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藍色大手所說又不似假話。
剎那間,白漱月忽的有些明白,剛剛道網諸仙臉上那些複雜的神情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大抵是: “只不過是成仙罷了,用的着這麼離譜麼?”
沒想到,自己苦苦索求之事,在對面看來,竟似乎唾手可得。
以白漱月輪迴三十多世的心境,也不由微微起了波動。
當下沉聲道: “願聞其詳!”
“哈哈哈! ”
藍色大手發出一陣爽朗笑聲,光芒迸發,霎時間將白漱月籠罩。
白漱月也沒有反抗,任由其施爲。
光影變幻,白漱月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就來到了一處山巔涼亭中。
一位瘦骨嶙峋卻又精神爍立的老者,正等着自己。
“白漱月!”嬸嬸自報姓名。
“老夫……承道。”
承道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白漱月,眼中不禁閃過幾分欣喜。
“想不到這般殘界,竟還能出如此人物?”承道不吝讚賞道。
白漱月心中一跳,雖不明白對方具體指的是什麼。但想來,大抵是跟自己的逆天資質有關。
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得沉默以對。
承道也不以爲意,而是和顏悅色的,詢問起了屠仙證道路。
白漱月面有慚愧之色: “不過是成仙無門,纔想出的不得以之法罷了。一仙一階梯,雖仙凡兩相隔,但總歸能走完仙路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