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高速旋轉的精工鏈鋸劍在老秦的操縱下,無情的砍入眼前灰色怪蟲的軀體中。
那鋒利的鏈鋸切割讓這噁心的玩意慘叫着爆出綠色的腐蝕血液,不過面對外骨骼的作戰力量加成,蟲子的反擊顯然無法阻止老秦繼續在自己的戰場上開無雙。
雖說在動力甲這種離譜的玩意正式於遊戲中實裝之後,單兵外骨骼在玩家羣體中的定位就迅速從小甜甜變成了牛夫人,但說實話,在目前這個遊戲階段裡,能擁有外骨骼的玩家依然是少數。
這東西是屬於精英玩家的標誌性護具。
除了真不差錢的富哥富姐在進入遊戲前會通過小酒館APP的交易平臺給自己想辦法弄一架之外,剩下的所有外骨骼都需要玩家們在遊戲中投入大量的精力才能獲取,因此一個玩家夠不夠資歷,夠不夠能打只看他平時作戰時會採用什麼樣的護具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比如老秦留在修復陣地上的六十多個玩家,雖然數量很少,但每兩個人就有一套外骨骼的配置顯然代表了他們的強悍戰鬥力和超級牛逼的資歷,而在強大的戰爭經驗加持下,當這奇怪的蟲羣從天空和地面兩個方向發動襲擊之後,這些精英玩家們迅速找到了對抗它們的辦法。
地面上的蟲子最好對付,猛衝猛打輔助爆炸物就能解決。
天空上的有點麻煩,需要射手系的玩家們躲在合適的位置上進行狙擊,再搭配獵巫人玩家拉開的狩獵幻象也能遲滯這些飛蟲對NPC們的騷擾,話說,雖然看起來數量很多,但目前出現在陣地上的這些蟲子距離真正的“蟲海”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套戰術行之有效,在初期的混亂之後,防守一方迅速站穩了腳跟。
博帕爾將軍和他的士兵們全員裝配着威力巨大的熱熔槍,因此他們便被編組爲防空火力,登上了正在被修復的起源先鋒號船體,並在那天然的狙擊平臺上對天空飛蟲進行一輪一輪的打擊。
“砰”
面無表情的老秦用戰壕槍抵近射擊將一頭兇狠的地行蟲爆了頭,他後撤一步,在身旁的摸魚三兄弟的掩護下給自己的武器填裝彈藥,正準備觀察一下四周戰場,突然在眼前的UI界面上得到了任務提示:
【隨機任務·沙海惡鬥已觸發!
來歷不明的怪異蟲羣試圖干擾特蘭西亞人對於起源先鋒號的修復工作,它們來者不善,但我們早有準備。
特殊支援單位·千年流沙號已出發!
墨菲總督將在30分鐘後抵達戰場,請諸位參戰玩家堅持至支援到來。
提示!
墨菲總督認爲蟲羣的出現與沙暴蟲的襲擊更像是瞞天過海的假象,他認爲真正的危險已被表象的混亂所掩蓋,請玩家們在作戰時注意保護起源先鋒號的控制檯數據樣本。】
“焯!?”
在看到這行提示時,老秦心裡一驚。
他立刻回頭看向身後還屹立在沙海中的太陽船主體,博帕爾將軍和他的士兵們在那被切開的船體四周組成了防禦陣地不斷的進攻天空飛蟲,但激烈的戰鬥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了外界,此刻確實已經沒人關注飛船內部的情況了。
“馬王爺?老馬!能聽到嗎?”
老秦立刻聯絡在遇襲時就因爲戰鬥力很菜雞所以躲入了船體之中的馬王爺,但後者的通訊訊號裡只有一片忙音。
這讓老秦的心立刻沉了下來。
“摸魚!你在這裡繼續帶着玩家們抵擋地行蟲,臨,帶上你的小隊跟我來!快!”
秦爺向自己身旁的下屬們下達了命令,轉身就帶着虎豹騎小隊的十二名精英向太陽船那邊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趴窩的太陽船起源先鋒號的船艙裡。
馬王爺抖着身體看着眼前那個從黑影中漫步走出的人影,後者只用一把小刀就輕而易舉的幹掉了保護他的數個桑海護衛,能被選拔在太陽船上服役的桑海將士都是真正的精銳,而能在轉瞬間完成這樣的擊殺已足夠證明眼前這人的危險性。
馬王爺想要跑,結果剛轉身就聽到的嗖的一聲爆鳴,銳利的刀子擦着他的臉飛出去釘在了眼前的地板上。
他的運算寶珠裡傳出老秦的喊聲,但還沒等馬王爺回答呢,幽靈一樣的傢伙就用巧手將運算寶珠拿了過來,三兩下關閉了通訊模塊又將它丟給了馬王爺。
“沒有這東西,我連和你們交流都困難。”
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着一絲無奈和調侃,那人說:
“學者讓我學習你們的語言,他說這很重要,我對自己的學習能力也很有信心,那麼困難的阿茲特克語我都學會了,然而你們的語言那就是另一個難度了。
異邦人。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薩里伏·影刃,黃昏中的‘奴隸主’。
唔,看你的表情變化,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對吧?”
從陰影中走出的薩里伏居高臨下的看着已經癱軟在地上的馬王爺,他盯着後者隨後搖了搖頭,輕輕一丟,又一枚飛刀出手將馬王爺藏在手中的手雷擊飛出去,隨後上前拔出了他腰間用於自衛的手槍,咔咔咔一通操作將那武器拆卸開,又把零件灑在馬王爺身前的地上。
“跟我來吧。”
帶着陰影面具的薩里伏說:
“去一趟艦橋,把那裡的數據拷貝出來,然後,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
別掙扎了!
我知道你們可以用某種辦法將自己的意識抽離這個世界,但組成你們軀體的靈能投影在不死亡的情況下是不會消散的。
除非神奇的墨菲動用他對你們近乎無條件的遠程控制,迫使你們在這個世界‘死亡’,所以.
吃下這個!”
薩里伏掐住了馬王爺的下巴,將一個散發着怪味的藥丸塞進了他嘴裡。
那東西入口即化,其特殊的力量在馬王爺嘴裡爆開如無形蛛網一樣約束住了他的軀體,靈能強化加身讓這投影不至於瞬間消散。
“你要帶我去哪?”
不過在意識到自己依然可以隨時下線之後,馬王爺心中的恐懼便散去一些,只要退出鍵還在,他在這裡就沒什麼好怕的。
他喘着氣讓自己恢復理智,又盯着眼前的薩里伏,從後者的話語中品讀出了獨特的含義,他疑惑的說:
“你你們這是打算策反我?”
“嗯,這個詞用的好。”
薩里伏笑了笑,朝着馬王爺伸出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邊轉身走向艦橋,一邊對身後警惕跟隨的馬王爺說:
“這是學者的主意,我覺得挺蠢,但也不妨一試。
我們中最聰明的人認爲你們的存在,纔是神奇墨菲最無解的力量來源,因此如果我們想要在和墨菲的對抗中取得優勢,就必須先想辦法瓦解你們和墨菲的聯繫。
我們甚至不需要你們站在我們這邊,只需要在我們和墨菲的對抗裡維持中立。
你看,我這些天一直跟在你們身旁。
我親眼目睹了以你爲首的異界大師們是如何重啓起源港的精密機牀,又目睹了你們和桑海機械師達成協議將動力甲的控制數據交給他們,最後,我見證了你們是如何與異世界的支援者通力協作。
你們在兩天的時間裡就拿出了一份完整的太陽船維修方案,唔,我是個粗人,我看不懂那些圖紙,但我的經驗告訴我,你們不是拍腦門一想就隨便勾勒了一套方案出來。
這足以證明在你們那個世界裡存在的文明,要比我所誕生的這個世界厲害的多!
用學者的評價就是,你們的文明等級要高於我們。
沒準在你們眼裡,我們就像是一羣只會阿巴阿巴的原始人.”
“沒那麼誇張。”
馬王爺搖頭解釋道:
“你們所處的文明層次也不過是我們走過的路,在文明發展的角度來判斷,我們只比你們領先一步,最多兩步。
但以造物主的學識作爲比較,我們和你們其實沒有太大區別,持矛的原始人和鍛造青銅的氏族文明在可以駕馭飛船的未來者看來同樣沒有威脅。
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準備用什麼辦法來勸說我們在你們雙方的對抗中維持中立?”
“當然是老一套啦,畢竟你不能指望滅世者們的糊塗腦子裡跳出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新想法。”
薩里伏自嘲的笑了笑,說:
“你們渴望得到造物主的學識,對此表現出狂熱的追逐,尤其是你們這個完全由異界大師組成的探索者小團體,與其他瘋瘋癲癲的異界人不同,你們是帶着明確的目的進入特蘭西亞的。
我猜測,這應該是你們那個世界的行動方案。
其他人只是一腔熱血的遊兵散勇,但你們是某個大勢力派出的‘官方探險者’。
所以,我們會從這個角度入手。
學者已經承諾,一旦你們願意維持中立,那麼黃昏手中的所有造物主學識都可以向你們開放。
不是我吹噓,雖然墨菲閣下看起來優勢很大,但論及造物學識的收藏,他在我們面前就和一個窮鬼一樣。
不需要你們千里迢迢的跑來沙海里探險,不需要你們辛辛苦苦的對着這艘舊飛船修修補補,也不需要你們冒着危險進入各種各樣的造物遺蹟中。
只要你們點點頭,你們想要的一切樣本和數據信息都會送到你們手中。
這是你們的目的和工作。
完成工作是專業人士必備的修養!
從這一點而言,和墨菲合作與和我們合作沒什麼區別,而且我們的優勢和開出的條件明顯要比墨菲更慷慨。”
“但你們是滅世者!你們希望摧毀這個時代,就像是一羣四處惹事的瘋子,自詡衆人皆醉你獨醒”
馬王爺搖頭說:
“和你們這樣的人合作是有風險的,你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們跳動的思緒,更何況,墨菲大人可沒有欺騙的前科,但你們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我承認你說的都對,但這和你們這羣異邦人有什麼關係?”
薩里伏反問道:
“這個世界的這一季文明是否存在,對於你們這些異邦人來說毫無意義,反正你們需要的也只是造物主留下的知識而已。再者說你的第二個論點,你說墨菲沒有欺騙過你們?
真是笑話!
我說了,我跟蹤觀察你們的時間不短了。
在你們的成員尚未知曉的情況下,我曾和他們坐在一起共飲,我和他們一起在沙海中巡獵,甚至在起源港的防禦戰中,我還親手爲你們的戰士們送去過補給。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也知道,墨菲爲你們編造了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遊戲的假象,但你們之中的一些人已經察覺到了真相,閣下。
我相信睿智如你也已經理解了這個世界運轉的真相。
你們在這裡的出生、成長、冒險、戰鬥和最終的收穫,這一切都是一個虛僞的謊言,而它由墨菲親手爲你們編織,現在這個謊言已經拓展到了萬人的規模,而且隨着特蘭西亞持續繁榮下去,主動跳入這個謊言中的異邦人會越來越多。
就這,你還有臉嘲諷我們使用欺詐的手段達成目的?
你們被墨菲利用了!
異邦人。
你們在他眼中只是一件實現造物主對世界規劃的工具罷了,然而,你和你的同胞們真的知道這個世界誕生與發展中的真相嗎?你就那麼確定墨菲和他的造物主真的站在正義的那邊嗎?”
“唰”
通往艦橋的艙門在薩里伏使用一個獨特機械驗證之後悄然開啓,其中正在忙碌的幾名桑海機械師學徒疑惑回頭,隨後就被一人賞了一把飛刀,在馬王爺面前翻身而倒,讓那鮮血溢出飛濺在操縱檯上,讓這操縱艙裡也覆蓋上了死亡的味道。
“你什麼都不懂!異邦人。”
薩里伏邁步走入其中,他搖頭說:
“你們既不懂這個世界遭受的苦難,也不懂這個扭曲的時代對於我們這些人施加的影響,你們既不關心這個世界的芸芸衆生,也不在乎你們的行爲會對這裡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你們爲了追逐歡愉和滿足而來,把我們的世界視作一個巨大的遊樂場。
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只留下一片被你們肆虐過的大地,還要我們擺出諂媚的笑臉,歡迎你們下次再來。
唔。
或許你們不是不懂,你們只是不想在乎。
我不止一次在和你的族人們聊天時聽到他們抱怨他們在異世界的生活有多麼苦悶無聊,聽他們吐槽他們的傻逼上司或者蠢貨同事,聽他們描述他們的人生多麼的枯燥多麼的沒有希望。
就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用來發泄情緒的垃圾桶,又像是piao客在滿足之後對妓女的心聲吐露。你們不是真的多麼在意我們,僅僅是需要一個能拋開現實盡情歡愉的放縱時刻。
因此,您覺得我們這些‘妓女’應該對您和您的族人們抱有多麼尊崇的期待嗎?”
他彎下腰,將一個機械儀器插在操縱檯上開始拷貝數據,又回頭看着啞口無言的馬王爺,他聳了聳肩,低聲說:
“墨菲是個壞人好事的混蛋,而你們.你們的本質更爛!”
“說夠了沒?你這自以爲是的蠢貨NPC!”
一直維持着木訥傾聽的馬王爺在這一刻仰起頭,他盯着薩里伏和他身後的操縱檯,在影刃掐住他脖子的那一刻,馬王爺大喊道:
“數據格式化!啓動!”
“噗”
一把陰影組成的飛刀在這一秒穿刺馬王爺的軀體將他帶起釘在了後方的艙門上,但薩里伏轉身想要終止程序時已經來不及了。
伊甸在離開前就爲操縱檯設置了格式化命令,而馬王爺用聲控程序啓動了它。
他之所以乖巧的跟着薩里伏來到這裡,就是爲了做到這個,那些還在律動的數據在幾納秒的時間裡就化作一團數據層面的塵埃消散,讓薩里伏遺憾的搖了搖頭。
他並沒有太多任務失敗的遺憾,反而對馬王爺做出的決定很感興趣。
他走到了馬王爺身前。
看着被釘在艙門上掙扎的後者,他問道:
“爲什麼?”
“不爲什麼。”
剛纔還一臉膽怯的馬王爺這會表情平靜的看着這個危險的傢伙,他說:
“我們不可能和你們合作,哪怕你們給出了很讓人心動的條件,然而.算了,我解釋太多你也聽不懂。
你只需要知道,我們與墨菲閣下的合作是平等的,不存在誰依賴誰或者誰利用誰,這纔是文明之間進行接觸交流的正確方式,純粹的利益交換也只能帶來見錢眼開的朋友。
而在事關一個世界未來的事上,堅守某些東西,比達成目的更重要。
這個世界的存亡確實和我們無關,但我們希望它變的更好。
還有你剛纔描述的那些是第四天災,但我們不是!
我們更像是‘志願軍’。
我不期待你能弄懂這兩者的區別,但事實就是,即便在你那所謂灰色的世界裡,黑白也一樣是分明的!
薩里伏,我知道你的背景故事。
我知道你誕生於一個男女極端不平等的扭曲社會,我知道你也是某些災禍的受害者,但遺憾的是,口口聲聲追求公平合作的你,卻根本不理解‘平等’的含義。”
被“掛”在艙門上的馬王爺用最後的力氣譏諷道:
“看看你臉上的憤怒,表現的就好像是要豁出一切去守護住什麼一樣.不妨回頭看看吧,閣下,看看你這一路走來都守護了些什麼。另外我很好奇,在你親手殺死你的導師時,也是這麼憤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