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爲他看見了一些水池內,漂浮着的森森白骨。
這些人,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幾人腳步一頓,陳近輕聲道:“到了。”
穆寒眯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水池中,有着兩三個熟悉的身影。
穆寒瞳孔頓時一縮。
那水池之中有着三個人,居中的一頭長髮,身材消瘦,臉型更是如刀削一般,雖淪爲了階下囚,可眼神卻如鷹隼一般。
青雲門,吳鋒。
青雲門長老吳磊的親傳弟子。
吳鋒向來不喜在青雲門中靜修,而是喜好下山遊歷。
上次在穆寒與瀟月的雙聖大典之上,倒是露了一面,原本對穆寒觀感極差,但又因後來發生的種種,使得吳鋒對穆寒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之後吳鋒便又下山遊歷,只不過帶了兩個境界不高的同門,皆是外門弟子。
一位名叫陳歲,如今才築基六層而已。
另一位是叫李小刀,他與穆寒算的是上舊識了,曾經一同在後山當那雜役弟子。
最開始穆寒甚至還動用了鈔能力,讓這位原名李小刀的小李,穿上女裝以供滿足《五行法》看美女的要求,只不過後來露餡了,還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或許是那句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穆寒成爲聖子不久後,小李也莫名其妙的成了青雲門的外門弟子,雖然境界不高,偶爾也會被奚落幾句,但至少比在那後山當雜役弟子強上太多。
李小刀也是壯起了膽子,在吳鋒下山時,在山門那邊扭扭捏捏的問了一句,“師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下山遊歷?”
還不等吳鋒說話,李小刀就自顧自的搖頭擺手道:“沒事的,沒事的,師兄不願意也沒關係的。”
結果吳鋒瞥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個字。
“走。”
然後在山下又偶遇了下山祭祖歸來的陳歲,一行三人就這麼搭在了一起,一同遊歷山河。
只不過不曾想,一直來到了那千仞劍山,卻突逢宗門大難,一行三人被捲入其中,吳鋒拼了半條命才護住了李小刀與陳歲二人,最終力竭暈倒,醒來時,便已經在這萬疆水牢了。
三人身上滿是血污,顯然都已經受了刑,只不過無論是吳鋒還是其餘二人,誰都沒有透露出關於青雲門哪怕半個字。
李小刀和陳歲早已昏死了過去,只剩下吳鋒緩緩擡起頭,看着穆寒等人。
“還有什麼撓癢癢的把戲,要上就趕緊上,我吳鋒但凡皺一下眉頭,就算是狗孃養的。”
陳近笑呵呵道:“青雲門的親傳弟子,就是不一樣,好氣魄呀!只不過今日不是來給你上刑的,是有位故人帶過來讓你們相見的。”
陳近拍了拍手掌,身後有人將那一灘爛泥一般的假穆寒帶了過來,一把摔在了地上。
陳近笑道:“如何?我見你太孤單,便把你們的聖子也請來了,不用急着謝我,用不了多久,你還會在這看見你的師尊,甚至是掌教。怎麼樣?開不開心?”
吳鋒那狂傲不羈的表情,在看見穆寒的那一剎那,瞬間凝固。
他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那被廢了雙手雙腳的“穆寒”,身體顫抖。
半晌,吳鋒深深的低下了頭。
只不過又在一瞬間,吳鋒猛地擡起頭,目眥欲裂,滿臉猙獰的說道:“我吳鋒此生必殺你,哪怕淪爲酆都鬼物,也絕不會放過你!!”
陳近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此子的執念之深,讓他這位魔修都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周康冷哼一聲,隔空一掌拍出。
吳鋒登時嘔出一大口血,赤裸的胸膛之上,多出了一個漆黑如墨的手印。
“知不知道什麼叫黑手?”
吳鋒雙手都被吊捆着,此刻頭顱深深的低垂,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他咧了咧嘴,又咳出幾口血,竟開始笑了起來。
“有種……你們就打死老子。”
吳鋒呲着牙,口中滿是鮮血,擡起頭雙眼血紅的看着衆人,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縱然是死,也會是站着死……你們這些腌臢之物,縱然是生……也不過是跪着活罷了。”
說到這,吳鋒又開始笑了起來,只不過這笑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吳鋒在青雲門一衆親傳弟子中,自然算不得境界最高,但絕對是最能打的那一小撮人。
且是名副其實,最不要命的一個。
這麼多年,常年在外遊歷山河,山上騰雲駕霧的仙師,山下的販夫走卒,他都見過。
到如今的抱丹境界三層,吳鋒從未佔用過青雲門半點的資源。
全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一境一場廝殺,次次從鬼門關前修出來的境界。
吳鋒這個抱丹境三層的實力,可不摻半點水分,若是讓他與一位抱丹境十層的巔峰強者互相切磋,那吳鋒會輸。
可若是生死之戰,毫無疑問,吳鋒會活。
所以,對於命懸一線的處境,吳鋒早就習慣了,將生死置之度外,是吳鋒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在做的事情。
只不過,今日,吳鋒有些遺憾。
遺憾自己境界低微,救不得兩位同門。
遺憾自己實力不夠,救不得我宗門聖子。
吳鋒啐了一口鮮血,忽然擡起頭說道:“我願用我一命,換我宗門聖子一命,你們魔門中人,不是最喜歡用人命作交易嗎?”
陳近嗤笑一聲,“你的生死,還不是掌握在我們手中?我想讓你生,你便能活,我想讓你死,你便要亡,你現在也配與我等談條件?”
吳鋒有些不甘心的說道:“留他一命,我告訴你們一個青雲門的驚天秘密,這筆交易,做是不做?”
穆寒神情微變。
周康眯了眯眼,冷笑一聲:“那就要看看你說的這個秘密,值不值這條人命了。”
吳鋒自嘲一笑,“我好歹也是青雲門的親傳弟子,師尊更是門派長老,我說的這個秘密,一定會很吸引人的,你且俯耳過來,這件事我只能說與你一人聽。”
周康表情變換了幾次,最終還是覺得吳鋒如今已然落得這份田地,自然是掀不起什麼大浪了。
再說自己堂堂一個金丹境修士,何必要怕一個區區抱丹境三層的青雲門弟子?
是自己過於謹慎了。
萬一他真能說出什麼驚人的消息,自己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周康便不再猶豫,緩步走到吳鋒身前,作側耳聆聽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