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門。
掌教雲青山身穿白袍,頭戴金冠,滿臉陰沉的坐在主峰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頗爲吵鬧,顯然對穆寒傳訊回來的這個消息的應對態度,分爲了兩派。
以林松爲主的一些人,表示局勢暫不明朗,如果就這麼貿然前去,很有可能中了魔門的圈套!
另一邊,是以李林和伊清秀夫婦爲首的,主張必須要快馬加鞭馳援聖子的一派。
兩派之間爭吵不休,偌大一個青雲門大殿,活活被吵成了菜市場。
雲青山揮了揮手,“夠了!要吵出去吵!”
他深吸一口氣,視線掃過大殿下方衆人,緩緩說道:“既然你們各持己見,那我便取個折中的法子,我自己去救聖子回來,你們只管接應便是。”
此話一出,下面頓時又掀起一陣反對聲音。
首當其衝的便是李林長老。
“不行!絕對不行!聖子殿下傳訊之時已經說的很清楚,這本就是他們針對掌教您的一次陰謀,您就這麼孤身前往,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不成,絕對不成!”
伊清秀也說道:“此事的確還需多加商議,掌教萬不可衝動行事!”
輩分極高的林松卻說道:“依老夫看,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都有待考察,萬一聖子已經落在他們手上?是他們逼着聖子傳回這條消息,就等着青雲門的人去送死,那又如何是好?”
李林當時就怒了,“什麼意思?你是覺得聖子殿下投靠魔門,傳回來了一條假消息?!”
林松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你!林松你別仗着自己輩分高就可以胡言亂語,倚老賣老!聖子殿下是什麼樣的人,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公然詆譭聖子,你是何居心?!”
林松冷哼一聲,“你也配質問我?別忘了你的身份!”
雲青山面若寒霜,剛要說話,卻見大殿之外有兩道璀璨光華,聯袂而來。
一位面容清瘦的獨臂中年人,御劍而來。
在他身側,是一位富家翁裝扮的老者,始終眯眼而笑。
雲青山有些意外這兩人的出現。
那名獨臂中年人,是長河劍宗的宗主趙四,化神境劍修。
那位富家翁裝扮的老者,則是九天宗的太上長老,祁獨。化身境修士,精通符籙一途。
那位一見到穆寒就恨得牙根直癢癢的小姑娘鳳舞,就是這祁獨的親孫女。
原名,祁鳳舞。
雲青山站起身,朗聲笑道:“兩位老友許久不見啊,上次我們青雲門的雙聖大典都不見二位現身,怎麼今天如此得閒?”
趙四做事從不拖沓,就連說話也異常簡潔。
“有人傳訊,魔門密謀,我等前來助陣。”
祁獨笑眯眯的走入大殿,先是拱了拱手,隨後說道:“青山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沒見你主動傳訊?要不是我從別處得來這消息,恐怕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怎麼?是覺得我九天宗太小,幫不上忙不成?”
雲青山灑然一笑,“可不敢做此想,只不過是事發突然,就連我們自己,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啊。”
祁獨和趙四走入大殿,緩緩落座。
趙四話不多,用他曾經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劍修何須多言,用劍說話便是。”
祁獨沉思片刻,說道:“魔門最近的確是越來越猖獗了,這次針對你們青雲門的詭計,不可謂不歹毒,不過幸好你們青雲門有一個可謂大材的聖子,如此一來,我們到不如來一個將計就計……”
——
陵陽城,穆家堡。
青石書院內,一身白衣的穆楓,正端坐在書案之前,看着一本地理縣誌。
忽然,書房的門被人重重推開,原來是火急火燎的穆秋。
穆秋將背後巨劍放在一旁,剛進門就開口說道:“都按你說的做了,消息都放出去了,現在怎麼辦?小寒不會有危險吧?”
穆楓沒說話,右手拿着書,左手輕輕握住一隻造型精緻的茶盞,推到了穆秋身前。
穆秋急的哪有心情喝茶,自己弟弟都跑到賊窩去了,他這個當哥的都要擔心死了。
這傢伙倒好,又是看書,又是溫茶,好一個老神在在啊。
穆秋有些惱火,忍不住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喝茶!小寒那邊怎麼辦?你給個準話!”
穆楓見穆秋不喝,那自己喝好了,茶葉貴着嘞。
穆楓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然後纔將手中那本書緩緩放在了桌上,輕聲道:“每逢大事,必有靜氣,你看看你,哪還有半點大哥的樣子?再說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穆秋不吃這一套,他一拍桌子,把杯中的茶水都震出來不少。
“別在我這拽你那些酸文,小寒都進了龍潭虎穴了!你跟我說靜氣?你再不拿個主意,我也不在你這浪費時間了,我現在就去白龍洞!”
說着,穆秋起身就要走,結果被穆楓攔下了。
“行了行了,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亦或者說,魔門這次的陰險計劃,是我在暗中推波助瀾,幫他們敲定的。”
“什麼?!”
穆秋瞪大了眼睛。
穆楓道:“天魔宗內忽然出現了一撥人,是外鄉人,這些人正在找那五行法,所以我就把五行法給他們送過去了。”
穆秋神色大變,“你瘋了?!他們要是知道五行法在小寒身上,小寒焉有命在?!”
穆楓擺了擺手,“靜氣,靜氣,放心吧,我既然敢讓小寒過去,就一定出不了事。另外,白龍洞有個萬疆水牢,其實是一個小洞天,只不過白龍洞那些修士一直都沒發現罷了,就連白龍洞的開山祖師,也不知道自家地盤上,竟然還有着一座小洞天。”
“那小洞天裡,有一件東西,小寒將來用得上。”
“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穆秋皺着眉尋思了半天,這纔有些疑惑地問道:“這麼說,這一切,你本來就全都知道了?或者說,都是你做的?”
穆楓又給穆秋倒了一盞茶,笑道:“不然?”
穆秋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家這個二弟有一點讓他很是信服,那便是算無遺漏。
只不過穆秋還是有些擔心,“那邊現在基本上都是魔門的人,一旦小寒的身份暴露,被他們抓起來當成要挾青雲門的籌碼,那又該如何是好?我不太清楚你到底還有多少佈局,可這一步棋,怎麼看都是一招死棋。”
穆楓輕輕將茶盞放到嘴邊,吹了兩口,卻沒有喝,而是又將其緩緩放在了桌上。
穆楓扭頭望向窗外,嗓音清冷的說了幾句話,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穆楓的問題。
“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經歷真正的生死一線,又怎會知道自己該如何活着。”
“他以後的路還很長,我們不可能一直陪着他走的。”
穆秋也沉默了下來。
半晌,當茶盞中的茶水已經微微泛起涼意,穆秋才終於站起身,將巨劍背在身後,說道:“不出意外,青雲門明天就該有動作了,這趟,我也會去。”
語罷,穆秋背劍下山。
而另一邊,青雲門大殿之內,吵鬧聲也終於漸漸平息。
本來還有一些異議,但是被雲青山的一句話,震懾的再不敢開口。
當時一位長老說,沒有理由就這麼突兀的闖進魔門的陷阱中。
雲青山直接站起身,走到了那位長老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理由?就憑我們青雲門聖子在那裡,這個理由,夠不夠?”
“就憑我徒弟穆寒在那裡,這個理由,夠,還是不夠?”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因爲他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雲青山的這個姿態了。
上一次還是在幾百年前。
他一人獨自下山,於一個風雪夜,滅掉一個魔道宗門。
整個宗門,無一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