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們獨住一個院，是四進門的大宅子，參照帝都王爺府邸的標準。
這宅子，本是趙子川的城主府邸。
此刻，讓工匠霸佔了。
趙子川來的時候，工匠們正在院裡喝茶閒聊，下棋的，逗鳥的，拿着工具做玩意的，悠閒的很。
下棋二人，其中稍微年輕的男人，作勢要起身，“城主來了。”
而對面的老工匠。
他叼着菸袋，只是蔑了一眼趙子川，便按住了身邊人，“甭起身，坐着，繼續下棋。”
老工匠歲數不小，眉眼間有一股傲氣。
古代手藝人，那跟秀才一個樣，在民間相當有地位。
趙子川也看出來了，這一位，八成是師父一級的，他笑着走上來，“這位，古云城住的還習慣？”
“湊合。”老工匠頭不擡，眼不斜，落子一聲‘將軍’，這是下馬威。
趙子川也不惱，擋住了李小毅，再問，“敢問師父，倘若去別處建設一座古云城，得什麼價格？”
老工匠一聽這話，眉頭挑起來，“這話什麼意思？”
趙子川臉上笑容驟然消失，一運氣，擡腳踢飛了石凳，“十倍工錢，拿錢滾蛋，古云城養能人，不養小人！”
“你說誰是小人？”
趙子川直接無視了老工匠，一側身，目光冷淡的掃過衆人，“建了房子，你們就是房子的主人，是麼？”
說破大天，也沒這樣的道理。
工匠也覺得汗顏。
不過，也有人不服，這人尖嘴猴腮，一臉小人相。
他上前辯駁道，“城主，這一夜之間建了古云城，可不光是蓋房子的事，沒有我們，你就辦不成七夕燈會。”
“燈會辦不成，古云城就要被朝廷問罪！”
“我們，是古云城的恩人！”
趙子川啪啪鼓掌，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這理由倒是大氣凌然，可沒有本城主的建材、膠，你們能在一夜之間建城？”
“我們……”
“能不能！”趙子川聲調飆升，一聲喝，震懾全場。
說完，他冷眼一掃衆人，徑直走向府邸大堂，“李小毅，想要錢的立刻送走，想學精湛技藝的，帶進來說話。”
“精湛技藝？”最先動心的，竟是那老工匠。
老工匠三步並作兩步走，飛快追上了趙子川，“城主，你口中技藝是否包括那萬能膠？”
趙子川沒回答，冷淡的目光看向老工匠，“拜師麼？”
“拜師？呵。”老工匠鄙夷一笑。
他手一抱，又叼上了菸袋，“小老頭雖比不上魯班爺，可收徒也有63人，個個都是能手。”
“你那膠雖然厲害，可到底是旁門左道。”
趙子川就怕這老頭不傲氣。
他轉身面對老工匠，激將道，“我要是拿出了正宗技藝，你替古云效力一輩子，怎麼樣？”
“呵。”老工匠一笑。
他菸袋鍋子往門框上敲打，盯着趙子川，“看樣子，城主是想拿我立威，殺雞儆猴？”
“沒錯。”
“那你想的太多！”老工匠傲慢一擡頭，反手指天，“但凡城主能拿出一樣我不會的工匠活，老頭子就應了你這話，效力餘生！”
“可話說回來，城主拿不出怎麼辦？”
“古云城送你了。”趙子川聲音不大，卻震驚四座。
工匠們紛紛露出笑臉，衝老工匠揮手，“四爺，別斂着本事，給咱手藝人提提氣。”
“四爺，拿了古云城你當城主！”
四爺？好大的腕兒啊，手藝人這圈能讓人敬畏，一定是手藝出衆。
趙子川覺得這老傢伙，應該行。
他淡聲道，“關門。”
李小毅立馬上來關門，這會兒，趙子川也徐徐說道，“我要跟你說的，是能顛覆世界的東西。”
“得了之後，你得鑽研他，發揚他，懂嗎。”
老工匠四爺一癟嘴，心想，術業有專攻，這城主再牛還能會工匠手藝？
他傲慢的口氣道，“別光吹，拿出來瞧瞧。”
蒸汽機，原理挺簡單，但說起來挺費勁。
趙子川想了想，措辭道，“見過大鍋燒開水，頂的鍋蓋嘩啦嘩啦響麼？”
“見過。”
“活塞知道麼。”問出來一瞬間，趙子川想到了風箱。
他一下就高興了，比劃着說道，“就是風箱那個拉手……”
“你到底要說什麼？”四爺聽了這些，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絲毫不掩飾心中輕視，諷刺道，“這些小兒科拿出來，哄孩子還行，跟我說，呵。”
“慌個幾把。”趙子川瞥了老工匠一眼。
他怕老工匠聽不懂，仍舊比劃着說，“弄一個加壓設備，把蒸汽收集起來，送進風箱內。”
“蒸汽推動風箱的拉手往前移……”
老工匠就是老工匠，一聽，表情就變了，他顯得急切，追問道，“拉手要是能自己彈回來，就是自動工具呀？”
“什麼自動工具，這叫發動機。”
趙子川正要解釋，可他一琢磨，用嘴也說不清，索性在地上畫了個圖，“懶得跟你說，自己看。”
老工匠一臉虔誠，蹲在地上琢磨了好一會兒。
“好東西。”
“這真是好東西。”
老工匠搓着手，指着地上的圖，“這手藝，傳我了？”
“拜師麼？”趙子川掃了他一眼。
“拜……”
“唉唉！”趙子川一看老工匠要下跪，趕緊上去制止。
他嚴肅道，“我不信這一套，就說一句話，跟着我，你能成魯班爺第二，忠心與否，看你自己。”
“忠，必須忠。”
忠個屁，武將館都沒反應。
趙子川心裡吐槽卻也不介意，人麼，有私心很正常，只要利益紐帶夠牢固，合作關係就能維繫。
況且，還有徐思淼。
趙子川想了想，指了下門外，“我要用這個發動機，做一艘能出海三萬裡的船，是個大工程。”
“門外這些人，組建一個神機營。”
“徐思淼爲統帥，你督工。”
很意外，四爺一點沒在乎地位，而是揪着問，“老頭子不要臉問一句，這手藝，除了徐思淼之外，您還外傳麼？”
“不了。”
“行，那小老頭赴湯蹈火。”
趙子川一聽這話笑了出來，他不由好奇，問道，“老頭，你這麼貪，會不計較名分？”
“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