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青雲和劉長老趕到青帝廟的時候,申時已過,廟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若按照以往的規矩,各大峰下的招募會,每天最多持續到酉時,不過看花狸峰這個架勢,怕是要通宵達旦地繼續下去。
逸青雲和劉長白天也聽說過花狸峰的三張告示,當時那些自詡靈根優異的少年都是把“靈根修煉哪家強”的告示當作笑話來講的。在這些天才少年們的眼裡,花狸峰真是窮瘋了,發不出靈石,竟然想出月例當學費的餿主意。有人甚至斷言,花狸峰此次招募,怕是要顆粒無收!
當逸青雲與劉長老隨着人流踏入青帝廟那高過膝蓋的高大門檻,望着廟裡面滿倉滿谷的人,胸中便全都瀰漫了心塞的情緒。
“前面的年輕人,走起來,不要擋住路,要不先讓後面的老人家過去?”
逸青雲正站在門口發呆,感覺有人從後面輕扯他的衣襟,回過頭,扯他的是個身着萬獸谷青衫的黑胖子。
劉長老掃了一眼黑胖子衣襟上的獸標,果然印着一隻花臉狸貓。讓劉長老感到疑惑的是,此人既然身着花狸峰的弟子青衫,就應該是內門弟子纔對,可仔細看他那身上的青衫,卻分明是用普通青布縫製的,根本沒有半點法器袍服的樣子。難不成,花狸峰窮的都不要臉了?將內門弟子的法器袍服,偷樑換柱地改成了凡人所傳的劣質衣衫?
逸青雲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他也看出這黑胖子是個內門弟子,可讓他吃驚的是,黑胖子手上攙扶着的那位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棺材瓤子。
逸青雲並不認爲把這個老頭喚作老棺材瓤子有何不妥,在他看來,這老頭雖然一身的綾羅綢緞,但滿臉的黑斑,面色老鏽,發禿齒少,連走路都要人扶才能站穩,的確是大半身已經入土的人了。
他原以爲這老頭是那黑胖修士的長輩家人,又見那黑胖修士乃是花狸峰的內門弟子,不敢得罪,便側身讓開了去路。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逸青雲和劉長老驚掉了下巴。
黑胖修士朝他們憨厚一笑,一邊扶着老人往前走,一邊指着左手一間寬闊的廳堂介紹道:“道友請看,那邊就是本峰記名弟子的招募處,待你家兒女領來號牌,道友便可憑號牌去廳堂裡繳費登記,簽名入冊了!”
正說着,只見一個胖墩墩的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朝這邊快步過來,見面就埋怨那老頭道:“爹,不是讓您在外面先歇着麼?等兒子領到號牌再去接您?”
老頭也不答那胖商人的話,只用手中的龍頭柺杖戳他道:“號牌呢?領到沒有?”
胖商人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道:“領牌的人太多,現在那邊已經擠成一鍋粥了,不過您老儘管放心,黑七子幾個已經擠到前頭去了,就算是搶也得把號牌給您搶來!”
“你來尋我做什麼?還不趕緊去盯着黑七子?那幾個小子,一個賽過一個的皮懶,邊上若沒人盯着,就要偷懶耍滑。”老頭手中柺杖一個勁兒地朝胖商人肚子上戳,那胖商人點頭哈腰地朝扶着他爹的黑胖修士稱謝之後,才一路小跑地溜了。
逸青雲與劉長老順着胖商人跑遠的方向望去,只見距離這邊不遠的地方有一片五六十丈見方的空場,眼下空場裡擠滿了相互推搡的人,還有不少的老棺材瓤子在場子外頭搖着柺杖呼喊助威!
那黑胖修士皺着眉頭四下張望,見遠處一個麪皮白淨的青衫弟子,正慢悠悠朝這邊踱步而行,不由得挽起眉毛怒道:“老三,你他孃的跑哪裡去了?讓你盯着場子,你看看都他孃的亂成什麼樣了?”
那青衫老三,被黑胖修士喝過之後,這才如夢方醒地跑過來,朝空場那邊瞄了一眼,便臉色鐵青地一邊往那邊跑,一邊罵道:“日他娘,老子剛他麼去撒泡尿,就他孃的給我炸營了。”
逸青雲與劉長老面面相覷,心道這二位真的是花狸峰的內門弟子?言語行爲如此粗鄙,與那些市井潑皮並無二致。
不過真正讓他倆感到揪心的是,那黑胖修士竟然稱呼那老頭道友,再看那寬闊廳堂門口張貼的“記名弟子造冊處”的字樣,逸青雲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同一時刻,兩位築基女修在記名弟子造冊處的內間屋裡,正在翻閱着小半天的收入賬本。狗丫兒已經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藍雀雖然還能保持鎮靜,但翻頁的小手也是微微顫抖。
她倆原以爲最能收入靈石的當屬內門弟子的招募處,那邊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已經招入了八名內門弟子,而且都是預付了一年的靈石,總共收上來八十八枚低階靈石。雖然這幾個弟子都是中下品的靈根,但按照殷勤只論五行不論陰陽的規則,這幾位靈根的五行屬性也算上乘。即便是陰屬性的靈根多了,日後搏殺妖獸時派不上大用,但只要刻苦修行,境界增長的速度也不至於比別家差了。
收了八名內門弟子,不但不用支出一枚靈石,反而倒賺了將近一枚中級靈石,讓兩位女修不禁喜上眉梢。
外門弟子的招募情況就更是喜人,兩個時辰之內就已經招募了三十多名的外門弟子,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預付一年的費用,這便又添了一百多塊的低階靈石。而且,在門外等候的隊伍還在不斷地加長,藍雀估摸着最後怎麼也能劃拉到三五百塊低級靈石。
結果,等她倆來到記名弟子造冊處,看到初步歸攏來的賬本上所寫的“暫收約略三百三十三低階靈石”這一行數字的時候,便全都傻了眼了。
她們之前還對殷勤的佈置頗爲不滿,不明白殷勤爲何抽掉大量的人手到記名弟子這邊幫忙。在她們看來,一個記名弟子交滿一年的費用不過一枚低階靈石,能招他個七八十人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