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天前輩.”陽慈道人喉頭髮緊，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頂天上人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枯瘦的手指抓緊破舊的衣襟。
他認出這個人，以前自己的小迷弟陽慈道人。
那個整天跟在自己附近的小國天才。
現在自己這幅德行，真不想讓自己以前的小迷弟看到。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時過境遷。
頂天上人嘴脣顫抖着，最終只是沙啞地說：“你精進了不少。”
陽慈道人深深一揖：“多虧當年您的指導。”
這是真心話。
即便此刻對方修爲盡失，他依然記得那個在九淵山巔指點江山的偉岸身影。
“你怎麼在這裡？”頂天上人聲音嘶啞，目光躲閃着不敢與他對視。
陽慈道人直起身，輕聲道：“在下如今在御馬監任職。”
頂天上人怔了怔，突然低笑起來：“御馬？養馬？”
“是。”陽慈道人恭敬的回答道。
頂天上人沉默良久，忽然擡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這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或許是你的道。”
他不恨李塵，輸了就是輸了。
要恨，也只能恨自己不夠強。
陽慈道人再次躬身：“在下謹記。”
牢房陷入沉寂，只有遠處滴水的聲音。
陽慈道人看着曾經需要仰望的存在，此刻卻佝僂如老翁，心中百味雜陳。
頂天上人擺擺手：“你走吧，這裡晦氣。”
陽慈道人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鐵門關閉的瞬間，他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或許陽慈道人來的時候，有千萬句話想要說，可現在不是時候，頂天上人只想保留最後的尊嚴。
在這個天牢裡，任何一個被關押者，在以前都是名震一方，聲名顯赫的存在。
巨大的落差，再遇到以前的熟人，確實有些不是滋味。
很多話，大家都只能埋藏在心裡。
從天牢裡出來，陽慈道人差不多也算是下班。
來天策工作後，他穿着也是很普通，就像個隨處可見的老頭。
陽慈道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買了些靈果，又去酒肆打了三壺“醉仙釀”。
回到府邸，他往躺椅上一靠，剝開一枚青靈果，忽然想起自己在南方諸國還有個最忠實的小迷弟，青嵐宗宗主莫天行。
那小子天賦不錯，上次見面時已經是天淵境巔峰，不知道現在突破了沒有。
陽慈道人喃喃自語：“改日讓人捎封信回去，讓他也來天策謀個差事。”
混官場嘛，還是要有點熟人才有意思。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這位小迷弟正在千里之外的百花宗鬧事。
若是知道，他定會裝作不認識這個惹禍精。
畫面一轉，回到百花宗。
一名女弟子慌慌張張衝進大殿：“宗主！不好了！青嵐宗帶着十幾個宗門的人把我們山門圍了！”
外面黑壓壓的來了幾百號人，着實給女弟子嚇一跳。
花如夢手中的毛筆“啪”地掉在案几上，墨汁濺在剛寫好的賬本上。
她皺眉道：“我們最近沒招惹他們吧？”
“他們說說要我們交出那些收留的夫人.”弟子緊張的說道。
花如夢臉色一沉，起身時袖袍帶起一陣香風：“隨我去看看。”
百花宗收留了一些女人，這些人或是因爲小國戰亂流離失所的皇妃皇后，或者是宗門血鬥失去道侶的仙子。
山門外，三十多名高等級修士站在最前列。爲首的青袍男子面容陰鷙，正是青嵐宗宗主莫天行。
“花宗主，貴宗收留的柳夫人，乃是我青嵐宗叛徒之妻，還請交還。”莫天行抱拳行禮，語氣卻咄咄逼人。
花如夢冷笑：“柳夫人丈夫戰死後，他的洞府應該由他夫人和女兒繼承，現在跟我說叛徒之妻？”
花如夢對這些可是清清楚楚，柳夫人來的時候已經說過，要把洞府裡的資源貢獻給百花宗，尋求庇護。
可花如夢一點都沒要，只是把她們收留，等風頭過去，再讓她們離開。
畢竟倆人以前有過交集，算是好友。
在南方諸國，資源短缺，花如夢記得柳夫人的丈夫有一把‘神兵’，這幫人來多半就是看中神兵。
莫天行身後一個疤臉長老厲聲道：“此乃我宗內務，百花宗莫非要包庇叛黨？”
反正他們一幫人給百花宗施壓，早就已經想好藉口，有正當的理由。
何穎不知何時出現在山門，叉腰罵道：“放屁，你們明明就是想要柳夫人的神兵，真是一羣僞君子！”
她飽滿的胸脯起伏，看得人眼花繚亂，卻故意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其實內心裡，誰不想攀上那無與倫比的山峰。
莫天行眼中寒光一閃：“花宗主，今日各派同道在此作證，若不放人”
他緩緩抽出長劍，“休怪我們踏平百花宗！”
這傢伙就是蠻橫不講理，他的實力允許他這麼做。
在南方的宗門裡，他也是橫慣了。
就在這時，一個柔弱的聲音傳來：“諸位且慢.”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着素白長裙的豐腴美婦款款走來。
柳夫人雖然面容憔悴，卻掩不住那驚人的曲線。
纖細的腰肢下是誇張的臀線，素衣包裹的胸脯隨着步伐輕輕顫動，領口處若隱若現的雪白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妾身.不願連累百花宗，只是求諸位放過我女兒。”柳夫人紅着眼眶，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她知道被宗門當叛逆處理的下場。
花如夢一把拉住柳夫人的手腕：“柳姐姐莫怕！當年若不是你贈我《百花劍譜》殘頁，哪有今日的我？”
她轉身拔劍，劍尖直指莫天行：“要人沒有，要打便打！正好我剛突破天淵境，領教莫宗主高招！”
莫天行嗤笑一聲：“不自量力！”
旁邊幾個宗主也紛紛搖頭，一個剛突破的天淵境初期，怎會是巔峰境界的莫天行對手？
錚！
劍光乍起，花如夢的劍招竟帶着幾分李塵教導的玄妙。
她身形飄忽，劍勢如虹，與莫天行戰作一團。
令人震驚的是，這個剛突破的女子竟與老牌強者鬥得旗鼓相當！
“怎麼可能？”觀戰衆人驚呼。
莫天行額頭見汗，他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劍招總被對方提前預判。
八十招過後，他才抓住一個破綻，一劍將花如夢擊退。
莫天行抹去嘴角血跡，眼中殺意更甚：“有點意思，最後說一次，放人，否則踏平百花宗！”
還不待花如夢迴答，一個慵懶的哈欠聲突然響起。
衆人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一個白衣青年正坐在山門石獅上啃靈果。
“李公子！”何穎驚喜叫道。
李塵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果屑：“花宗主，你可能又要欠我一個人情？”
花如夢俏臉緋紅，咬着脣輕輕點頭。
莫天行怒喝：“哪來的”
李塵打斷他的話，開口道：“你先別急着叫，我是聖者境，先直接給你們看看，你們誰要打就來。”
我可是給你們機會跑了，別說我欺負你們。
你要是罵完我，你想跑都來不及！
話音未落，天地驟然變色！
萬里晴空瞬間烏雲密佈，虛空如鏡面般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