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
在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後,陸懷瑾滿身泥污的走出實戰區。
然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獨自一人坐在水庫邊緣的小女孩——李希。
身爲李伯陽的弟子,陸懷瑾當然認識這個被李禹、陳芸夫婦收養的小丫頭。
陸懷瑾不僅認識她,甚至還知道對方現在這個模樣僅僅只是僞裝。
一旦脫下了那件由李伯陽親自縫製的羽衣,小希就會變回那蛇發、蛇尾的半神本相。
“姐姐?”
聽到陸懷瑾的聲音,小希立馬有些慌張的將手藏到身後。
直到陸懷瑾一臉壞笑的走到小希身邊。
她這才怯懦的低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
正如陸懷瑾認識小希一樣,小希也認識陸懷瑾。
作爲理論上即將畢業的應屆生,陸懷瑾卻早早的就在外面活動了。
只要是百地羣山範圍內的意外狀況,陸懷瑾都會第一時間趕到處理。
據傳言,陸懷瑾曾不止一次的提議,想要專門成立一個“武裝應急部門”,處理那些人與神之間的糾紛。
奈何,陸懷瑾的這個提議同樣不止一次的被李靜姝駁回。
李靜姝最後一次甚至還帶來了李伯陽的口令,要求她安分一點。
百地羣山並不是“百地方國”。
李伯陽也不需要暴力機構去踐行自身的意志。
或者更確切的說,在如今這個人人都可以擁有超凡力量的野蠻時代。
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暴力機關的作用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特別是像軍隊那種“以踐行暴力爲使命”而誕生的暴力機構,沒有正確且強大的思想指導,往往會起到一個過猶不及的反作用。
畢竟製造一枚核彈,需要一個強大工業國家的完整工業鏈。
可誕生一位媲美核彈級別的強者,卻只需要一份天賦和努力——或許還得加上一些微不足道的資源和仇恨?
再想想二十一世紀,那些已經完成了現代化蛻變的軍隊。
其中又有多少能夠正確、甚至只是單純不濫用自身武力的呢?
更遑論在一個個體力量如此天差地別的時代。
李伯陽可沒有信心,建立一個有着正確信仰和指導思想的暴力機關。
這其中的難度,簡直比讓大象去對螻蟻感同身受更加不可思議。
至於限制超凡力量的發展和進步?
姑且不說李伯陽能不能夠做到這一點,就算真的做到了也只是在自尋死路。
世界一直都是在向前發展的。
限制自身的發展求得一夕和平,不過是望梅止渴、束手待斃罷了。
李伯陽只是理想主義者,又不是那種無視一切外界環境的聖母婊。
——武力可以不用,但必須擁有。
這是一個再粗淺不過的道理了。
就算是在前世那個實行控槍制度的古老國度。
所謂的限制武力也只是對內,對外的武力值可是一直都是領先於世界的第一梯隊。
在這個真實存在的神話時代,類似的平衡、乃至於良性競爭,也是李伯陽着重思考和建設新秩序的關鍵。
不限制個體的強大,並且還會主動創造各種幫助個體強大起來的條件。
因爲自身就是其中最強大的個體。
李伯陽就連組建暴力機構維繫自身統治的需求都沒有。
只要整體上還是在螺旋上升,李伯陽就不會去主動去打斷這個過程。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如若真有一天,李伯陽的意志無法在百地羣山的範圍內推行下去。
那麼無論這股阻力來自於內部的反抗,還是外部威脅,李伯陽都會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失敗。
天道無常,沒有什麼事物是一成不變的。 當自己成爲跟不上時代的老古董時,乾淨利落的退場又何嘗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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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是在和誰說話呢?”
在安撫了小希好一會兒之後,陸懷瑾這纔看向了對方藏在身後的那隻手。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看着對方手中緊握着的那枚千里傳音符。
“一個朋友……”
“我‘看’到他有血光之災,所以提前提醒了一下他。”
“然後他告訴我,他娘劃破了他的眉心,主動應了這一劫。”
小心翼翼的回答着陸懷瑾的問題,小希顯然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可以用這樣的方式破血光之災。
“倒是挺取巧的?”
不由的挑動了一下眉頭,陸懷瑾略顯驚訝的說道。
雖然小希並沒有說她的朋友是誰。
可生性謹慎的陸懷瑾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應龍的存在呢?
只不過因爲小希的能力實在太過特殊,很少有真正能夠交心的朋友,所以身邊的人也都默認了應龍與她的交流。
“那他這是破了你‘看’到的血光之災嗎?”
茫然的點了點頭,小希乖巧的如實答道。
“我只看到他額頭流血,傷口也和預言中差不多……”
說到這,小希突然又猶豫了一下。
見到這一幕,陸懷瑾頓時瞭然,知道小希肯定還有什麼是沒有說的。
小希的神通是【宿命通】,是能夠真真切切看到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神通。
因此,玄素氏破解血光之災的手段,在小希這裡還真不一定有效。
別的不說,單單她所看到的那些畫面細節,就擁有着占卜之法無法佔卜到的信息量。
想要讓那些信息完全吻合,絕不是簡簡單單隨便劃破眉心就能夠做到的。
“你還看到了什麼?”
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小希最終還是不太確定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天空,是天空黑了下來。”
“在我看到的畫面中,整個世界的天空都是黑的,四周還有陣陣陰氣,可太陽卻依舊掛在天上……”
“他額頭被磕破、血流不止,而且好像還在哭泣?”
這就是【宿命通】最不靠譜的一點。
每個人對未來都有着自己的預期,看到相同的畫面也會做出不同的解讀。
除非未來的時刻真正降臨到之時,不然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解讀就一定是正確的。
“天空完全黑下來了?”
思索片刻之後,陸懷瑾主動伸手揉了揉小希的腦袋,用一種充滿信心的語氣安慰道。
“別哭喪着臉了。”
“你那朋友來歷並不簡單,一定能夠化險爲夷的。”
陸懷瑾這並不是單純的在安慰小希。
以應龍的身份和住所,陸懷瑾還真不知道誰敢去招惹他。
“可是……”
擡頭看着滿臉笑容的陸懷瑾,小希最終還是受其感染,終於笑了起來。
“嗯,我相信姐姐。”
在小希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眉心的天眼緩緩睜開。
似有無數的畫面在瞳孔中一閃而過,又好似是無數種未來的可能性。
“他可是應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