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走到客房門外,敲了敲嶽成瑜的門。
過了好久,嶽成瑜纔打開門,不是很愉快的說:“我長途跋涉趕來,也不讓我休息休息,你們聖火教的待客之道真是有待改進。”
有求於人,二師兄不得不放低姿態:“真是對不住,只是事態緊急,想先向嶽兄討個主意。”
嶽成瑜讓開路請他進來,低聲咳嗽了幾聲,給自己倒了杯茶:“沒那麼急。朝廷殺雞儆猴,首當其衝也是風家,你們聖火教現在還不夠資格。”
江湖四大世家都跟朝廷聯繫緊密,風家依靠着武國,對於這場戰爭參與的比聖火教更多。
“風家的底子可比你們這窮教派厚多了。滅了風家,所有參與的人都能分塊肉,滅了你們聖火教能得到什麼?挖地三尺你們這能湊出來多少家當?出力不討好的事,你以爲有幾個人會來做?”
二師兄微微愣了下,自嘲的笑了笑。困在這山裡久了,還以爲聖火教是師父在時興盛的模樣。現在聖火教短短几年經歷了兩次教主之爭,又在戰爭裡死了大批精英弟子,在朝廷眼裡,恐怕真是連根蔥都不算。
“少瑾在這裡,三年前你們教主決定參戰的時候,我就考慮過聖火教遷教這條退路。只不過沒想到武國這麼不中用,敗得這麼快。遷教的時機還不成熟。如今得想點別的辦法了。”嶽成瑜擡眸,坦然承認自己的沒把握。
“三年前我請你好好教少瑾武功,如今她武功如何?”
二師兄有點慚愧的說:“她啊……是超一流的內力,二三流的招式,末流的意識。如果是點到爲止的切磋,能跟一流高手鬥一鬥;如果是生死相搏,我能殺她。”
嶽成瑜擡眸看向二師兄,眸色暗沉,不置可否,又問:“她輕功如何?”
二師兄未覺不妥,繼續說:“輕功很好,她若一心想走,沒人攔得住,也追不上。”
畢竟當初洛少瑾一心好好練輕功抓野味。
嶽成瑜收回目光,點點頭,不疾不徐的問:“教中還有幾個可用的高手?”
“只有風滿樓和卓不羣可堪一戰。剩下的堂主中,有個叫林知亦的也勉強能用。”
一把爛牌。嶽成瑜點頭表示知道了,“我帶了幾個人,不能明着出手,但暗中可以幫些忙。現在魏國國力消耗的很嚴重,外有黎國燕國虎視眈眈,聖火教不過是疥癬之疾,朝廷圍剿的力度不會太大。”
魏國佔了武國以後立刻在冀州以北佈防,顯然是不打算跟黎國繼續友好合作下去。無論魏國是打算立刻跟黎國撕破臉調轉槍頭對準昔日的盟友,還是休養生息以圖再戰,此刻都不會把兵力浪費在整治江湖教派這裡。
魏國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以武林治武林,找些江湖教派來圍剿聖火教。但聖火教本身又沒什麼利益可圖,來的八成就是過去有些恩怨的仇家。既然能結仇,還僵持這麼多年沒有滅了對方,想必雙方實力差距是不會太大的。
二師兄猶豫,“你真打算讓少瑾當教主?”
“若她不當教主,聖火教撐過了這一關,我有什麼好處?賠本生意不能做。”嶽成瑜很淡定,別人家門派的興衰在他看來只是一樁生意,“我盡人事聽天命。但是,洛少瑾不會與聖火教共存亡。”
他說清楚了打算,二師兄心裡反倒踏實了幾分,點頭,“我明白了。這就準備教主就任。只是非常時期,只自己教中弟子參加吧,就不請武林同道觀禮了。”
現在這種情況,一方面請人家人家未必願意來,另一方面二師兄也是給洛少瑾留個迴旋餘地。若是聖火教滅,她這個教主身份隨時可以不認。
嶽成瑜點頭,對他的安排很滿意。
洛少瑾臨危受命,當了教主。新鮮了兩天之後發現,當教主之後地位沒提高,反而有下降趨勢。幾個師兄都開始關心她的武功,排了班輪着來監督她,搞得她在一同練武的小毛頭中間一點威嚴都沒有。
作爲一個學渣,深知考前一週努力複習的重要性,洛少瑾雖然很不爽,但還是前所未有的努力刻苦。
平靜了一段時間,山下忽然被朝廷軍隊圍了。
洛少瑾連忙去找嶽成瑜問策。
嶽成瑜非常享受封建大地主大資本家的生活,躺在搖椅上,手邊擺着一盤剝了皮插着銀籤子的冰鎮葡萄,身旁還站着個書童打扇。
自從遣散了姬妾以後,嶽成瑜就不再用侍女了。不過洛少瑾總覺得用男書童打扇也挺怪怪的。
洛少瑾看了那書童兩眼,嶽成瑜擺擺手讓書童下去了,問她,“什麼事?”
“哥,我剛纔去看了一下,山下烏泱泱全是人。這就算站着讓我們殺我們也累死了,都這會兒了還抓着我練武功有什麼用?怎麼辦啊!”
“現在練武功確實沒什麼意義,不如練點唬人的把戲。這份名單給你師兄,讓他們仿名單上的人的風格給你喂招。”嶽成瑜從袖袋裡拿出一張紙給洛少瑾,“江湖事江湖了,朝廷大軍真攻上來了,赤煉山這麼大,往哪跑不行?如果你那幾個師兄這樣也覺得丟人的話,就別管他們了。”
“哦,也是。”洛少瑾接過名單,彷彿在考前拿到了重點,感覺勝利在望了。
嶽成瑜從桌下拿出一張簡易地圖,“這是內線給的營地佈置圖,你輕功不是不錯嗎?去嚇嚇那個帶兵統領。半夜給放封信什麼的。”
嶽成瑜看着洛少瑾的眼睛強調,“不要正面衝突。量力而爲,不必強求。”
他並不想讓洛少瑾去冒險。護聖火教現在這麼點人不難,遷派目前也只是多花點錢的事,岳家不缺錢,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只是江湖人要的是站着死,不願跪着生。他要扶洛少瑾當這個教主,即使不認同聖火教衆人這種觀念,卻不能不想辦法成全。否則讓洛少瑾當個一盤散沙的破落教派教主只會是負擔。
所以這一次護教之戰,洛少瑾必須冒一些險,必須要贏,還得贏得漂亮。如此,在將來聖火教度過危機興盛起來的時候,她這個教主纔有威嚴,才能當的名副其實。
洛少瑾根本沒想那麼多,她拿着兩份“考前重點”,十分崇拜,“哥,你居然在魏國的軍中還有內線。”
嶽成瑜插了一個葡萄吃,隨口閒聊一般問:“薛暮雲有信來嗎?”
他第一次疏通經脈的時候洛少瑾沒做好,就留下毛病,遇冷就容易咳嗽,偏偏大夏天又想吃涼的,一邊吃一邊咳嗽。
“你問這個幹什麼?”洛少瑾收起那兩張紙,支支吾吾。
嶽成瑜扔下銀籤子,無所謂的說:“不能問?那我就不問了。”
他不問了,洛少瑾卻不能不說。不然就是默認了薛暮雲沒有信來。洛少瑾猶豫片刻,說:“他之前寫信來了,說如果我願意,薛家可以庇護我。他們薛家跟魏國牽扯比較深,他可能不方便親自來吧。”
嶽成瑜看着她,輕笑一聲,說:“你解釋的很有道理。”
“我……我沒解釋什麼。”
嶽成瑜點頭,“嗯,我明白了。”
你到底明白什麼了!洛少瑾抓狂。總覺得泄露了什麼。在老狐狸面前多說多錯,洛少瑾憤憤地轉頭走了。
駐紮在赤煉山下的魏軍統領早上醒來,突然看到枕邊有一封信。
字寫的極差,辣眼睛。
上面就一句話:江湖事江湖了,不要摻和好不好?
魏軍統領看着這充滿打油詩風格的詢問,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只覺得背後颼颼冒冷風。對方有本事把這信放他枕邊,就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取他人頭。
魏軍統領連忙加強防禦,調了百八十個弓箭手圍着自己的大帳,晚上都不許睡,眼睜睜的守着。
相安無事了兩天,第三天忽然又有人探營。對付這種武林高手,人少了不頂用,軍隊必須靠數量碾壓。但夜色給了對方極好的庇護,幾個營的人折騰了半夜,最後無功而返。
回到帳篷,魏軍統領發現自己枕邊又多了一封信,還是之前的風格,上面寫了一句話是:你若來我就跑,千日防賊防不了。
居然還會聲東擊西?
魏軍統領也沒辦法,只能繼續加強防禦。
沒想到下一封信又出現了,這次是副統領枕邊。
上面寫着,今日月色正好,換個人聊聊。
對方高來高去,無聊的時候就來,看見守衛森嚴就跑,時不時還換個人騷擾,毫無規律可言。把魏軍一衆軍官搞得神經衰弱,又不能帶兵離開。
用軍隊對付江湖人是太不划算的事情,贏了也會死傷慘重。駐紮在山下的魏軍目的只是威懾,朝廷真正的殺招還是其他江湖門派。
嶽成瑜讓洛少瑾去嚇唬軍隊統領,只是怕這統領腦子發昏想爭功,畢竟現在聖火教看起來實在是太弱,得防着有人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