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一直叫小吳嗎？”許淵看曹石星，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曹石星只好重複一遍：“我叫曹石星，石頭的石，星星的星。”
名字對舔狗來說，只是一個代號。所以以前許淵叫錯他的名字，他也懶得糾正。
現在不一樣了。
他不能告白，無論如何都不能告白，許淵的表現竟有些主動和急切，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
好新鮮啊。
他看着許淵的臉，欣賞她的表情。
原本舔膩的流程生出許多新的變化。
照常理，一般走到這一步，他應該告白，告白之後，許淵會說：“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或者：“你不配養他的女兒。”之類的。
然後輪到他黯然神傷，轉身離去，再尋找下一個目標舔。
可是今天不一樣。
他不告白。
當一個舔狗舔到最後一步，無論如何就是不告白，他之前所有的行爲都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如果你不是喜歡我，爲什麼要爲我做到這一步呢？
許淵的眼裡分明升起了類似的疑惑。
曹石星心中的倦怠感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章老師真是厲害啊。一個小小的改動，就讓他重拾舔狗流的快樂。
曹石星往外走，許淵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衝他喊：“你以後再也不和我見面了嗎？”
曹石星站在門口，仰天看天花板，說：“這裡發黴了，我下次幫你修一下。”
他指着天花板上那處黴斑說了一句，然後走了。
許淵呆呆站着，完全搞不懂這男人到底在幹什麼。
他還像以前在學校裡一樣舔人不倦，可爲什麼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曹石星壓抑住興奮，回家後給樂雨發消息。
——你爲什麼都不理我？
——你說一個嗯，我說上好幾句，這樣聊天有意思嗎？
——把人吊着，不拒絕，不承認，這樣遛狗玩很爽是吧？
——我以後要是還找你，我就是狗！
——你愛找誰找誰去吧。老子不伺候你了！
說完一串後，樂雨還是沒反應。
曹石星玩了會手機，手機裡響起下雨的鈴聲，他知道是樂雨回覆了。
點開窗口，樂雨回了一個字：“嗯。”
曹石星笑了下，不再理會樂雨，躺下來舒舒服服玩手機。
……
樂雨放下手機，眉頭微皺，曹石星今天很奇怪，居然敢跟她說這些話，真把自己當成她男朋友了嗎？還是說喝酒了？藉着酒意耍酒瘋？哼。耍酒瘋都不敢當面說，還要通過微信說。真是條狗啊。
她回了一個字，就等曹石星的回覆，等了一會兒，曹石星居然真的不回覆了。
對面的男友問她：“怎麼了？菜不合你胃口嗎？”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說：“不是，有個朋友的狗丟了，正傷心呢。”
“哦，你很喜歡狗嗎？”男友問。
“你呢？你喜歡我就喜歡。”她看着男友的一頭白髮，在想要是結婚了，不知道以他的身體能撐多久。
“我？我不喜歡狗。狗太吵了，我喜歡安靜。”男友說。
“那我也不喜歡。”
樂雨把腳翹到男友腿上，男友的臉紅了，快速瞥了邊上的人一眼，又低頭猛吃菜，吃得太快，嗆到了，又開始喝水。
樂雨吃吃地笑，把兩隻腳都放上去。
這個男友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的，比她大15歲，看上去像個老頭，頭髮白了一半，也不怎麼打扮，邋里邋遢，一進包廂，就挨着最邊上坐下，不唱歌，也不喝酒，一個人靜靜的。
她原本的目標放在聚會的發起人周總身上，周總40歲，有好幾家公司，喜歡玩，愛熱鬧，從來不缺女人。
雖然競爭激烈，但現在行情不好，別說周總這樣的，就是稍微年輕有爲，長得帥，或者家勢背景好點的男生，都有大把的女生在搶。
她也只能拿出各種手段應戰，沒辦法，社會不是學校，要考慮的東西更多，也更現實，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耍小性子，身段該放低的就該放低。
邊上的女人整個人都貼到周總身上，喂他吃葡萄，還撒嬌說：“周總，我還沒坐過遊艇呢。下次你一定要帶我去。”
周總笑嘻嘻摟着那女人，說：“什麼下次，明天就去！繼方！你也來！”
周總衝那個白髮中年人喊了句，那人點頭笑了一下，沒說話。
樂雨敏銳地覺察到哪裡不對勁。周總跟人說話的口氣隨時在變，跟投資人、跟同事、跟下屬都不一樣。
那叫繼方的男人看上去其貌不揚，周總跟他說話的口氣卻帶着絲尊敬。
邊上的人繼續和周總調笑，樂雨的注意力卻放在了繼方身上，他穿的衣服，系的皮帶、穿的鞋子，都是普通牌子，沒什麼稀奇，用的手機也不是蘋果。
要是前幾年，樂雨可能就漏過他了。可是經過幾年社會生活的磨礪，樂雨的眼睛早就鍛煉出來，知道用這些東西只能粗略判斷一個人的身價，做不得準。
她偷偷拿手機搜繼方的名字，沒搜到什麼，她拿着酒杯過去，坐到繼方身邊，笑着問他：“你怎麼不喝酒呀？”
繼方慌張起來，手都不知道在哪放，說：“我不會喝。”手卻不由自主地接過酒杯。
樂雨笑出聲，繼方看傻了眼。
樂雨問他叫什麼名字。
繼方說：“伍繼方。伍佰的伍。哦，你們年輕人肯定不知道伍佰是誰——”
樂雨：“我知道。《如果這都不算愛》、《世界第一等》，還有王心凌《我會好好的》，也是他作詞作曲。我會好好的，花還香香的，時間一直去，回憶真美麗……”
她拍着腿，輕聲唱起歌，繼方端着酒杯，扭頭看她，整個人都癡了。
膩在周總身邊的女人皺起眉，掃了樂雨一眼，隨即得意地笑，整個人貼在周總身上，想：爭不過老孃吧？我贏了！
樂雨輕聲唱完，繼方一口氣把酒喝光，眼睛眨了眨，直視樂雨，藉着酒勁攢了許多勇氣，這才說：“你唱得真好聽。你也喜歡伍佰嗎？”
樂雨笑着說：“不喜歡。”站起來，又回到原位置坐下。
她不懂伍佰，只是以前曹石星唱給她聽過。不止曹石星，還有其他男人。曹石星說這首歌是舔狗之歌，特別能代表他們廣大舔狗的心聲。
哈，曹石星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當舔狗當的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不得不承認，他這樣做很有意思。所以樂雨一直留着他的聯繫方式，無聊的時候，拉出來遛遛，看他表演，挺打發時間的。
樂雨拿手機查了伍繼方的名字，發現他居然是一家上市公司工號前十的員工，擔任技術總監，還有持股一些創業公司，是好幾家公司的技術顧問。
論身家可能比不上週總，但是跟普通人比，已經算實現財富自由。
樂雨看向繼方，發現繼方也正看着她。
她的空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像只趁大家不注意，偷到小魚乾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