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女相公啊。
做諮詢這行，真是什麼人都能碰見。
章本碩感慨了一下，又仔細端詳了一下柳砍的面容，肅然起敬。
之前聽柳砍說業績中游，他還不以爲然，現在想想，柳砍的銷售天賦簡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小老弟，你頂着光頭，還有一脖子肉，是怎麼賣酒賣花籃賣到一個月6萬的！
現在的富婆品味都這麼獨特嗎？
還是說你太會聊天了？
章本碩對柳砍這個人的興趣提起來，問他：“那你們接待的客人都是女人嘍？是要看女人心理方面的書嗎？”
柳砍搖頭：“不，也接待男客戶。所以不管男人，女人的心理都要看。”
這麼不挑食的嗎？
章本碩沉思。
柳砍提要求：“最好不要是《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那種暢銷書籍，我需要更專業，更有深度，能直擊人心深處，叩擊靈魂的那種。”
章本碩的敬意又上了一層。
培訓了這麼久的新人諮詢師，從來沒一個人提出類似的要求。反倒是藍桂坊的柳砍，不管是出於職業需求，還是自身上進，提出要看叩擊靈魂的書。這很讓章本碩開心，要不是諮詢師賺得真沒男模多，他都想把柳砍挖過來當諮詢師了。
章本碩碰上認真好學的人，自然也要謹慎，不能隨便列個書單打發。
他跟柳砍說，要好好想一想，列出一個非專業人士也能看懂，同時兼具專業深度的書單。
“你要是讀完，讀透的話，就會——”
“就會拿第一？”
“不，你的行業我不太清楚，讀書跟賣酒有多大關係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算你讀完書沒拿業績第一也沒關係。”
“爲什麼沒關係？”
“歡迎加入第一章心理。如果你不嫌棄薪水低的話。”章本碩站起來，握住柳砍的手猛搖，起了愛才之心，“我不敢保證你在藍桂坊能不能拿第一，但是以你的水平，在第一章心理，你絕對能拿第一。”
柳砍熱淚盈眶，真是諷刺啊。
天天開團會，發佈每人業績，都是他最煎熬的時刻。
明明很努力了，明明很上進了，可韋哥總是拎他出來，冷嘲熱諷，說他不上不下，早點轉行幹別的去。
他拼着一口氣天天認真輔導老闆兒子和大廚兒子唱小鴨子，學鴨子叫，不是爲了賴在藍桂坊拿那幾千塊錢底薪，而是爲了證明給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我天生就是做啤酒鴨的料！我就要頂着這張醜臉做到業績第一，我要做九平路上最香的鴨！
“章老師，謝謝你看穿我的鴨質，詩意地講，我的內心鴨質就像在鴨蛋殼裡裝進螢火蟲，一入夜，螢火蟲就在殼裡一閃一閃，像薄雲裡捂熱的星。不過我是不會做諮詢師的。打死我都不做。”柳砍低下頭，一臉羞慚。
“爲什麼？”章本碩不懂，不做就不做，爲什麼打死都不做？
“章老師，你比我們店第一的阿飛都帥，甚至九平路上的傳奇人物，一夜賣出500萬的明月臣都比你差一點。有你在，我怎麼有臉進來當諮詢師？”
章本碩跟柳砍說，你誤會了，不是每個諮詢師都像我這麼帥的。
柳砍不聽，反勸章本碩：“章老師。你有興趣來藍桂坊嗎？以你的相貌和學識談吐，不用遞簡歷，韋哥會跪着求你進去的。”
章本碩婉拒柳砍的邀請，跟他說可以先去六六那裡拿一本《意識下的冰山》當作入門。
柳砍去找六六，六六正氣急敗壞地跟吳麗商量，到底是哪個學員在課堂上提出那麼沒有營養的問題。
“呸！不要臉！不知道本碩是我老公嗎？”
“就是、就是！我家那個還傷心根本沒人提他名字呢。”吳麗附和。
“對不起，章老師叫我過來拿一本書——”柳砍問，不怪他怯場，他敢和韋哥對着幹，只是眼前這個叫六六的女人氣場太兇。
六六馬上換了張笑臉，從一堆打印紙上面拿了一本書，遞給柳砍，然後又猛拍桌子，跟吳麗說：“下回上課，禁止提帥這個字！下象棋也不行！”
柳砍拿了書，書下還粘張紙，他正要把紙拿下來，看到上面“書單”兩個大字，馬上明白過來，原來章老師早就把書單做好了。
他說了謝謝，連書帶書單一起拿走。
回家後，他先看書單，照着單子，挨個下單，在網上把書買了。看看時間，差不多要上班了。
他就去公司。
公司的更衣室裡煙霧繚繞，同事們在聊天。
誰的客人送了只卡地亞的表，誰的客人送了個LV的包，誰又出去跟客人開房看了一晚上的航海王……
唉，這一行魚龍混雜，有少數拔尖的人，但大部分人還是這麼膚淺、庸俗、攀比，沒有內涵。
柳砍默默坐到沙發一角，開始翻那本《意識下的冰山》。
章老師書單上的書很多，幾十本，而且每本至少都有幾百頁，全看完的話，他只能儘量利用空閒時間。
阿水坐過來，瞅了一眼柳砍的書，“看書那？呦，心理學？小砍，你是準備考研還是陪客人？”
“陪客人。”柳砍往邊上斜了下，阿水身上的香水味比二手菸還嗆人。
“那你還看書！我畢竟入行比你早，聽我一句勸，做個鼻子，開個眼角，嘴巴甜一點，都比看書有用。”阿水說。
柳砍繼續看書，不爲所動。
切，做個鼻子，開個眼角，你以爲我不想啊！
你知道我這張臉整個做下來要花多少錢嗎？
還不如多讀書呢！
讀書使我進步，拼不了外形，就拼內涵，這是他獨一無二的路。
阿水指着一屋的同事，開導柳砍：“看，讀書內涵流不是沒人走過，是有客人吃這套，可從來沒人走成功過。讀書能讀好，還做這行幹什麼？老弟，做人要腳踏實地，做鴨也要緊跟潮流。無名的霸道總裁冷酷流，壯壯的廢材退婚流，布靈布靈的少年成長流，暖暖的暖男舔狗流……甚至還有韋哥的韋哥藥物流，這些都是有實打實業績支撐的流派，代表了目前市場最主流消費羣體的喜好。別管誰，套上這個人設就能賺錢。你說你，捨近求遠，整個學霸人設，捨近求遠有意義嗎？有錢賺嗎？有客人點你嗎？”
“有客人來了！”韋哥在門口叫。
阿水拍拍柳砍的肩膀，往外走。
三分鐘後，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一個一個人看過來，柳砍站在阿水邊上，還拿着那本《意識下的冰山》不放。
這是個生客，多半不會點他，這樣最好，可以省出時間多看點書。
那女人的目光停在阿水身上，看了又看，阿水微笑。
論相貌，本店除了阿飛，還沒誰能贏過他。更何況又站在柳砍這個大光頭身邊。普通人都能被襯托成帥哥了。
這也是他常跟柳砍聊天的原因，紅花也是需要綠葉襯的。
女人伸出手，指向阿水身邊的柳砍：“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