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黃宇問。
也許是六六的笑容太過燦爛，黃宇以爲自己聽錯。
“離婚。”丁鈴的笑容保持不變。
“爲什麼離？”黃宇飛快地過了一遍最近犯過的錯和可能犯過的錯，還有不算是錯，但丁鈴認爲是錯的事。
抽菸？
我不抽菸。
喝酒？
陪客戶喝，沒喝醉回家。
太晚回家？
她比我還晚。
忘了結婚紀念日？
剛結婚啊！
那是怎麼了？
黃宇心中警兆大起，臉上卻風淡雲輕，假裝認真反思。
和丁鈴相處的這段日子，他明白了一個深刻的道理。錯誤本身並不重要，但認錯的態度非常重要。
“這份預算怎麼回事？”丁鈴指着剛遞過去的一份文件說。
那是《燃燒我的前男友》的MV製作預算表。
“這預算不是早就簽好了嗎？”黃宇反問，一邊拼命思考。
怎麼回事？拍出來不滿意？不對啊，要不滿意也該我不滿意纔對，丁鈴又不管MV質量。
“說好一百五十萬，怎麼又超了五十六萬？有錢了是吧？可以亂燒了嗎？”丁鈴又甩出另一張支出表。
黃宇懸着的心落下來。
嚇死人了。還以爲什麼事呢。
“超出預算的部分我來解釋。一臺電腦要燒壞，爲求真實，我燒了一臺真電腦，這部分超出一萬。”黃宇偷看丁鈴眼色，繼續說：“還有燒掉前男友的跑車，我本來想燒蘭博基尼的，以此來紀念我以前那輛跑車——”
丁鈴眼神轉冷，黃宇馬上說但是，“但是，我當然會考慮到集團剛走出財務危機，用錢的地方很多，不會這麼鋪張浪費。我有個朋友開保時捷的，我就借了他的——”
“你借了他的車燒？”丁鈴問。
“不。我借了他的車標，貼到一輛保時泰，也就是衆泰上燒了。二手的，10萬出頭。”
“還有四十幾萬呢？”
“最後要燒前男友的房子。”
“你花四十萬買了個房子燒？”丁鈴扭頭四處看，想找點東西攥手裡，一會兒萬一憋不住火，要修理老公容易上手。
還好黃宇早有準備，把釘書針、鍵盤、夾子之類的硬物都收好了。
除了一桌的紙，再沒其他可捏的東西。
“不！我又不是不會當家。”黃宇正色道，“這麼簡單的賬我還是會算的。我怎麼可能會燒真房子。”
“四十萬燒假房子？你還不如燒真的！”
“也不是假房子。”
“那是什麼？”
“特效。”
“燒個房子就一秒的鏡頭，要四十萬？你請的是好萊塢特效公司嗎？”
“那倒不是，就是第一次效果出來，我不滿意，叫他們反覆改，改到最後，人工費加起來就要這麼多，我這不是想精益求精嘛。”黃宇和丁鈴爭執中，聲音慢慢大起來，“現在的市場是贏者通吃的市場，不做到第一，一點意義都沒有。見好就收的態度要不得。只有完美主義和偏執狂才能生存下來。我追求完美，有錯嗎？”
黃宇剛說完，就後悔了。
都是已婚的男人，爲什麼說話不經大腦！
他想抽自己嘴巴，只是看丁鈴的眼神已經晚了。
自己超預算拍mv也就算了，還諷刺老婆得過且過，見好就收。
涼透了。
“你的意思是，你沒錯？”丁鈴問。
還有救！完美如我，僅次於章老師的存在，是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
“對！我沒錯！”黃宇大聲吼回去，趁着氣勢說下去：“但是我沒錯就不能被你罵了？”
丁鈴呆了一下，噗嗤笑出聲，捶黃宇一拳：“我哪有罵你。”
黃宇捱了一拳，就跟吃了糖似的，也笑出來：“呵呵，你忍住了而已。”
“哦，那我不忍了。”丁鈴關上辦公室的門，反鎖，揪着黃宇的耳朵罵。
半個小時後，丁鈴神清氣爽地從辦公室裡走出，還是不離婚的好，罵老公好爽。叫他完美主義亂花錢，該！
黃宇癱在辦公桌上，一耳朵的髒話倒不出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慫恿章老師去戀愛，是不是不太好。
也許章老師一開始想要拒絕六六的直覺是對的呢？
第一章心理。
章本碩正在諮詢湯顯。
湯顯說完慶功會的事，眼球溼潤了。
“章老師，我酒醒了，他們還不放過我。對面鄰居去酒店蹭飯，知道我得獎的事，叫我幫他兒子輔導數學作業。我很生氣，問他兒子讀初中了還是讀小學。他說是小學。我就答應下來。然後他兒子拿題目過來，我愣是看不懂。你說現在的小學搞什麼奧數題，抽屜裡紅球白球黑球拿來拿去，誰懂？”
章本碩諮詢他夫妻倆好幾次，也有經驗了，不再讓湯顯自由發揮，直擊主題：“你找到派大星了嗎？準備怎麼報復他？”
“找到了。”
“這麼快？用那臺新電腦？”章本碩挺意外的，他不瞭解湯顯的技術水平，可聽湯顯的介紹，派大星躲在暗處，又輕易破解他設下的長密碼，應該比湯顯強纔是，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找出來了？
“不是。”湯顯搖頭，“他犯了個很低級的錯誤。也許時間緊，也許一時疏漏，他寄給我的電腦上的寄件地址就是他的家庭地址。”
“你怎麼知道？”
“我做了搜索比對確認的。總之，我拿到了他的家庭地址，發現他求購大量種子，我就用我的老電腦下了100g的種子，給他寄過去，包裝上寫着《2019年度最佳音樂錄影帶獎》。”
“什麼意思？”
“我查了他的id，內容都是跟音樂製作相關的，他說自己是個音樂製作人，我就要陷害他，讓他當着他家人的面，收到這個獎，爲了這個獎，絞盡腦汁去圓無數個謊！”
章本碩有點糊塗了。一個入侵家庭網絡的黑客，怎麼又搖身一變，成爲一個音樂製作人？
這跨行跨得也太大了吧？
而且要說黑客還能解釋得過去，新人黑客爲了練手，隨意選了一家網絡侵入。
可音樂製作人？爲什麼要監控湯顯？
爲了音樂靈感嗎？
章本碩說了自己的疑問。
湯顯重重點頭，“對！爲了音樂靈感。他做的一首音樂錄影帶就跟監控有關。”
這下章本碩沒什麼好說的了。湯顯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諮詢過後，章本碩問湯顯還需不需要下次諮詢。
湯顯猶豫了一會兒，問郭小紅那邊怎麼樣。
章本碩說郭小紅還好。沒有大問題。
這兩夫妻諮詢都沒有大問題，除了湯顯第一次諮詢脫衣服外，後面幾次都很正常，說的也是些小事。
黑客監控的事也靠他自己的技術解決了。
除了說些負面情緒的處理方法，章本碩沒發揮什麼作用。
湯顯說還是讓郭小紅決定吧。諮詢也是她要求才開始的。
章本碩想想確實是這個理，反正他家的“小事”都是郭小紅決定。
湯顯正要離開，章本碩又想到郭小紅說過的事，叫住湯顯，問他，“撒鹽的動作是怎麼回事？”
湯顯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說找派大星的時候，搜資料，無意間搜到《燃燒我的前男友》的MV，看多了，挺喜歡的，尤其是那個撒前男友骨灰的動作。
“哦，是嗎？那你也喜歡最小公倍數嘍？你最喜歡裡面的誰？”章本碩問。
“最喜歡椰子了！”湯顯說起椰子，兩眼放光，手也開始搓鹽粒。
“爲什麼？”章本碩隨口問一句。
照他來看，這次諮詢已經結束，這些問題只是聊天而已。
“一個人在家裡，脫光衣服，再換上超短裙和低胸裝，放《燃燒我的前男友》跳舞，簡直停不下來！”湯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