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鬧夠了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毛偉昂從練習室走了出來。
連續幾天的壓抑，忍無可忍的他，終於是在這個時候對着白俊澤開了火，
“我是拿着我畢生的名聲在戰鬥，我不管你是要回家還是要去幹什麼，如果你對我們的合奏不感興趣，請你也不要礙事！！”
走廊裡，
不遠處路過的兩個部門員工，面露驚訝地看着毛偉昂。
她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毛子老師生氣的樣子。
而在毛偉昂衝着白俊澤的背影咆哮一聲之後。
白俊澤卻似乎並沒有聽到一樣。
他全身不住地顫抖着，忽然間，跪在了甘言雨的面前。
那一雙抖動着的滿是青筋的手，觸碰到了那把大提琴上。
“爸”
白俊澤低聲喃喃，緊咬住了嘴脣。
身後的毛偉昂，看到這一幕，完全呆愣住了。
“那把大提琴”
週六。
月光和貓工作室、毛偉昂個人工作室發表聯合聲明，正式宣佈了路演的地點和時間。
雖然此前相關新聞已經在網上發酵了有一段時間，但通告真正出來的那一刻，還是讓無數網友徹底炸開了鍋。
【真來了啊？！沒開玩笑？？】
【流行樂和古典樂的合奏.有沒有搞錯？真讓我聽這個？】
【爲什麼要跟毛偉昂合作啊？糊塗啊月光哥！！】
【壞了，這下是真壞，月光哥晚節不保了嗚嗚嗚.雖然也沒出道多久。】
【有這個時間，爲什麼不好好準備總決賽？！】
【.】
萬萬沒想到，即便這幾天的時間裡，憤怒的粉絲們已經在各個官博底下進行了大量抗議，但仍然沒有取得任何效果。
粉絲們終於還是要看自己信仰的偶像，去跟娛樂圈鬼混到一起。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如果月光和貓會因爲粉絲們的三言兩語，放棄這個念頭，那他們就不是月光和貓了。
現在，大家的心中簡直不要太矛盾了。
明明月光哥和貓醬能夠舉行公演，對粉絲們來說應該是一件欣喜若狂的事情。
但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演奏，實在沒辦法讓人高興起來。
或者說膈應！
但，事已至此。
眼看着已經無法改變這樣的結局，不少粉絲也是隻能儘量懷揣着一個好一點的心態去期待了。
畢竟，這樣的露天公演，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看的。
事實上，除了圈子裡的極端粉絲之外。
絕大多數路人，對這則消息還是很感興趣的。
【我去.公益演出？免費看？】
【哇，可以一口氣看到四個大神合作誒！！】
【有個問題——爲什麼不帶娜娜莉小姐玩？我真的很喜歡她！】
【啊啊啊啊，明天必須得早一點去了，去晚了鐵定搶不到位置的.】
【.】
即便衆多網友抱有如此期待。
在官方聲明中，
還是明確表示了，雖然說是“露天演奏會”，但這只是一場非常簡短的路演。
在這繁華的步行街裡，他們僅僅只會合奏一首曲子。
與其說這是一場演奏會，
倒不如說，在月光和貓的眼中。
演奏，只是一種形式。他們只是爲了用這樣的形式，來向觀衆、向音樂各界，表達自己的立場！
“去看嗎？”
辦公室裡，
賀書墨將報紙扔在了姚瀚的面前，
“明天就公演了。”
“現場就不去了，到時候應該會有直播畫面吧。”
姚瀚雙手交叉在一起，笑了笑。
“這樣的演出，你能忍住不到現場？”
賀書墨感到詫異。
他原以爲，姚瀚到時候一定會挑個視野最好的地方，親眼見證。
“你覺得，他們這場演奏能夠辦好嗎？”
姚瀚沒有直接回答賀書墨的問題，而是將椅子轉了回來，詢問道。
“不能。”
賀書墨很乾脆地說道，
“着急忙慌地把演出時間定在了這週末，顯然是我們之前向媒體泄露消息導致的。”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
“是的。”
姚瀚意外地認可了賀書墨的發言。
賀書墨略帶驚訝地看向他。
他一直覺得，姚瀚在月光和貓的身上，始終應該帶有着一股迷之自信纔對。
怎麼這個時候，姚老師反而不看好了？
“毛偉昂、白俊澤，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馴服的猛獸。”
姚瀚說道，
“我太清楚這兩位選手了。”
“毛偉昂對自己流行樂的演奏觀念根深蒂固，他的音樂跟甘言雨完全就不是一個東西，他們沒有辦法配合得了，這是核心的問題，即便是林天，也沒有辦法改變。”
“白俊澤，就更加了。”
姚瀚笑着道，
“這傢伙，是徹頭徹尾的瘋子，沒有人可以跟他溝通得了。”
“你能跟一個完全無法交流的人一起合奏嗎？”
姚瀚轉過頭，看向賀書墨。
“不能。”
賀書墨搖了搖頭。
“你尚且如此，更別提甘言雨的大提琴本身也不是能跟人好好相處的存在吧？”
姚瀚說道，
“光是這兩點，就足以形成死局，哪怕是林天和甘言雨，也絕對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得了的死局！”
“對啊！”
賀書墨說，
“那你之前還讓我把消息泄露出去？”
對他們來說，
這樣的合奏，壓力本身就大了。
現在經過他的操作，外界的輿論壓力也被一同引入進來。
逼着他們，不得不提前演奏時間。
並且，極有可能付出非常慘烈的代價。
現在的賀書墨，已經有一種羞愧的感覺了。
他之前其實隱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出現，但一方面，他認爲，這樣的輿論發酵後，在全網的爭吵中，月光和貓可能會放棄這場演出。
另一方面，他以爲，姚瀚讓他這麼做，是有計劃的。
然而，
現在看到姚瀚一口一個“死局”“不可能”.
這哪裡像是有什麼計劃的樣子！
賀書墨的心態已經不是很好了。
這麼一搞.
“完了，甘言雨老師要被我毀了.”
賀書墨忍不住道，
“我就不該聽你的！”
儘管從來就沒有在比賽中看好過甘言雨。
但從鸚琴杯到龍琴杯，從初賽到半決賽。
一路把比賽看過來，見證了他們一路創造奇蹟的賀書墨。
此時此刻，竟然下意識的，也開始爲林天和甘言雨感到擔憂起來。
就連賀書墨自己，也感到有些驚訝。
就算，他們最後贏不了。
最起碼，賀書墨還是希望能看到兩個人有個體面的結局的。
“冷靜點。”
“你還有辦法？”
看到姚瀚仍然如此從容，賀書墨問。
“不。”
姚瀚說，
“這場演奏會，最終一定會以悲劇收場。”
“那你.”
“但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因此陷入絕境的林天和甘言雨，會在總決賽爆發出多大的能量嗎？”
姚瀚看着賀書墨，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
聽到這裡，
賀書墨愣住了。
“.”
“魔鬼，姚瀚老師，你真是魔鬼。”
賀書墨忍不住低聲道，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一切的一切。
都是爲了做一場局，將月光和貓，引到這場合奏演出中。
打從一開始，他就篤定，毛偉昂和白俊澤，這兩個人是林天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解決的存在。
計劃的核心就是，
獻祭掉這場演奏會，用一次滅頂之災，來讓林天和甘言雨從中徹底蛻變。
最終的目標——
是龍琴杯總決賽。
“這太可怕了”
“難道不是嗎？”
姚瀚神色興奮，張開雙手，
“以往的哪一次，林天和甘言雨不是在絕境中完成的翻盤？！”
“如果就這樣，一切尋從常理地讓他們走進龍琴杯總決賽，他們一定會輸！正常情況下，他們沒有一點拿到冠軍的可能！”
“既然要創造奇蹟，本身，就必須是一個超乎尋常的過程！！”
看着逐漸面露癡狂的姚瀚。
賀書墨就這麼看着他，愈發感覺到眼前之人的陌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就是從，一年以前，第一次認識林天和甘言雨開始的吧。
從那之後，
這個人，似乎，就逐漸邁入修羅場了。
跟他那個哥哥有關嗎？
賀書墨不知道。
他再次將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那張報紙。
上面的頭版頭條，赫然是甘言雨和毛偉昂的照片，以及，那行醒目的時間和地點。
週日，晚八點。
魚籽廣場。
週日，19:12。
百京市，魚籽廣場。
住在周邊，飯後出來散步的人們，今天剛到步行街，就發現了與以往不同的詭異情況。
今天的街道，人明顯比以前要多得多，越是往裡走去，人就越多，幾乎是擠在人潮之中。
附近，還有大量的警察在維持秩序。
甚至，門口還安排了安檢通道，只有通過安檢的人，才能進入步行街。
這就讓這些周邊居民感到很奇怪。
以往出現這種情況，怎麼也得是跨年除夕夜搞活動的時候吧？
今天也沒有節日啊！
住了十幾年的地方，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等大家往裡走去的時候，才發現。
位於廣場中央，人流量最大的路口處。
不知道何時，搭建起了一個舞臺。
旁邊，還支棱了起了一個臨時帳篷。
所有來到這裡的大學生，就是在向這個舞臺聚集。
一個大媽沒有忍住，好奇地拍了拍旁邊的男生，
“小夥子，今天這裡是搞什麼活動嗎？”
“你不知道嗎，阿姨？”
男生興奮地舉起手，說道，
“全國最厲害的古典音樂家，今晚要在這裡演出啊！”
“古典音樂？”
大媽聽得一愣一愣的，
“哦呦，那不是要去音樂廳才能聽的哇？要不要收錢啊？”
“你OUT了，阿姨。”
男生得意地說道，
“因爲他們是最偉大的演奏家！所以不需要！！”
與此同時。
在現場搭建好的後臺中。
工作人員在進行着緊張的準備工作中。
四位演奏者，也在用着最後的時間練習着。
聽着帳篷外傳來的人羣的嘈雜聲，
甘言雨有些緊張地玩起了手指，
“現在不是才7點半嗎？”
“七點半來都算晚了。”
林天說。
正常來說，早上七點來搶位置都應該是正常的。
這就是爲什麼頂流一般開不了這樣的公演。
這都不是收不收門票的問題。
光是現場的不確定因素和瘋狂的粉絲們，就足夠讓他們吃一壺了。
林天將公演的時間和地點一直拖到昨天晚上才公佈的，就是爲了壓一壓流量。
但只能說，效果應該比較一般。
畢竟這消息發酵都好幾天的時間了，很多人就一直盯着官博，等着他們公開。
仔細想想。
這種公演的正確的操作應該是乾脆就不公示。
隨機出現在百京的任何一個街道里開始路演。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演奏完，然後撤退。
但這樣的話，
林天就沒辦法把音樂傳達給希望傳達的觀衆了。
“林老師。”
“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街頭演出嗎？”
甘言雨輕聲開口。
“記得啊。”
林天笑了，
“《一步之遙》的時候。”
還記得那個時候，
甘言雨演奏這首曲子，出現了瓶頸。
還是她主動提出來，帶着林天外出演奏尋找靈感的。
當時的林天還感嘆：呵！長大了！
這丫頭都會自己找解決辦法了，再也不用林天來豬腦過載了。
兩個人就這麼在河畔邊的步行街合奏了一整個下午。
觀衆不多，但都聽得很安靜。
轉眼間，
都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
林天心中感慨。
那個時候.
自己跟甘言雨，還只是搭檔。
現在，他們.還是搭檔。
可惡！
想到這裡，林天又有些小情緒了。
他扭過頭，盯着甘言雨看。
就這麼看了一會，給甘言雨看臉紅了。
“乾乾嘛？”
“等總決賽打完，你想幹嘛？”林天問。
“什麼幹嘛？”
“等我們拿到了龍琴杯冠軍，你想做什麼？”
林天說，
“拿到冠軍之後，不是還有幾個月的空窗期嗎？”
科爾杯的舉辦時間，大概在來年的年初。
這中間，林天和甘言雨整整有幾個月的時間是無所事事的。
當然，他們要入學。
只不過，即便上了大學，他們大概率也不會經常待在學校就是了。
“想吃好吃的。”
甘言雨仰起臉，笑着道。
“誰問你這個了？？”
林天在甘言雨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比完賽當然要吃好吃的了，我是問你這段時間.有什麼安排嗎？”
林天說這句話的時候，
嚥了一下口水。
他凝視着甘言雨的臉蛋，自己的臉，也略微有些發燙。
“有，當然有！”
甘言雨豎起食指，認真地說道，
“你想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拿到了龍琴杯的冠軍，那就是古典音樂史無前例的大成功！”
“到那個時候，會有多少人來聽我們的古典樂哇，也一定能讓更多熱愛古典音樂的音樂家看到希望，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願意進行古典樂的演奏和創作，越來越多的選手，願意在比賽上使用古典音樂！”
“你想啊，我們的影響力都那麼高了，我們怎麼能懈怠呢？”
甘言雨轉過身，擺出一張嚴肅臉，
“我們到時候，當然是要更加勤勉起來了！”
“我會更加努力地練習大提琴，我覺得現在自己還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林天，你也要再好好鍛鍊一下自己的鋼琴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步了吧？既然是龍琴杯冠軍伴奏，應該要更加努力纔對！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教我作曲啊，我也想多爲你分擔一下作曲的壓力，以後你作曲的時候，我就能更多地幫助到你了.”
甘言雨像是在說着一件憧憬的事情，卻又真實無比，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心裡策劃了好久好久。
“這樣的話，我們一定能在龍琴杯到來之前，做得更好！讓我們的音樂，讓全世界更多的人都能聽到！”
甘言雨說完了，露出燦爛的笑容。
“.”
林天怔了怔，半響，微笑着點頭，
“嗯好.”
隨即，
林天轉過了頭。
臉上，漸漸泛起一絲苦澀。
全是夢想啊.
甘言雨的每一句話，所想到的每一件事
都是他們的夢想。
沒有關於林天的事情。
哪怕，
她能說上一句，希望能在比賽結束之後，跟“林天”一起去看一次長城，去一次故宮，兩個人一起出去好好玩一次.
林天也能很開心。
可是沒有。
所有提到自己的內容，
不過都是音樂，都是他們的奮鬥。
就是應該這樣啊。
沒什麼不對的。
甘言雨，從來都是這樣的。
她是喜歡自己的。
但她也許，有自己的表達形式吧
或者說，在“喜歡”的面前，目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林天在心中長嘆一口氣。
他沒有什麼值得產生怨氣的。
爲了夢想，
暫時不去想戀愛的事情。
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兩人也一直在很努力地踐行着這件事，仍然在中間畫着那道“搭檔”的線。
反倒是林天自己。
總是出現道心不穩情況，總是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想的稍微多了一點。
——夢想，纔是放在第一位，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存在。
這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好了的嗎？
怎麼自己
現在還是會感到內心某個地方空蕩蕩的呢？
兩個人的關係，保持這個樣子。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啊。
現在再去想什麼“只是搭檔”，那之前的努力算什麼？
“怎麼了哇？”
甘言雨探過腦袋來，看向林天，
“你怎麼不說話了？”
“啊？”
“哇，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就說一個‘嗯’和‘好’？”甘言雨瞪大眼睛，有些幽怨地說道。
“那我說啥？”
“你呢，你拿到龍琴杯冠軍之後，想做什麼？”甘言雨問。
“跟你差不多吧。”
林天笑道，
“還能做什麼？到那個時候，我們可是天朝20年以來最偉大的古典音樂家了！說不定還有人覺得我們是歷史最偉大都成爲超級偶像了，當然得更加鞭策自己了。”
“嗯嗯！”甘言雨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我纔是，林天，到時候我會學習更多，一定會幫你承擔更多事情的！”
“好。”
林天笑道。
剛纔的胡思亂想，就在此打住吧。
作爲男人，在追夢的關鍵時刻，林天可絕對不能掉鏈子！
“時間差不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賀智宸走進了後臺，對幾人說道，
“準備好登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