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七月十四。”
遠望萬佛山，楊素嘴中喃喃，話語已經從探討灌江口秘境轉到萬佛山上。
這讓李鴻儒沒好氣的跟了一句。
“明天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對，七月十五”楊素恍然道：“明天是釋家的盂蘭盆節。”
“釋家也在明天過節？”李鴻儒奇道。
在大唐境內，每年的七月十五也過節日。
儒家用這個日子用來祭拜先祖，稱呼爲祭祖節。
道家也選擇了這個日子，喚名爲中元節，用於祭拜和斬妖除魔。
李鴻儒沒想到釋家也選擇了這個日子。
這大概是與七月十五是一年陰氣最勝之時有一定關聯，才讓諸多派系同時選擇了這個時間段作爲節日。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楊素笑道：“咱們趕上了釋家法會的好時間，或許能聽聽佛陀講經！”
楊素搖晃着身體，轉眼之間，他頭上的毛髮盡去，變成了一個眉目俊秀的年輕僧人。
“快變成小沙彌，跟在我身後當跟班”楊素催促李鴻儒道。
“行！”
只要不做特定的變化，隨意變還是非常好變。
楊素也沒要求李鴻儒變成誰，只要腦袋上沒毛就成。
李鴻儒身體晃動時，已經化成了另外一幅模樣，隱約與夜魔衍有幾分相像。
“還成！”
楊素點頭，很是滿意李鴻儒這番變化。
只要不遭遇大修煉者盯着觀看，變化便難於顯出破綻。
他存了打醬油的心思，倒也不在乎李鴻儒變什麼歪瓜裂棗的和尚。
盂蘭盆節歡迎所有釋家弟子參與，沒有毛髮的腦袋就是通行證。
他驅趕着坐騎，愈加靠近萬佛山下的小鎮時，見到了一成羣結隊的和尚尼姑們，數量有數千人。
此時有人唸經，有人雙掌合十，有人不時跪拜磕首，有人持着法杖舞動對練，又有人騎着猛虎白牛而行。
諸多僧人僧衣各有不同，這也是當前釋家的一大難題，各種派系林立，各持教義，難於統一。
李鴻儒騎馬前行時，還看到有僧人摟着素袍年輕女子而行，這讓他嘖嘖稱奇。
但想想毗那夜迦佛的教義，他心下又瞭然。
拳頭大，話就有理。
一國的國教風俗是如此，這種行爲也便正常了起來。
楊素相貌和氣度不凡，只是唸了數聲佛號，他便混入到了一個僧人團體中。
“貧僧自大唐羅摩寺而來，法號含光?這是小徒不淨。”
楊素與衆僧低語，域外口語掌控得極爲熟練，還順道將李鴻儒的法號定下來。
他的介紹引得一衆僧人含笑。
“六根不淨也沒什麼問題?我佛慈悲?度一切有緣人！”
有僧人開口提了一句。
這個僧人穿金戴銀?耳朵上亦有金環穿過，他持着的法杖上附了金箔，看上去富貴非常。
此時他摩挲着手指上的金色圓環?開口交流時亦介紹了自己。
對方的法號名‘久富’?信奉毗沙門天財富天王。
這是一尊掌控財富的釋家天神，手握吐寶神獸，這種神獸嘴中能吐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物。
李鴻儒特別喜歡和富有的人交往?只是他嘴巴不怎麼利索?一時難於插話進去?只能站在一旁聽。
相談十餘分鐘?久富和尚嘴中開始連連吐出黃金?這讓一衆僧人嘖嘖稱奇。
“一些小道”久富和尚收了黃金笑道：“我佛喜散財?若是能入萬佛山，些許金銀之物不成敬意，會謝禮給各位。”
久富和尚之後，又有僧人演示了託舉奔馬，大力碎石?操控毒蛇?馴服猛虎。
此時衆人也請楊素演法。
“我念六字大明咒?可讓鬼邪不敢近身”楊素笑道：“這能耐卻需一會兒才能演法了。”
他的話語讓一衆僧人欣喜。
衆人此時談經論道又展示手段?除了熟悉彼此，亦有結盟之意。
陰氣最重之日，便是萬鬼躍出之時。
萬佛山沒有地府秘境?但萬佛山每年都有高水準的盂蘭盆節，可以聽到諸多釋家高人講法。
但即便是遠遠聆聽，也需要有上山的資格。
釋家並非天天打坐唸經便足以，也需要具備防衛自身的降龍伏虎手段。
萬佛山上便放置了諸多陰物，需要衆僧顯出能耐才能登上山。
大概是化成李鴻儒考進士時享受到藏在人羣中的好處，楊素此時也藏在了衆僧人中，儘量讓自己不顯眼。
李鴻儒翻了翻白眼，楊素哪來什麼六字大明咒。
不管楊素念不唸咒，身上纏着數萬怨魂的他在陰物眼中就是鬼王府君的存在，壓根不敢靠近。
衆僧一陣熱議時，只見遠遠之處有飛毯拖着數位僧人前來。
“是天柱王到了！”
衆僧一陣喧囂，坐地者頓時紛紛起身，遠遠對天柱王行禮。
天柱王是吐渾國國師，把控着吐渾諸教，法力和手段亦是極爲強悍。
對方也是萬佛山盂蘭盆節的負責人。
“我佛度衆生，還請諸位僧人自行前往萬佛山，今夜子時正點，盂蘭盆節開啓，會持續一天一夜，諸位能聽衆佛講經多少全憑自己能耐了！”
天柱王含笑對着地上諸僧點頭，飛毯上的八位僧人齊齊開口。
一時間聲如洪鐘，遠近諸多僧人都可聞。
“要開始了！”
“快跟上去！”
“跑在最前面需要先針對陰物，會導致精力耗盡！”
“若是不跟上，後面陰物也會跟過來呀。”
“對，貧僧就沒聽說過那屆萬佛山盂蘭盆節斬盡過陰物。”
“你們以前到底有沒有來過萬佛山朝聖呀，那些陰物不是這樣子，萬一不敵可以認輸下山的。”
“可惜盂蘭盆節不能借助諸位菩薩和佛陀之力，否則通行時就要簡單多了。”
……
隨着天柱王遠遠飛走，衆多僧人紛紛開口。
有踏步而行者，也有步履顯慢者，又有駐足不前者。
久富和尚的目光在衆僧臉上掃過。
在他們這羣僧人中，有兩人擅長使喚力氣，能使喚兩根降魔杵，另外兩人擅長馴獸。
而楊素提及自己擅長咒語降服鬼邪。
至於久富和尚自己則是個廢廢，除了有錢，他沒別的能耐。
隊伍的能力偏於近戰，術法則只能指望楊素。
此時想行進，還得看術法者如何輔助。
上萬佛山越早，便能越早聽到衆佛陀講經，享受的好處會越多。
一時衆僧將目光放了過去。
“咱們能耐有限，只能夾雜在中間！”楊素開口道。
他雖然有心早一些在衆佛陀那兒聽講，但不能過於顯眼，楊素的選擇保持了儒家中庸的特色。
但他的話語讓衆僧人極爲滿意。
以衆僧人原本的能耐，本就是出於中後位置，楊素能提攜進到中游，那已經很了不得了。
面對鬼邪時，大夥兒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少有人敢開玩笑。
一時衆僧夾雜在行進隊伍中，朝着萬佛山紛紛前行。
“萬佛山上有千佛洞，鑿了諸多神佛雕像，也有各類壁畫，常年有人祭拜，能讓諸多佛陀菩薩顯出法身講經，一些釋家大能力者甚至會在盂蘭盆節賜予人經文。”
李鴻儒舌竅未開，聽得有些迷糊，待得楊素低聲解釋數句，這才清楚了細節。
“他們只是法身前來，咱們夾雜在這麼多僧人之中，風險很小”楊素道。
李鴻儒隨僧人們前行，在人羣中有些默默無聞。
即便楊素也是如此，雖然楊素模樣俊俏，但諸多僧人中不乏氣質不凡者，難有多少注目可言。
一時間衆僧齊齊踱步而行，不斷靠近萬佛山。
待得入了萬佛山下，一陣陣涼風頓時吹拂而來。
萬佛山高千丈，山下一片漆黑，山頂卻有金光微微發亮。
臨伴隨子時降臨，陣陣陰風襲來，一些陰物也開始在山林中顯出了蹤跡。
陣陣陰物的咆哮聲入耳，頓時讓一些僧人臉色頓變。
“菩薩和佛陀開始放陰物了。”
“考驗我等誠心與實力的時候到了！”
“各位，小僧先行一步！”
“貧尼上山去了！”
……
有彷徨者，也有僧人大步前去。
一時衆僧各有各態，依自己實力開始登山。
“各位，請！”
見得僧人們人數近半，楊素亦開始舉手相邀。
“各位怕什麼，只要誠心，即便身死萬佛山，咱們也能榮登極樂，去佛界做比丘。”
見得楊素開口，久富和尚頓時開始慫恿衆僧。
這傢伙能耐不行，便只有發動嘴皮子功夫了。
連聲催促之下，衆僧人取出武器，開始抱團上山。
登山不過百丈，便有一個伸長舌頭的陰物晃晃悠悠顯出蹤跡。
“這是吊死鬼，以前是被吊死的，也特別想吊死別人，一定不要讓他吊走了……”
久富和尚介紹之聲還沒完畢，便聽嗖的一聲，他人已經被綁到了吊死鬼身邊。
“這地方似乎不像是捕獵了陰物來放生的樣子！”
楊素擡頭。
萬佛山頂依舊有金光，但他們隊伍身前身後都不見僧人的身影。
整個萬佛山上，似乎就他們在攀登向上。
這讓楊素產生了疑惑之心。
但他一時又難於明白爲何會這模樣。
他伸手碰觸，難以感受任何幻境的因素。
“你們趕緊救我呀，我有金子給你們，含光、文閒、阿難哥舒、大度志、鳩摩羅、還有不淨，你們快救我呀！”
被吊死鬼那根血跡斑斑的白綾一纏，久富和尚藏在嘴裡的金子頓時吐了出來。
但他脖子並不怎麼懼怕被吊，被吊死鬼吊了好一會都沒死成，依舊中氣十足，能大叫求救。
“呔！”
擅長使喚降魔杵的阿難哥舒和大度志齊齊揮動了武器。
“他在我身後，你們不要打我身上，我會被打死的”久富和尚叫道。
“含光，有錢掙哎！”
見得久富和尚花錢買命，李鴻儒頓時連聲催促楊素。
朝廷的黃金難拿，但久富和尚的錢財就真的很好拿了。
想到萬佛山高千丈，李鴻儒頓時眼睛有些發光，恨不得久富和尚被這些陰物多綁架幾次。
“滾！”
看着吊死鬼，楊素吐出了他口中的六字大明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