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崑崙山
西域。
崑崙山下。
玉闐國守着西域的要道，是西域裡聞名中原的富庶之地，據說國中產有一種美玉，九州的權貴豪族得了一件便如獲至寶，連同這玉闐國的名字也因此而在九州風靡一時。
而其中最上品的玉，被稱之爲和闐。
玉闐國有城，城牆腳下有田地屋舍，還有着集市和工匠的鋪子，不過再一望遠處又是遍地牛羊。
此時此刻。
有牧人趕着羊羣經過山腳下，遠遠眺望着那如同牆壁一般堵在地平線上的羣山，忍不住說起了一些在西域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最近神山裡來了不少夜王神，身高近丈，凶神惡煞的。”
“于丹部的人據說最近就看到了夜王神，那夜王神站在山上看着他們，還用神眼放出萬丈神光。”
“部裡的巫說得果真不錯，那山上住着天神！”
“山裡的夜王神就是天神派出來了，若是碰到了趕緊跪下磕頭，要不然天神夜裡就派夜王神上門來了。”
“上門來了會怎樣？”
“夜王神會將你的頭取下來，帶到地獄裡去，讓你永遠受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西域就開始出現了一種似人非人的東西。
那東西。
看上去像是人，但是卻比人高大雄壯得多。
而最近這些東西，越來越多地匯聚在了崑崙山內部。
雖然行走在雪山，但是卻渾身長滿黑毛。
有的，穿着金色神甲。
有的，穿着赤紅衣袍。
有手握“棍棒”的，有眼放“神光”的。
碰見的人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越來越多的古怪傳說和恐怖傳聞在西域流傳，也讓越來越多的西域國人知道了這東西。
於是，這玉闐國以及許多西域之國的部族便想起了自古相傳的神話裡的一種東西。
“夜王神！”
西域和玉闐國自古便相傳崑崙山裡有着神人居住，甚至山中有着傳說之中的仙國秘境，傳說進入其中的人可以不老不死。
而夜王神便是從那裡被派下來的，是神人點化的惡鬼護法，不過夜王神這種東西已經消失在了西域最少千年以上了，不知道爲何如今又重新出現了。
而這個時候，天上突然傳來了聲音和動靜。
神鳥從天空穿過，飛躍過城池之上，朝着那遠方的山脈深處飛去。
城中頓時一片譁然，有人成羣結隊地走出，匆忙朝着那天上的神鳥跪拜，朝着那崑崙山方向叩頭。
“天神降世了！”
不僅僅如此，沿途那些牧人也一個個跪在地上不知道默唸着什麼，表情虔誠肅穆，好像並不意外那神鳥和“神祇”的到來。
而遠處一座小山的山腳下，一個部落的人浩浩蕩蕩地在舉行着某種儀式。
在那巫的率領下，所有人供奉着天上降世的神靈。
“天神派下了夜王神來到人間，緊接着神鳥和天神也降臨在了神山之中。”
在所有人眼中，既然夜王神已經出現了，天神緊跟着出現，也自然沒有什麼震驚的。
在天上的時候。
江晁就遠遠看到大地之上驟然拔起層層迭迭的山巒，一排排擠壓向遠方，最高處的白色尖頂好似蒙着白雲要插入天穹。
這就是九州神話傳說之中的萬山之祖，也被稱作玉山，也有稱作崑崙墟的。
江晁控制着身外化身前往崑崙山，另一邊也在虛擬空間之中的月宮和月神正在對話。
身體不受地域的束縛，這對話的模式更是超出了空間之外。
月神：“墟，有大山的意思。”
月神似乎化身了科普講座的主持人，向江晁普及了崑崙墟中的墟的意思。
江晁：“我知道。”
月神又說：“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層意思。”
江晁：“什麼意思。”
望舒說了一件江晁更懂得的那一層意思：“墟，廢墟，故城遺址的意思不是麼？”
江晁當然知道墟有廢墟的意思，或者說這種用法在現代來說更普及，反而墟有大山的意思知曉的人要少很多。
不過江晁覺得，崑崙墟被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的意思，應該主要是山的意思吧！
不過江晁很快就明白了，望舒所說的話的意思。
“你是說。”
“崑崙山中很可能有一座城，或者說曾經有着一座城？”
望舒沒有準確地回答，只是告訴江晁。
“我不知道，我只是根據現有的情報進行分析。”
“就算不是城，那裡面曾經肯定也有着某座大型設施，這不是你說過的麼？”
江晁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就算是一座廢墟，也要找到它。”
“廢墟，也足以揭開昔日的真相，和隱藏在幕後的一切了。”
山下是無邊無際的草原和一片片湖泊，崑崙雖然說是一座山，但是橫跨的長度卻相當於小半個中原九州。
也難怪，山魈鬼神探尋了這般長的時間依舊沒有任何收穫。
這麼大的地方。
就算是撒進去以萬計數的山魈，也很難探索明白。
而若是秘密再被某種裝置隱藏起來，或者是深埋在地底之下，亦或者被摧毀得沒有剩下多少痕跡，那就更加難以尋找到了。
既然山魈是通過技術手段和行走的方式進行勘察，江晁也便想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尋找，這個地方可能存在的痕跡。
江晁看着下方的西域之國，然後駕馭着青鳥飛低一些，仔細看了一看這裡的一些情形。
“有城池，有部族，有文明。”
“那麼這裡肯定也有一些自古相傳的神話，那神話傳說之中雖然很可能出現了很多猜測和不實的地方，但是也定然蘊藏着一些古老的秘密。”
“只要找到那秘密，我們或許很快就能知道崑崙山裡有什麼了。”
“去找人問問，查一查那些古老的傳說、記載、傳聞。”
山魈鬼神在某些能做到人或者妖做不到的時候，上天入地行走八方都是很好的載體，但是有一些事情卻還是需要人來做的。
望舒：“我馬上安排，開始蒐集這方面的資料，不過我們在西域這邊的基礎還很薄弱，這裡又沒有社廟又沒有基站，連法力都沒有通到這邊，神通不好施展啊！”
江晁：“這一次過來，剛好在這邊建立幾座電站和機械廠。”
望舒：“是轉輪地獄，對了，你不用去找人可以去問什麼神話傳說了。”
江晁：“怎麼了？”
望舒：“他們找你來了。”
江晁：“他們找我幹什麼？”
這已經不是九州了，總不成，這裡的人也信雲中君吧！
江晁想着，他們怕是連雲中君是什麼都不知道
望舒說這裡的人雖然不知道雲中君是什麼，但是他們認得山魈。
“和我們確定的一樣，山魈最初便是從這一帶的某個地方走出來的，所以很久以前西域這裡就有着山魈的種種傳說。”
“他們這邊，稱呼山魈爲夜王神。”
“我們將山魈派到這邊來探礦的時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最近更是大批量地派山魈過來，不少人都以爲是天神派他們來的。”
“你剛剛乘坐着青鳥飛過來的時候，他們便認爲你就是掌管夜王神的天神了，正準備過來祭祀供奉你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算錯，江晁這個存在，的確是掌管那些山魈的。
只是和他們預料之中的不一樣，江晁不是從崑崙山裡出來的，而是尋找崑崙山中的秘密的。
“啾！”
青鳥落下，鳥足飄逸地落在了草地上，不遠處是一片林子。
可以看到這裡是崑崙山裡的某個山谷，谷中已經種下了大量的妖客樹，並且還有着一批妖魔正在努力的開墾建造。
江晁落在了地上，左右看了一眼。
“若是不看外面，這地方感覺不像是西域。”
西域這個名字乍一聽。
總讓人感覺是無比的荒涼，是遼闊的荒漠和塵沙。
但是此時此刻看到的卻是深林巨木，林中甚至還有着鳥雀，有着幼獸和林鹿在奔走。
居於其中的時候，甚至還以爲自己回到了江南。
而青鳥落下之後，又帶下來了一大批涌幽藤。
只要給予資源，這些涌幽藤便會自我進行繁殖，很快就會遍佈整個崑崙山脈之中。
“開始吧！”
就算這崑崙山再大，就算藏匿得再深，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江晁和望舒一定能夠將它給挖出來。
而江晁的身外化身到來了，也給崑崙山內外，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玉闐國的國主叫烏波孫。
半年之前，他曾經在附近的某座山裡狩獵，遠遠地看見了那所謂的夜王神。
至今回想起來，烏波孫依舊感覺驚心動魄。
回來之後。
烏波孫立刻請了國內的八百紫衣僧在廟宇之中祈福，自身更是坐在廟宇之中一月都沒有出來，生怕自己一出來就再度碰到那夜王神，被其砍了頭顱。
就算是如今到了深夜，烏波孫依舊不敢朝着外面張望，門口也必定有着人在守衛，有着僧侶在念經。
每每提及此事，烏波孫都膽戰心驚地說。
“一直以爲，本王就以爲那夜王神不過是傳說，或者早已經不在人世間了。”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看到這神靈，若不是那時天還未暗，本王這顆頭顱此時恐怕已經不在肩上了。”
那一日，烏波孫帶着護衛到城外百里的一座山林中狩獵。
那座山林屬於玉闐國主烏波孫。
因此是不允許普通牧民放牧的，更不允許打獵。
烏波孫帶着護衛在林中追逐一隻林鹿，追到一處山坡的時候，林鹿卻不見了。
烏波孫牽着繮繩踩着馬鐙，四處尋找那隻林鹿，而這個時候身旁隨行護衛中有人指向了山上，大聲喊道。
“快看！”
“山上有人！”
烏波孫停下馬朝着山上看去，當真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林中。
烏波孫朝着那裡面大喊，讓那人走出來。
“何人？”
“出來。”
開始的時候，烏波孫還以爲是上山砍柴的人，亦或者偷偷打獵的牧民。
烏波孫連續喊了幾次，那人都藏在林中一動不動，既沒有轉身就跑，也沒有出來。
不進不退，就是站在那裡，實在是讓人感覺怪異。
“莫不是刺客？”
想到這裡，他立刻不再猶豫。
烏波孫騎着駿馬，張弓引箭對準着那人，大聲地喊道。
“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要放箭了。”
但是箭矢還沒有射出去，林中那“人”動了一下，嗡嗡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就好像有着什麼龐然大物動了起來。
緊接着，林中傳來了嘈雜的振翅聲，伴隨着密集的鳥叫。
“咻咻咻咻咻！”
“嘰嘰嘰嘰吱吱吱吱……”
密密麻麻的鳥雀從樹林之中飛了出來，朝着天空而去，這動靜反而烏波孫連同其身旁的護衛們嚇了一跳，衆人明顯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烏波孫座下的駿馬也發出了陣陣嘶鳴，然後竟然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周圍的其他護衛騎着的馬兒也同樣如此，一個個跌坐在地，瑟瑟發抖。
烏波孫猝不及防身體險些沒摔落下來。
他倉促之下不斷地用力抽打着馬兒，讓它趕緊站起來。
“起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那馬兒一動不動，任由他怎麼抽打，也只是趴在地上，像是朝着那林子中的身影跪拜一樣，在祈求和恐懼着對方。
烏波孫沒有辦法，只能夠翻身下馬。
他隨行的那些護衛也一個個下馬湊到了一起，有的人手持弓箭，有的人拿着武器聚集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看着那林子深處。
這怪事連連便是從他們發現了那林中的“人影”開始的，他們可以篤定，這一切肯定和那林子之中的“人”有關係。
不過這個時候，烏波孫卻不敢再發出喊聲，讓那林子裡的“人”走出來了。
或許，他已經感覺到了。
那林子裡的身影可能不是人。
但是這個時候，那林子裡的“人”卻主動走了出來，而在對方走動之間，山坡上的林子都在搖晃。
甚至，烏波孫感覺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這樣大的動靜，怎麼可能是人發出來的。
而當對方現身出來的時候，烏波孫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而結陣嚴陣以待的護衛，也一個個嚇得身體發軟。
“啊！”
衆人這纔看到，那是一個比常人高出半截身子來的存在，臂膀和樹一樣粗，差點沒直接垂到地上去。
那東西長着人形，身上卻披着貼身的神甲，柔軟地貼在身上，給了對方強大的防護甚至是力量加成。
但是那大地的震顫不是對方帶來的，緊跟在對方後面出來的，是一隻異獸。
那東西像是傳說之中的穿山獸，亦或者是山海經裡的陵鯉。
意思是山陵裡的鯉。
它渾身長着鯉一樣的鱗片，但是大得如同一座小山。
從林子裡擠出來的時候，大片的樹木給擠到了一旁，立在那“人”的身後，一下子讓對方的身形變得矮小了起來。
但是隨着那“人”慢慢地走下來，他們才察覺到那“人”究竟有多麼高大。
“這……這……這是什麼東西。”
烏波孫帶來的上百隨身護衛，此時此刻一個都不敢動彈，連大氣也不敢喘息一下。
而隨着那“人”走過來，護衛之中終於有人喊道。
“夜王神！”
“這是夜王神啊！”
有人直接放下了武器，趴在地上作引頸受戮之狀。
“夜王神，不是我冒犯您，我不知道您在此處啊！”
“饒命，饒命。”
“夜王神饒命。”
不斷有護衛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求饒，痛哭流涕。
烏波孫本來認不出這是什麼就已經嚇得臉色蒼白手腳發麻，此刻有人認出來了，更是將他嚇得魂飛魄散。
那“夜王神”走過來之後，來到了衆人身前。
一瞬間。
天都好像暗了下來，擋住高處的日光。
黑色的護目鏡下光芒流轉，倒影出所有跪在地上的人。
此時此刻，呆呆的烏波孫仰望着那夜王神，在那“神目”之下看到只有自己一個人還站着。
瞬間，他也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好像本能一樣，他茫然的也學着那些護衛不斷地求饒，甚至自己還沒有什麼感覺，眼淚就不斷地從眼角流落下來。
“饒命……饒命啊……”
“本王……本王不是有意用箭指着大神，不是有意的。”
“本王真的不知……不知道大神在此……”
最後，連那夜王神和小山一般的異獸是如何消失的，他們都沒有發覺。
只記得他們倉惶地逃竄，那百里的路途好像無比地短暫，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城內和宮中了。
烏波孫連續進行了一個月的祈福，然後那紫衣僧侶也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旁。
而關於那“夜王神”的傳說，也徹底在玉闐國中傳開。
剛開始的時候，烏波孫被嚇得不知所措，但是隨着日子久了，那夜王神也沒有來取他的性命，讓他漸漸也鎮定了下來。
甚至他還悄悄去往了百里外的山中，去獻祭供奉那夜王神。
但是，卻再也沒有看到對方。
烏波孫請來了紫衣僧和于丹部的巫覡，分別問他二人。
“近來夜王神屢屢現身，到底是爲何？”
紫衣僧只是說：“定然是菩薩讓那夜王神下凡，來點撥國主的。”
烏波孫想起那夜王神的模樣，卻不覺得他是過來點撥自己的，更像是警示自己的。
而那巫覡說。
“那夜王神自古相傳是從崑崙墟而來的，定然是崑崙墟中的天神派他來的。”
烏波孫也聽祖祖輩輩說起過崑崙，也聽過那代代相傳的傳說，還是比較篤信的。
“這般說來，崑崙墟之中真的有神人？”
“夜王神現世，是因爲那崑崙墟之中的神人顯靈了？”
烏波孫信了後面這個說法，相比於遠在天邊的佛陀菩薩，那崑崙山可就在眼前不遠。
那猶如牆壁一樣堵在大地盡頭的山脈，就是最大的神蹟。
而這個時候，神人真的降世顯靈了。
不在那隱秘艱險的崑崙山中，不在別人的口口相傳裡，而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國主！”
“國主！”
宮殿之中都能夠聽到城外驟起的喧譁聲，有人瘋狂地往裡面奔跑，大聲呼喊。
雖然稱作是宮殿，但是這玉闐國的宮殿還比不上九州一些富貴人間的宅院，就算這座在西域之中算是數得上的城池，在中原九州比起來還是顯得緊促了一些，沒有什麼恢弘大氣之感。
更不用談如今的九州，以及新營造的洛京，那是以神都的概念打造的。
天工一族雖然聽命於天庭不受人間管轄，但是其技術還有其建造的概念，還是會泄露到人間中去。
更別說九州日漸豐饒的物資，年年增產的糧食，都方方面面都影響到了建築上來了。
烏波孫從那“小院宮殿”裡跑了出來，被一行人拱衛着，目光激動地看向了天穹。
而耳畔迴響着此起彼伏的聲音，似乎每個人都在大聲高呼。
“神人降世了。”
“天神騎着神鳥來了，”
“天神顯靈了。”
烏波孫看着那天上的神鳥，那展開的羽翼折射出道道光芒。
神鳥的身影從城池上越過的一瞬間，巨大的影子籠罩住了整個宮殿。
而在那神鳥振翅遠去的一瞬間。
隱隱間，烏波孫看到了坐在那神鳥頭上的身影。
潔白無瑕的衣袍，似乎和那天頭的日光交織在一起，整個人也融入了太陽之中。
那神鳥不僅僅像是在飛向崑崙山，更像是飛向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