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秦夜的回答，修羅道主心中咚的一聲沉到底，果然……是鴻門宴嗎？
他之前第一次是猝不及防？然後第二次見面，是給我機會？我沒有把握住？
咚！
他用力再次磕了個頭，地面磚石都裂開了幾條縫，沙啞道：“罪臣……死有餘辜！竟然敢冒犯閻王天威！然……還請閻王看在罪臣官品不低的份上，留下罪臣的有用之身！罪臣願做牛做馬報答！”
許久，被他震住了的秦夜才點了點頭，心情飛快平復下來，淡淡道：“起來吧。”
“是。”
“告訴我，鏡影是什麼？本官剛剛接任，還沒看過類似傳承。”
“是。”修羅道主無比恭敬，沉聲道：“所謂鏡影，來自於崔府君的‘陰陽互通論，’也就是說，陰間出現什麼，陽間必定會出現什麼。”
“剛纔……就是地府鬼門關對陽間的投影。它將在一個小時內，於陽間出現真正的鬼門關。大人，這是百年以來，有史記載，第一次萬鬼夜行！數不盡的陰靈會潮水一樣涌到鬼門關前，恭喜大人，又得百萬陰靈！”
秦夜愣了。
徹底愣了。
一股恐懼感，從脊椎衝到頭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
諦聽一而再再而三地詢問自己陰陽互通論，自己完全沒有想到，心分二用，腳踏兩條船，每天關於地府的時間都很緊，怎麼還記得這個當初看似和自己無關的鐵律？
現在想起來……這裡面的含義太大了，難怪被稱爲鐵律！
陰間有的，陽間必定會有，陰陽本爲一體，那麼，陰間有了蓬丘，陽間也一定會出現蓬丘！
“對了……蓬丘……就在武陽之下！”
“離鏡宮我帶走了，本來蓬丘在曲阜，而我……將他帶到了陰間，放到了武陽……也就是說……陽間的蓬丘……會出現在武陽？”
他的心都冰冷起來。
這是絕對的大事！
他忽略的是……陽間陰靈怎麼進入陰間？
是的，有裂縫的存在，陽間陰靈可以通過這裡進入，但是，現在有一座鬼城的存在！誰會走裂縫？
今夜……陽間陰靈會真的形成萬鬼夜行！而政府要怎麼做？對陰司有什麼影響？
這是他之前根本沒考慮到的，腳踏兩條船，兩邊都不討好，這個漏洞……恐怕只有那些從老地府倖存下來的陰靈纔會知道，但是……爲什麼沒有人提醒自己？
“大人？”修羅道主沒有聽到秦夜的答覆，愕然想擡頭。秦夜目光一閃，立刻開口：“我先讓阿落剎娑帶你逛一下，一個半小時後，你再過來。”
“是。”雖然疑惑，然而修羅道主不敢說什麼，躬身退下。
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城牆，秦夜才狠狠錘了錘城牆。
他知道，剛纔修羅道主一旦擡起頭來，看到的一定是他鐵青的臉。
亂了……他的心也亂了。
鬼門關大開，整個東山省的陰靈都會過來！地府要採取什麼措施？要不要讓陰差去看守？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今夜……數十萬的陰靈將會在國道上整整齊齊，陽間又會有什麼舉動？這對於下一步自己和政府談判有什麼影響？
不用考慮，這，纔是今夜最大的事情！
甚至超過貨幣發行！
“別急……別急……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他目光如火看向對面的彼岸島，瘋狂轉動思維。
他不想承認……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失職。
“織田信忠也不在……艹！”對方被修羅道主抓住，這次並沒有帶來。
還有誰……還有誰？
現在只恨不能身份二用。
“對了……陽間……茂園下面，那……就是鬼門關所在。陰氣如此可怕，是蓬丘的兩千萬陰氣通過鬼門關傳達到了陽間！以此吸引百鬼夜行……”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徵兆……之前已經有了足夠多的徵兆，而自己完全沒有重視起來。
不是不重視……這些東西，彷彿一根根針，看不到任何聯繫，但偏偏此刻，一條隱秘的現穿梭所有針孔，完全聯繫了起來。
“陽間我必須去，這是閻王的職責所在……也是陰司鬼民增長最重要的方式……但是……現在修羅道主在這裡！”
“我一旦去了，放一位府君在此地……我不放心！”
“誠然，諦聽可以幫忙照看，但……也只是照看，諦聽現在重傷未愈，來不了陰司。一旦讓修羅道主四處亂逛，地府的底子就被看光了！他很可能意識到地府的真相！而且，這不僅僅是修羅道主一個人的眼睛，如果單單一位府君，還不值得我大費周章。這是……整整三位府君！目前阻礙地府收復全國領土，最大的三股反叛力量！”
“他看到……等於三位道主全都看到！他們會衡量，會考慮，我並非不能和平收復全國，現在地府的實力還經不起連番戰爭。一旦陰靈消亡，就得等一次次鬼節，收復全國的時間將會無限制拖長！必須……必須讓修羅道主將地府最好的一面傳達出去！而我……必須看住他！”
“哪裡能去，哪裡不能。讓他看什麼，不讓他看什麼，除了我沒人更清楚……但現在我必須趕往陽間！”
思維急轉，心中如同百爪撓心。數秒後，他彈出一隻知更鳥，直飛遊樂場中。
這個時候，還是身邊人靠得住。
他站在城樓上，飛快踱步，感覺時間怎麼過的如此之慢。足足四十分鐘後，纔看到一道陰靈喘着氣飄了過來：“秦哥？什麼事？”
“立刻，通知所有軍隊……率軍和我前往陽間！”秦夜聲音都急促了，抓着王成浩的手說道：“讓他們將領馬上行動！整軍之後，城外集合！”
從未有過的急切……王成浩也從沒見過這種秦夜，他愣了愣，肅容道：“秦哥，怎麼了？”
“讓你去就去！”秦夜忍不住吼了出來，隨後搖了搖頭：“我的目標太明顯，現在城內，修羅道主在，我敢打賭，他一直在看着我，這種時候，又決不能人前顯聖通知全城。中元節……我要的是完美的中元節，不能讓陰靈此刻恐慌！”
這就是掣肘所在。
無形之中，一絲絲，一縷縷絲線，纏繞滿了秦夜的身體，讓他忽然感覺……今夜，就像被寫好的劇本一樣，種種湊巧，讓他如墜泥潭。
“好！”王成浩也不多說，立刻朝着城牆下衝去。
“等等！”正要下去，秦夜揉着眉心開口：“首先通知玄甲軍，他們對於防禦大規模的衝鋒最有用處！我擔心……陽間陰靈萬鬼夜行，在沒有陰差鎮守的情況下會出事，這是我們從未經歷過的情況！出現什麼都不奇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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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很快嘛。”幽冥界，第二代閻羅面前，已經出現了數幅陰氣光幕，他淡淡道：“然而……晚了。”
“身爲閻羅，你有負職責。那，凡是皆有因果。接下來……就好好品嚐一下……自己的果報吧……”
“一個人，首先要明白，什麼是自己的立足之本，腳踏兩條船，從來沒有好處。眷戀人間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可以！”
“因爲，你是肩負着十幾億生靈平衡的閻羅王。”
命運，已經開始轉動。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着最後的高潮邁進。阿爾薩斯已經站了起來，恭敬地跪坐在一側，輕聲道：“大人……然而……這次恐怕會損失數十萬陰靈。”
“如果我沒記錯，萬鬼夜行，陰氣太過濃郁，會導致極多陰靈生出靈智。有不願投胎的，不願去地府的，他們會跑，會躲，而其他陰靈，會自動依附高端陰靈，最後……會形成類似怒魊一樣的怪物。”
“歷史上，三大鬼節，任何一次，都有重兵把守。寶安也必定出現了鬼門關，然而臣不擔心，織田信長在。但是蓬丘……山海關如此龐大，出現的鬼門關絕對非同凡響，而且……陽間必定早有了警示。它會吸引整個東山省的陰靈悉數前來……恐怕就連江浙的陰靈都會被波動。畢竟……生死簿也在這裡。”
“他已經來不及了……如此多的陰靈損失，對現在的地府……也是心痛啊……”
“這是他的責任。”還沒說完，諦聽就淡淡開口：“當日，我好好給他講地府鐵律，但是，還沒說到一半他就走了。我至今都還沒有把他的變化告訴他。他不聽，心不在，我就不說。”
“之後呢？“它繼續說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蓬丘的管理和寶安的管理完全不同，瞬間從鎮到市，而且還是直轄市。你見過哪位直轄市市長，天天跑去遊山玩水？”
“他需要一年，而我們給不了一年！現在的工作千頭萬緒！你知道嗎……甚至他臨時讓我做這個遊樂場，我本來都是拒絕的。若不是爲了兩千萬陰靈……我管他死活？！”
“做錯了，就得付出代價，這世界本就公平。”它看着天空：“看……已經開始了……全東山省的萬鬼夜行……還真是罕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