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四十五撩
林希希臉上的笑一點一點地變僵硬， 直到最後的面無表情。
她還是沒說話。
徐皎在一旁坐不住了， 「林格你這什麼態度啊?」
「喲，」林格收起表情，直起身， 自上而下地看著她，又加大了音量：「我什麼態度?我這就是對待打小報告的人的態度， 怎麼著?」
話尾拖著長腔，語氣嘲諷。
「誰打小報告了啊?你自己做的事賴別人頭上幹什麼?少血口噴人了！」徐皎臉漲得通紅，說完就要站起來。
卻被一旁一直默不出聲的林希希拉住了胳膊。
徐皎一臉的疑惑，「你幹嘛啊希希?她憑什麼這麼說啊?」
林希希沒回她，反而是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到了林格面前站定，「換個地方。」
季菡在一旁抱著手臂， 翻了個大白眼，「敢做就別怕別人說啊， 垃圾。」
然後轉身， 和林格一起走了。
她用的正常的聲音大小，坐在草坪上的幾人都聽得見。
那幾個女生平時圍著林希希轉，在宿舍也主動幫她做打水之類的事，因爲老師喜歡她， 還有她那個學委的頭銜。
而剛剛，除了徐皎，從頭到尾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她說話。
林希希面上浮現出尷尬的紅暈。
牙齒緊咬著下脣，跟上前面兩人。
到了乒乓球區， 是全操場人最少的地方，周遭瞬間安靜不少。
林格雙手支在身後的球檯，用力一撐，就坐了上去。
兩條腿晃悠晃悠地，語氣也很悠閒。
「知道來跟你聊什麼嗎?」
林希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副平靜無比的樣子，「不知道。」
她擡起眼，看著林格噙著笑開口：「我說，你現在裝傻可就沒意思了吧。」
「你知道我爲什麼找到你身上來嗎?」
「劉老師給我和陸淵看照片，用的就是你的手機，」見林希希要說話，林格急忙擡起手，「得，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我怎麼知道的是你的手機呢?好奇吧?」
「是陸淵認出來的，」她眉眼都笑得彎彎，語速也很慢，彷彿在說一件很好玩的事，「你問他要微信不是麼，他記住了你的手機殼，因爲--」
「太、醜、啦。」
一時間沒人說話。
林格戳戳身邊傻杵著的人：「誒，笑啊！」
「啊，哈哈，哈哈。」季菡擠了兩聲。
「……」
林希希本來想好的話此時全都咽回了肚子裡。
被拒絕的記憶彷彿回到了眼前。
聽著林格的話，她只能感覺到面上火燒火燎的溫度。
羞恥到了極點。
「看你這樣，現在算是想起來了吧?」
林格跳下臺子，收起了笑，眼睛緊緊地盯著林希希，一眨不眨：「我今天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我和陸淵什麼關係，你管不著。」
「你也沒資格眼紅。」
她把「沒資格」三個字咬得特別重，林希希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和變臉一樣。
季菡在一邊閒閒插了一句：「不是幼兒園了，你愛打小報告的毛病最好也改改，有事兒還是直接找人解決比較好。」
「還有，以前你在背後跟誰說我什麼，我都沒放在心上。但這次，」林格語氣一變：「咱們的樑子結下了，你再惹我，儘管試試。」
然後看了季菡一眼，兩人一起走遠。
走出一段距離，林格瞬間挽上季菡的胳膊，「怎麼樣怎麼樣，剛纔是不是賊帥?」
「嗯……」季菡想了想，用了一個詞，「帥談不上，倒是挺流氓的。」
「說什麼呢！」林格拐了她一下。
想起自己剛纔放的狠話，她忽然有點憂愁。
「唉，其實想想，她要是來再惹我，我也好像不能幹啥……」
季菡：「……」
又走了一會兒，林格有些疑惑，「誒，你說她怎麼一句話也不反駁我，這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啊！」
「……」不反駁不就是認了麼。
季菡看她一眼，「喂，你別是後悔把話說重了吧?」
「沒有沒有，」林格連忙否認，「我就是覺得我這樣好像個惡毒女配。」
「……」
「可我明明是來複仇的嘛……」
「你還是閉嘴吧。」
沒多久，她們已經走到了籃球場。
場上沒幾個人，林格看了一下戰況，「好像已經打完了?」
她又轉過頭隨意看了看。
視線忽然定住，拍拍身邊的人，「大菡，你男朋友來找你，我先走了。」
季菡剛要開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下子轉過頭，看到的是謝煬放大的臉。臉上還滴著汗，笑容大大的。
憋了半天，她才吐出一句：「……嚇死我了。」
謝煬剛打完球，渾身都像在冒熱氣，季菡本來就個子矮，現在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被包在他周身的氣息裡。
她往後退了一步，「你離我遠點。」
「爲什麼?」
季菡看著他的黑眸瞬間升起類似委屈的情緒，就好像某種犬系生物在對著她撒嬌。
「……」
被自己的想法雷到。
她覺得臉上有點熱，掩飾般地低下頭往前走，「走吧，快集合了。」
……
陸淵和謝煬去超市買水回來，林格就跑過來，在他面前站定。
他垂眸，看她一邊的長髮別到耳後，另一邊垂著，遮住一小部分臉頰，顯得白皙小巧。
脣上像是塗了什麼，紅得鮮艶。
忽然覺得嘴有點幹。
陸淵扭開瓶蓋，喝了口水。
「你們贏了嗎陸陸?」她走在陸淵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嗯，」陸淵應了一聲，扭緊手上的礦泉水瓶。
接著問她：「你呢?」
林格知道他是問林希希的事，頓時來了精神。
「我給你講我剛剛……」她把自己的話又描述得誇張了些，完全的黑社會女老大口吻。
末了，側頭看他，「怎麼樣怎麼樣?」
陸淵看著她一臉「求表揚」的表情，想到她剛纔的形容。
'你再惹我老孃找人打斷你的腿'?
林希希會信麼……
雖然懷疑這句話的真正威懾力，但他還是點點頭，吐出兩個字，「不錯。」
而林格依然在用那個眼神看著他。
「……」
他又硬著頭皮誇了一句，「很有氣勢。」
林格舒坦了。
她把頭轉回來，兩隻手臂向上伸，伸了個懶腰。
看到他手上的水，忽然想起第一次，他打籃球的時候她去送水的場景。
她戳他一下，「誒，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給你送水嗎?」
不等他答，她又撇撇嘴，「其實我就想給你自己買水的，但是又怕你不要，只好買了那麼多瓶。」
「……」
陸淵沒想到她那時這樣想。
「你直接給我，我也會要。」他說。
林格停住腳步，猛得轉頭，「真的?！」
他點點頭。
「我還總怕那時候你覺得我煩。」她感慨。
「……」
雖然有時候覺得她有些舉動和話很莫名其妙，但是煩……
陸淵搖搖頭，「沒有。」
他額前的發被汗打溼，臉頰偏瘦，棱角分明。
男神哪裡都好看，但林格最喜歡的還是那雙眼，通透的琥珀色，像個琉璃球，折射著光。
和他的髮色特別配。
「我也沒有。」她突然說。
「……什麼?」
「沒什麼，」林格笑嘻嘻地往前走，「不告訴你。」
「……」
她走著走著，又偷瞄了一眼身邊清瘦挺拔的人。
記得第一次送水的時候，她讓他笑一個。他明明不想笑，卻硬是「哈哈」了兩聲。
隔了半年，再想起以前的事，似乎都帶上了甜味。
林格收回視線，低下頭看著跑道，突兀地笑起來。
從來沒有，不喜歡你呀。
-
期中考試前的最後一個週末，林格在自己房間寫作業。
臨近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林母來敲開她的門，「格格，我和你爸去參加個飯局，飯菜都給你做好了在廚房，一會去吃啊。」
「好滴，」林格擡頭，甜甜地笑，「拜拜拜拜，你倆吃得開心。」
看到林母的長裙，又開口道：「媽媽你今天真漂亮！」
「行了你，油嘴滑舌。」林母翻了個白眼。
然而嘴角的笑意是怎麼也壓不下去了。
關門前，林格還聽見她在和林父說話，「剛纔閨女誇我今天可漂亮了……」
語氣滿滿的驕傲。
林格等他們出門十分鐘後，放下筆，迫不及待地撥微信電話。
十幾秒，那邊接通。
「陸陸！」林格激動地叫那邊的人。
「嗯。」
兩人昨天說好今天中午打電話。
林格甩開拖鞋趴到牀上，舒舒服服地，聲音都變懶了，「你在幹嘛?」
「看書。」
「哇，你都學習這麼好了，還這麼勤快地寫作業！陸陸你是我的偶像。」
「……是奧賽書。」
林格訥訥：「哦……」
又加了一句，「學霸的世界我不懂。」
陸淵放下筆，後背靠向座椅，舒展了一下身體。
忽然想起什麼，他皺著眉道：「下週期中考，你別打遊戲了。」
昨天晚上，他上王者榮耀的時候，看到她的狀態顯示「遊戲已開局38分鐘」。
一提這個，林格就來勁了。
她底氣十足地在那邊嚷嚷：「你要是不上線，怎麼能看到我打遊戲！」
「你這叫只許陸淵放火，不許林格點燈！」
「……」他聽著她活力十足的聲音，彎了彎脣，沒說什麼。
「唉……」過了一會，她忽然長嘆一口氣。
「怎麼了?」
「我們昨天才見，我今天就想你了。」
「……」
「陸陸，我真想天天都跟你待在一起啊……」
「……」
半晌，他「嗯」了一聲。
脣邊的弧度不知不覺，比剛纔還要大。
好像和她在一起後，開心變成了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又聊了十分鐘，劉姨來敲他的門。
陸淵看了眼時間，「你吃飯沒?」
「沒呢，」林格笑嘻嘻地，「這不是和我男票聊天呢嘛。」
他催她去吃飯，準備掛電話之前，她卻忽然喊住他：「等會兒等會兒先別掛！」
「……」
他重新把聽筒貼著耳朵。
「陸陸，你能不能……」她的聲音忽地低下去，小心翼翼地，「隔著電話，親我一下?」
陸淵一瞬間僵住。
本能地想要拒絕，又聽她接著說：「又沒人看到！其實我都隔著電話親你很多次了，就是沒告訴你……咳，你應該禮尚往來啊！」
「……」
他還是沒回應。
聽到她說的話，耳朵有些發燒。
「陸陸，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
這次的尾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儘管他沒說話，林格還是沒放棄，一直不掛電話。
他手心有些出汗。
頓了頓，拿下耳邊的手機，盯著屏幕下方看了一會。
閉了閉眼。
然後速度飛快地把屏幕貼上嘴脣零點幾秒鐘，又迅速把手機放到耳邊。
「……親完了。」
聲音僵硬，像是彙報任務一樣。
「……」
那邊忽然噤聲了。
過了十秒鐘。
她語氣滿是驚喜，「那個，我我我我我感受到了，我在回味呢！」
「……」
回味……?
「陸陸，」她又來了一句，「你把我耳朵都親麻了。」
聽到的一瞬間，灼熱蔓延到臉上。
怕她再說出什麼，陸淵立刻拿下手機，切斷了電話。
又坐了一會，他進了衛生間。
用涼水洗了把臉，雙手撐在洗手檯上。
看著鏡子裡滴著水的臉，想到自己剛纔做的事。
……他是有病吧。
沒救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