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年輕的六院首座，從今日後，離寺下山，
這個消息，不單是在玄華寺之內傳開，也在江湖之上傳開了。
唐空揹着一個小包袱，走出了禪房。
中年和尚已在等侯，他作爲名義上的師父，如今也不敢在六院首座的面前居師尊之威，倒像是有些敬重。
“方丈有言，你要了卻塵緣，須得先知塵緣。”
中年和尚說道：“我這次來，領你去見明世師弟。”
唐空點頭道：“有勞師尊。”
中年和尚微微點頭，伸手一招，請他前行。
——
玄華寺中。
許多的目光，落在了小和尚的身上。
年僅八歲的小和尚，便是六院首座。
唐空感受到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其中夾雜着憤怒，痛恨，不服氣等等。
但也有不少敬重的目光。
年輕一輩，多有不服。
反倒是那些老輩僧人，儘管也有不服氣的，可卻又小半數的老僧，露出敬意，雙手合十，略微點頭，算是招呼。
“老輩僧人，佛法造詣，已經到了一定程度，比起一般的僧人，更能體會到這四句偈語的深意。”
唐空暗道：“所以是那四句偈語，令他們這些老僧心中震動，從而敬服於我，也算認了我這六院首座？想我唐空……咳咳……”
他摸了摸臉，還是要臉，心道：“還是六祖佛法高深，我寫得也好。”
——
前方也有兩位僧人。
也都在四十來歲的年紀。
一個叫明世，一個叫明信。
“首座。”
明世和尚上前來，面帶笑意，頗有敬色。
唐空腦海裡閃過剛纔這便宜師父提到過的關於這位明世和尚的信息。
明世法師，四十三歲，悟性高深，佛緣深厚，但卻承接了一切對外的事情，對外界的情報收集，跟外界勢力的一應聯繫，還有本寺的香火錢財，花銷用度等等。
玄華寺畢竟不是極樂淨土。
處在人世之中，就必須跟人世有所接觸。
而明世法師，就是佛寺跟俗世聯繫的人物。
他放下了自身的佛法修行，去面對一切的俗務，不惜耽擱自己的參悟。
所以，他對佛法高僧的寺內僧人，抱有極高的敬意。
“還不是六院首座呢，師兄說得早了。”
出聲的是明信。
根據剛纔聽到的消息，這個明信，也是悟性不淺，也是接下了與外界聯繫的事情，算是明世法師的左膀右臂。
但是，明信對於寺內那些需要他們來供養，需要他們去處理塵世俗務，而窩在寺內只顧清修而又自覺高貴的僧人，向來很不友善。
尤其是對他這個八歲就登上六院首座的小傢伙，明信更是感到不忿。
“兩位師叔。”
唐空雙手合十，做足了小神僧的姿態，穩如泰山，古井不波，不卑不亢，帥氣依然。
他這一次，查三件事。
藥王谷的現狀。
藥王谷老神醫的死亡原因。
以及八年前在藥王谷求醫的那對夫婦。
這都要靠掌管玄華寺對外一切的明世法師。
——
聽聞唐空的詢問。
明世和尚遲疑了下。
“藥王谷的現狀，那些散去的舊人，倒是不難查知。”
明世和尚沉吟道：“至於藥王谷老神醫的死因，聽聞是火域邪僧所爲，而這火域邪僧已經出了火域，不知去向，不易探查……但既然事關首座，待老僧吩咐下去，盡力探查。”
說到這裡，他又說道：“只是八年前的那對夫婦，事情久遠，恐怕不好查了。”
唐空倒也理解，畢竟時過八年，何況他連那對夫婦的姓名都不知道，只是粗略知曉，生身父親中了火毒，母親帶他求醫，在藥王谷墮胎無法，終於生下孩子，就去往了極寒之地。
基本上，也只有八年前藥王谷的舊人，才能確切知曉這對夫婦的來歷。
而在極寒之地，千里冰封，渺無人蹤，要尋找兩人，更如大海撈針。
“那就先去藥王谷看看。”唐空沉吟着說道。
“首座若是真要前往，那便讓明信同往。”明世和尚這樣說道。
“師兄……”明信顯然很不樂意，他一向對寺內那些一心清修的僧人不喜，覺得是自己等人養活了寺內的僧人，可地位偏偏低了一籌，而今要去守護寺內的小和尚，更是無言。
“不得無禮。”明世和尚看了過來。
“我……”明信頓了下，終於是點頭道：“知道了。”
“那就多謝兩位師叔了。”
唐空也沒有因爲對方態度不好，就直接拒絕護衛，從而一展主角寧死不屈的性格。
這一去危險重重，明信的功夫應該在內境上層，是個得力的保鏢。
這時候來點兒脾氣，回頭就很容易死翹翹。
所以他乾脆應下來。
“首座……”
明世和尚正要說話。
忽然急匆匆跑來個青年僧人，湊近耳邊，耳語了一陣。
明世和尚面色微變，問道：“當真？”
青年僧人應道：“已經確認無誤。”
明信見狀，不禁問道：“什麼事情？”
明世和尚應道：“白筆書生易濟澤，三年前爲情所困，入了邪道，加入惡魂宗，封號判官筆，但五日前發瘋了，四處殺人，尤其是出家人。”
明信倒吸口氣，露出驚訝神色，
唐空覺得這事跟自己無關，也沒怎麼上心，不過有求於這兩位師叔，現在走了也不禮貌，乾脆站在原地，等明世說完，再來辭別。
“易濟澤原是正道儒生，名聲頗佳，奈何誤入歧途。”
明世和尚不無感慨地說道：“五日之前，他殺出惡魂宗，到昨天爲止，已經殺死了三十七人，其中兩個是普通人，有三位成名的正道俠士，三位大儒，十一位道家高人，其中十八位是我佛門中人，都是有名的高僧，而我玄華寺在外雲遊的僧人中，也有六位遭了毒手。”
明信咬牙道：“好狠的書生。”
明世說道：“不過還好，朝廷已經出手，大批高手圍剿，有元境高人爲首，將他逼入東山去了。”
唐空神色古怪，他聽得越是清楚，心中就覺得越是不安。
這個故事越聽越不對啊，這書生幹掉了好多個佛門高僧，怎麼像是接下來會讓我碰上一樣？
這事感覺起來，似乎姿勢不對。
出於謹慎，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師叔，那我們去藥王谷，往哪邊走？”
“西邊。”明世應道。
“那就是不會碰上他了？”唐空略有忐忑。
“不會的，他在東山呢，離得很遠，照朝廷這次出手，他恐怕活不出東山。”明世應道。
“那就好，那就好。”
唐空拍了拍胸膛，長出一口氣，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