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時間之後,天空中轟鳴的雷聲逐漸消散,璀璨的星河也緩慢隱退。
短暫試探之後,在發現無法直接奈何諸葛丹和胡文郎的聯盟之後,雷祭司和龍祭司自然要重新商議,不然祂們就算有心和諸葛丹,胡文郎拼命,但是沒有做好其他準備,難免不會被人漁翁得利。
沒有了雷祭司和龍祭司的阻撓,孫乘龍的天王金身徹底撕裂了洛河口聚集的血獸,這些血獸們在生存的本能下四散而逃,孫乘龍冷漠地看向這些血獸,並沒有追擊,因爲血獸現在已經瀰漫整個大夏沿海近萬里的海岸線,他的力量也只能夠撕裂那些血獸聚集的陣地,從而穩固自己這邊的防線。
想要徹底清剿血獸,還需要天下人的參與,好在血獸清剿在其他道脈那裡是一個虧本買賣,但是在老師那裡卻是一個賺錢的買賣,因此可以不斷維繫下去。
潮州府衙之內,李靜和衆多官員收回目光,李靜身上的氣度憑空比剛剛來的時候多了一倍,雖然李靜是孤身前來,但是現在潮州府沒有任何一個官員膽敢小覷。
赤帝,黑帝兩大道脈再加上一位三教赦封的護法支持,放在以前任何朝代,這都是可以奠定皇位的支持力度,做一個東南王當然綽綽有餘。
但反過來也可以知道如今的天下有多麼混亂,即使有五帝之中兩位的道統直接支持,但別說鎮壓天下了,僅僅只夠自保。
李靜對蔣太國說道,“天王殿的修建應立刻進行,之前因爲血獸荒廢的城鎮都需要建立新的天王殿,一旦天王殿建立,孤會命令黑帝道統的神兵駐紮,維護秩序,這樣也能夠讓百姓重新返回。”
蔣太國認真地聽着,不斷點頭,之前在朝廷命令下達前,其實李靜已經暗中聯繫過他,只不過那個時候‘民’,‘國’不能夠兩全,李靜指揮魏國大軍幫助大夏剿滅血獸,這從法理上說不過去,但現在既然朝廷都已經承認了李靜這位東南王,蔣太國自然也事急從權。
“對了,現在府庫之中還有多少糧食?”
蔣太國一聽糧食問題,神色稍微緊張了起來。
“府庫之內大概還有兩百萬擔糧食,醃魚倒是有四百萬擔。”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潮州府作爲沿海八省最發達的地區,即使面臨這麼多天災人禍,但仍然有不小的餘力。
李靜聽後神色略微鬆了一口氣。
這糧食看着多,但實際上也不過魏國三十萬士兵一月的口糧,但魏國士兵的口糧李靜可不準備從官府的應急糧動手。
周鐵衣完全放開了人蔘果的兌換,血肉類型的人蔘果除了是修行珍品之外,也是最好的應急口糧,因爲其中蘊含純粹的氣血之力,可以補足人體的精氣。
魏國士兵只要掌握能夠獵殺血獸的陣地,那麼就可以通過人蔘果自給自足,頂多是拿出一部分人蔘果換取些口糧,改善一下餐食結構罷了。
而府庫內的糧食,是爲了促進當地災民迴流的,因爲魏國的士兵可以用人蔘果來填補口糧,那麼齊國那些已經轉化成爲神祇的士兵就需要實實在在的信仰了。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反過來,正是因爲魏國和齊國兩支軍隊對於糧草的需求不同,因此才能夠讓兩支世仇軍隊在如今聯合起來。
“糧倉內的糧食不要節省,許諾流民口糧,讓他們緩慢搬遷回來,特別是那些因爲口糧改信龍神的村寨,告訴他們,朝廷念他們的難處,不會再追究,但他們必須將天王殿修建好,到時候不僅會有糧食,龍族也不敢再騷擾他們,若他們一意孤行,信仰邪神,那麼等朝廷大軍一到,必定寸草不留!”
沿海的戰局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結束,但李靜不得不許諾流民糧食,讓他們回來,因爲流民的數量和信仰的純粹直接關乎自己這邊三分之二的戰力。
至於這個時候流民回來會導致多少死傷李靜根本不考慮,在這個災害不斷的時代,糧食是真的可以買命。
聽到李靜沒有要求直接收刮糧食,供給給他人,蔣太國將自己嘴裡的說辭給嚥了下去,至於花糧食在流民身上……蔣太國有些猶豫,但現在大庭廣衆之下,他肯定不可能當面反駁李靜的話,只能夠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再委婉地問一問原因。
能夠做到知府這個角色,基本的政治覺悟和能力肯定不缺,他們犯傻很多時候都是另有派系挑釁。
李靜繼續吩咐道,“之後孤會聯絡一些地仙,神仙,讓祂們來此開始開墾土地,到時候流民們只要能再次耕種,天下自然就會重新安定下來。”
蔣太國聽到天下能夠再次安定下來,心中鬆了一口氣,順勢問道,“殿下多就聯絡地仙們前來耕種土地,如今八省土地拋荒嚴重,世家門閥們紛紛棄城而逃,此時乃是良機!”
周鐵衣推行的五仙之道要求大片連綿的耕地,以前各省府這種好的耕地早就被地方門閥佔據,反倒是現在這種天災人禍不斷的時候,才能夠讓地方勢力拿出這麼好的土地出來。
蔣太國之所以說這件事,就是想要拉更多的幫手,周鐵衣的戰績有目共睹,若周鐵衣麾下的五仙前來耕種,在蔣太國眼中,更甚如今有着黑帝,赤帝道統支持的李靜。
李靜瞥了蔣太國一眼,嚇得蔣太國連忙低頭,心知自己剛剛多話了,而且這位四殿下也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好到和周鐵衣穿一條褲子。
李靜重新看向晦暗不明的天空,手掌拳頭輕輕握起,冷笑道,“什麼時候重新耕種?這場大戰若沒有一品隕落,哪會那麼容易結束!”
······
無邊無盡的東海之中,一座巨大的龍庭宛如整座城市,寬闊的街道巨大到能夠容納海鯨遊弋,一條條海鯨身上,搭建着一座座移動的亭臺樓閣,這些亭臺樓閣之中,龍子龍孫們悠然自在,與這座龍庭相比,洛水中的大正龍庭就像是一個幼兒一樣。
忽然之間,整座龍庭的天光昏暗,就像是有一條巨大的龍影籠罩住所有的光輝,原本遊戲作樂的龍子龍孫們嚇得紛紛停止了酒宴,不敢在此時高聲尋歡。
因爲整個龍庭之內能夠改變如此天象的只有一人,龍庭正主,蒼龍之子敖光!
敖光作爲如今龍族最長者,對於龍子龍孫們一向和藹可親,如此改變天象,影響整個龍庭的行爲只能夠說明祂怒不可遏,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想要撞在槍口上。
龍子龍孫們紛紛回到自己宮殿,這個時候晦暗的天空,千丈下的海底中,忽然一道亮眼的白色雷霆閃過,落在最中心的宮殿裡面。
龍庭正殿,龍祭司敖光一言不發,祂面容和祂的年齡一樣蒼老,鬚髮皆白,如果不是一對象徵着真龍的龍角,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和善的大爺。
祂的旁邊,雷祭司穿着半身甲褲,比武夫還要武夫,鬚髮黝黑,如同一根根鋼針,裸露的雄壯肌肉之間,原本應該是一道道肌肉紋理,但是在雷祭司身上卻是縱橫的雷霆,這些雷霆交錯,又不斷演化出不同的龍章,就像是變化着的遠古圖騰。“欺人太甚!”
雷祭司在龍宮大殿之中咆哮着,雷霆之力宣泄之下,讓整座大殿之內只有龍祭司一人,根本不虞他人偷聽。
“月御那個蠢貨!若不是祂支持諸葛丹,根本不會出現今日之事!”
雷祭司口中的月御就是幻祭司的本名。
龍祭司等雷祭司發泄完,才冷笑道,“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若你還將祂當成盟友,以後被賣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龍祭司活得夠久,祂是真正從當年荒古九神大戰活下來的老一輩,自然知道九神之間的齷齪有多大。
以前雖然神道形成一個穩定的聯盟,但那是因爲荒古九神都隕落,還沒有到迴歸的時間,所以祂們這些荒古九神的道統不得不結成臨時的聯盟,這樣纔可以在人道的壓制下過得比較滋潤。
而一旦荒古九神迴歸,神尊們的力量可以決定天下變局的同時,也導致了祂們之間原本的結盟會在一息之間瓦解。
只要我能夠迴歸,同時不讓其他人迴歸,那麼盟友自然就沒有價值,坐在御座上只需要一人或一神就足夠。
說到底,這麼多年,神道的聯盟不是因爲荒古九神互相之間需要盟友,而是祂們底下的道統互相之間需要盟友。
雷祭司發泄完了,也知道龍祭司說得有理,祂面露難色,“若月御祂們都不可信,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僅僅憑藉祂們兩脈的實力,很難贏過對面,更不要說侵吞八省,窺視天下了。
龍祭司心中已經有了對策,冷笑道,“既然原本的盟友不可信,那麼原本的敵人也未必不能夠成爲助力!”
雷祭司問道,“你的意思是?”
“你忘了大夏那些皇帝最後都變成什麼東西了嗎!”
龍祭司一語點醒夢中人,這是天下最頂尖的隱秘。
當初大夏皇帝們之所以留下週家這生死帝君的血脈,就是想利用周家的血脈神通,讓自己死後可以轉化爲‘活死人’,以待未來複活的時機。
而‘活死人’中最高層次,名爲旱魃。
旱魃出世,日月不光,赤地千里,伏屍百萬!
所以歷代轉化成爲‘活死人’的大夏皇帝們,爲了天下安寧,都不得不潛伏在一座座陰司地府之內沉睡,等待後代們找到方法,再次喚醒他們,以免天下大亂。
這三百年間,大夏皇位傳承有序,一代代大夏皇帝以聖人之身在玉京山號令天下,所以沒有出現差錯。
但現在這代大夏皇帝,不僅捨棄了聖位,還陷入了血海之中,因此成爲了龍祭司口中的助力!
只要這些旱魃出世,祂們本身的象徵就會改變整個天下的天象,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到時候只要旱魃不除,就算再多一倍的地仙,田地之中也長不出一根草來!
龍祭司十分期待到時候大夏諸子百家們怎麼對待他們以前的皇帝!
雷祭司眼前一亮,對啊,這個損人不利己的方法確實值得一試,祂思考了片刻,明白龍祭司計劃之中缺少的關鍵。
“老骨頭在這件事上應該會幫助我們。”
老骨頭就是骨祭司。
“但這幽冥之中憑空出現一位平等王佛,祂倒是不好辦。”
墨儉立下宏願,成爲幽冥平等王佛,當時第一閻羅殿現世,伸出的紅毛手掌,就是某位大夏皇帝,只不過被墨儉的亞聖氣象給堵了回去。
若祂們真的想要將所有的大夏皇帝放出來,一定繞不開墨儉這位幽冥平等王佛。
龍祭司冷笑道,“大夏現在‘改僧還俗’,佛家已經急得跳腳了,我們甚至不用親自出手,只需要提供一些必要的條件,自然有人願意幫助我們達成目的。”
······
玉京山,僧部侍郎緣覺和尚被天后直接叉出平章宮之後,氣憤地他回到第十一重樓牌的金剛寺,可是即使是金剛寺,也難逃天王法的約束。
阿大已經動了寶相州的衆多寺廟,而且初見成果,自然玉京山的寺廟也不用再顧忌,金剛寺作爲玉京山上的佛寺,常年積累下來的財富甚至比東象寺這種傳承悠久的大寺還多,以前都是作爲天下僧人在玉京山的歇腳處。
但現在天下改僧還俗,以後沒有那麼多僧人,自然也不用那麼多歇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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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緣覺和尚剛回到自己的禪房沒有多久,就聽到外面有吵鬧聲,他本來就心神不定,怒氣不消,打開禪房就看到一隊隊天京衛拿着封條關閉一座座佛殿。
看到那一張張赤色封條,怒到極致的緣覺和尚反而只是低誦一聲佛號,同時低下頭來,只不過他身後的影子被日光拉的老長,直接擋住了殿內的佛像。
緣覺和尚心想道,既然大夏都不要佛了,那麼佛也不用再管大夏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