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建成的房屋並不值錢，值錢的是土地。
因爲土地，絕大部分都是可以自由使用、世代傳承的獨立產權。
像是位於新宿區神樂阪這樣核心區域的土地，目前起碼是三百萬日元一平方米起步。
被問到這個話題，小鳥遊真弓如細柳一般的眉頭好看地皺起，嘆了口氣。
“自赤城神社於1300年建成起，小鳥遊氏便肩負着世代供奉神社的職責。”
“哦哦，那還真是歷史悠久呢……所以，你請我來參觀，就是爲了證明你真的是土豪巫女？”荒木宗介毫無誠意的敷衍道。
巫女、和尚和神官，在日本是和普通公司職員一樣，是極其普通的社會角色。
像是打工巫女的招聘啓示，荒木宗介就常常在求職網站上看到。
但想要成爲正式的神職人員，只能通過世代傳承或者經歷極爲嚴苛的考試。
“當然不是。我想要向閣下證明的，是我的‘除靈者’身份。”
小鳥遊真弓眼神一肅，拿出了那張被透明膠修復過的“除靈免許”。
“又是這個道具嗎？”
“這不是道具，是警視廳官方認可的免許……等等，難道你沒有？”
“這種小孩子cosplay的道具，爲什麼我會有……”
“原來如此，難怪……你是……非法除靈者。”小鳥遊真弓的眼神中帶着震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在除靈者協會中，從未聽聞過有這樣厲害的人。
自從當年“百目鬼之亂”以後，超自然案件再次引起了權力機構的重視。
即便是有能力除靈的人，也必須要在考取官方認可的‘除靈免許’之後，才能接受委託，在許可的範圍內獨自開展除靈活動。
畢竟，不規範的除靈行爲，極有可能導致“靈”的怨念加強、恐懼擴散、行事規則改變等諸多不可控的後果，從而造成更多的傷亡，埋下深遠的禍根。
而擁有除靈能力，卻不想進入官方視野的人，被稱爲“非法除靈者”。
難怪對方明明擁有如此高明的除靈技巧，卻一直否認除靈的事情。
“什麼非法除靈者……在本人這裡傳播封建迷信、亂帶帽子是行不通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的幽靈存在。你書包裡高中課本所授的科學知識，纔是這個世界的真理好嗎？”
荒木宗介躺在榻榻米上撐着頭，摳着鼻孔，全身煥發着名爲“科學”的光芒。。
“我知道，光憑語言和這張免許，也無法讓你認可，所以我今天才特地請你到神社來。我的修爲還很淺薄，只有在赤城姬命女神的鳥居範圍內，我才能做到……”
小鳥遊真弓眼神忽然變得認真，從書包中拿出一枚三角形的符紙，夾在兩指之間。
“御。“
那三角形的符紙，就這麼突兀地燃燒起來。
在小鳥遊真弓眼中，大量的靈力從那符紙上擴散開來，縈繞在二人身前。
“這是在赤城姬命女神的神域庇護之下，我才能施展的大範圍除靈符咒。”
“噢，好利害，這就是最近網上流行的把磷粉提前塗在紙上，利用和空氣摩擦的原理讓紙燃燒起來的吧……”
荒木宗介立刻捧場地開始鼓掌。
在他的眼中，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靈力，只是看到那符紙像魔術表演一般無風自燃罷了。
“纔不是那種下三濫的東西呢……這麼大量的靈力，閣下還是要假裝看不到嗎？”
尷尬地看着手中的符紙燃盡，小鳥遊真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浪費靈力。
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她擡起頭，極爲誠懇地看向荒木宗介。
對方一味地插科打諢，想要敷衍過去，那她也只能開門見山了。
“赤城神社，在江戶時代被稱爲‘江戶三社’之一。可是，在經歷了數次火災和重建，以及小鳥遊一族血脈逐漸稀薄無法感應到神明的旨意之後，變得默默無聞。”
說到這裡，她擡起手指向門外的高級住宅樓。
“那棟住宅所在的地方，原本也是屬於神明的土地……可是在十年前，因爲經營不善以及神社太過破舊急需修繕，只能被迫將土地出租給房地產商……”
“所以呢？我可沒有香火錢可以供奉給神明買回土地。”荒木宗介喝了口桌上的綠茶，調侃道。
至少你還剩了一大片地，賣掉應該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吧……
不過以防對方和自己拼命，他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所以……我知道打探別人的除靈方式，是極爲不禮貌的行爲。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夠成長爲能讓怨靈‘成佛’的高明除靈者，就像那天晚上閣下所做的那樣。以東京目前的地價，只有這樣，我纔能有機會在有生之年，賺取足夠的酬金，將本屬於神明的土地歸還給神明，洗刷小鳥遊氏和赤城神社的恥辱。”
並沒有理會荒木宗介的調侃，盤坐在桌後的小鳥遊真弓，認真地向他低頭一禮。
“你說的情況，我都瞭解了。”
看着少女真誠的眼神，荒木宗介意識到對方似乎並不是什麼“迷信騙局”。
畢竟，這樣煞費苦心的單人騙局，也不會用到一窮二白的自己身上。
也許，那天晚上，自己的某些行爲，讓少女從迷信的角度產生了某種誤會。
誤以爲自己是搶生意的厲害同行？
“咳咳，問題的關鍵是，我根本不會除靈，那天晚上的老婆婆也只是一個健步如飛的老人家……”
這麼說着，荒木宗介起身準備離開。
對面巫女的下一個動作，讓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完全沒有理會荒木宗介的說辭，小鳥遊真弓從書包中拿出一疊鈔票，俯身推到他的面前。
“這是那天晚上便利店的除靈委託的酬金……雖然是閣下超度的怨靈，但是我事後也有幫他們進行祈福儀式，因此我斗膽分走五成。畢竟是我先接取的任務……而且神社目前的經濟狀況，也不寬裕。”
看着身前厚厚一疊“福澤諭吉”（面值一萬的紙鈔），荒木宗介輕輕用手一捏。
以他多年便利店收銀經驗判斷，這厚度至少是二十萬日元！
憑着對金錢敏銳的嗅覺，他的大腦立刻開始瘋狂運轉，額頭出現細密的汗珠。
這什麼封建迷信的“除靈儀式”，這麼賺的嗎。
對方只分給了自己五成，那就是說……
這名少女穿着巫女服在便利店坐了一個晚上，吃了一個免費的新鮮過期肉包、喝了一瓶綠茶，比辛苦收銀、上貨、洗關東煮機、蒸肉包、毆打不良少年、維護店鋪秩序的自己……
收入高了快一百倍！！！
難怪這麼多人願意當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