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一個像是頭兒的衛士,向我出聲喝問。
我被他喝叫的心中更是老大一陣不爽,不過,當下我也只能把這陣不爽憋在心裡,向他躬身行禮道:“在下謝安平!”
“哦,你就是謝安平嗎?”先前那個說話的太監終於轉過了身,我一見他的真容,差一點驚叫出聲,還好我在發現自己變了臉色前立即就低下了頭去,沒被對方發現。奶奶的!閹人果然變態的可以,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估摸着大概有四五十歲的年紀,他除了往自個兒臉上抹白粉外,居然還在臉上塗胭脂,想不叫人看着噁心實在是太難了。相比較這位老變態,當初那位死鬼‘惡人薛’,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只能算一個小變態。
“是的,草民就是謝安平。”我表面上畢恭畢敬的再次重報家門,心裡卻是加上了一句“廢話!”。
“是謝安平就好,你跪下接旨吧。”閹人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從一旁另一名小太監手中接過一套黃色絲綢包裹的物事,慢慢的將其打開,從中取出一副卷軸來。
“謝安平,還不同你的家人在香案前跪下接旨?”老閹人臉顯不悅之色。
我心中罵了一句老變態,有點不情不願的對着南邊的香案打頭跪了下去,身後就是原先跪着的四人了。
老閹人人模狗樣慢條斯理的踱到了香案正前方,面朝我們五人而站,當然的我們這些人所跪對象就變成了這個老傢伙。我心中不由暗罵,老子跪兒子,讓這老妖人折個二十年的壽,明天就歸西。
老妖緩緩展開手上的聖旨,輕咳了一聲。朗聲讀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謝安平上體天心,進獻有功,特宣詔進京覲見~”
我本來做好了心裡準備要跪個半個鐘頭的,卻沒想想像中超長的聖旨內容卻只有如此聊聊數語,老閹人拖長着音調唸了最後“覲見”兩字後,就沒有了下文,讓我很是驚詫了一番。
“謝安平。快快領旨吧!”老閹人地聲音響起。
我如夢方醒的趕忙高舉雙手接過遞到頭頂的聖旨。
“謝安平,你趕快收拾收拾,馬上進京面聖。”老閹人一臉催促的模樣。
“現在就走嗎?”我雙手捧着聖旨站起,有點疑惑的望着他。
老閹人當即給了我一個大白眼,拉下臉來,“謝安平,皇上可是特地下旨來招你覲見的,難道你還想耽擱幾天不成?”
“呵呵。公公誤會了。”我忍住心中的怒氣,讓自己臉上堆起了親和的笑容,“我這不是擔心公公這一路辛苦嗎?這大中午地想必公公和各位將軍都沒有用膳,就讓在下稍盡地主之誼,招待諸位用一頓便飯吧。”
我說着很是自然的從懷中隨手摸出一疊寶鈔。也沒細看具體數目就很是輕巧的塞了過去,從厚度上看少說也有二三百的樣子。老閹人雙眼頓時放大,動作很是熟練的就一手接了過去,塞入了另一邊的袖口。看樣子這老傢伙這種受賄的勾當沒少幹。
“嘿嘿。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謝公子安排,灑家這一路奔波下來,還真是沒有吃過一頓好的。”受了我地錢,老閹人馬上就換上了一副親切笑臉,連稱呼也立馬升級爲公子了。
你娘個香蕉疤瘌的!我心底暗罵!他這話的意思無疑是要我給他準備一頓豐盛的了,這他孃的臉皮還真是厚得可以。
“公公放心,我們十里集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各式菜餚還是滿豐富地,包公公吃的滿意。”
“呵呵,那就有勞謝公子。”
“哪裡,這是我應當做的。對了,還沒請教公公貴姓呢?”
“呵呵,灑家一個使喚之人還貴不貴的,免貴姓張。”
“哦,原來公公姓張呀!幸會。幸會。請先進裡堂歇歇腳,喝口茶。”
當下我拿出十二萬分地熱情。招呼起這位京城來的“天使”,幸虧在我回來之前,老爺子預先早就做了一些佈置,從汪家莊請來的上好廚師也早就到了,當下整個村子的人,都紛紛忙碌起來,萬衆一心的都想要招待好這羣來自京城的“大人物”。
我雖然心裡清楚這幫京城來客頂多是三流角色,但抱着不得罪小人的心態,還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
酒菜在衆多人手地努力下沒過多久就陸續上來了,整整給這羣人擺了三桌。
席上老閹人張公公談笑風生,儼然一副和我相交多年,相談甚歡的模樣,讓我心裡不由暗暗佩服起這位老太監的交際應酬水平。
這場酒宴一直從中午吃喝到了黃昏時分,纔在老閹人的開口下讓廚房那邊停了勺。
“謝老弟,你明兒一早就必須啓程了。要知道,皇上可是專門下詔宣你的,可不能讓皇上久等了。”這老傢伙還真是能喝的很,照我的估計他至少喝了有五六斤的飄香酒了,但現在他除了面色稍微紅潤一點外,說話居然還不打結,咬字清晰地很。
“公公放心,明兒一早我就啓程。”
老閹人見我態度恭敬,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附耳過去。我當然心領神會的就把腦袋湊了過去。
“此次進京覲見,希望你記住一條,那就是少談國事,言盡於此,你自己斟酌吧。”
本來我還以爲什麼有價值地話呢,卻沒想只是如此隻言片語,說了等於沒說。看來我先前賄賂他的那幾百兩是打了水漂了。
我心裡雖然生氣,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感激模樣,“公公你的教誨,在下牢記於心!”
“嗯,知道就好。現在給我安排個地兒睡覺吧。明兒灑家還要起早宣旨去呢?”
“怎麼?公公不同在下一起回去嗎?”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嘿嘿,謝老弟,你還以爲灑家是專門來向你宣旨的呀!”老閹人帶絲嘲弄之意的看着我,“在你之前,灑家已經去給六個人宣過旨了。嘿嘿,不過你跟其他人比起來,倒是有點不一樣的。他們只是被皇上宣去賀壽,你是覲見。你一介平民得睹聖顏,有此殊榮,實數難得呀!”
我聽完好一陣地鬱悶,奶奶的,本來我還以爲這老東西是過來帶路的,早知如此我先前就不該那麼大方地給他行賄了。這錢還真是花的有點冤了。
“公公,那沒有你老領路,我京城又不大熟。怎麼覲見呀?”
“呵呵,謝老弟,你手上不是有聖旨嗎?到時到了京城,在皇城外只要拿出聖旨來,自然會有人過來接待你覲見事宜的。”老閹人臉上的嘲笑之意表露無疑。
我勉強忍住要給他一老拳的衝動。“哦,原來如此,有勞公公指教了。我這就帶公公你去休息。”
當下我也不願浪費時間跟這騙吃騙喝的老混蛋扯皮,帶着微醉地他去收拾一新。重新換了一牀被褥的老爺子臥房休息。而那十幾個衛士和那個小太監,當然也早就在院子裡準備好了廂房招待。
次日一早,老閹人比起我這個主人來更是起得早,在我家這幫人又免費就餐了一頓後,就率先告辭而去。當然,老閹人在臨走之前,又特地叮囑我即刻啓程,不得擔誤。
我倒是無所謂的很。聖旨上又沒明說要我在領到聖旨的時候就馬上出發,想來遲個一天半日也沒啥關係。
不過,我雖然這般想,但其他人就未必這麼想了,一早老爺子和阿秀就滿院子的忙活開了,先是整理出來兩大箱子穿的被搬上了我的座駕,接着就是路上準備吃的乾糧,用十幾袋大包裹裹着也陸續被提上了車子。
這兩項事情搞定後。阿秀又突發奇想。去雪紙作坊叫人弄來了上千卷地雪紙,說是以備不時之需。接着。她又從村裡徵集來了幾名木匠,讓他們把我座駕的車廂一分爲二,用一塊大布幔隔開,甚至還用小屏風獨闢出了一塊小地方,當作“更衣室”,裡面放上了一個新制馬桶,考慮一路顛簸的緣故,還特意的把這馬桶給固定了。
而老爺子這一邊一早就去鎮上僱了四輛馬車,沒辦法誰叫隨行的人多,而鎮上能僱到地馬車承載量又小呢?即便如此,人員分派下去,每輛馬車都塞得滿滿的。
這一切忙完後,已近中午,其間老爺子幫我很是接待了一陣聞訊趕來送行的鄉人,李府也特地派了李管家來,除了面上表示送行之意外,還告知昨日我那嘉言兄長李縣令已經接旨上京,因爲當時天使要他即刻啓程,所以沒有來得及同我告別,就先行一步了。
我這次進京面聖,顯然一天沒到就在十里集傳遍了。等阿秀和老爺子終於把各方面收拾停當,我們一路向着鎮上的官道行進時,一路送行地隊伍都能排出五里長了。這番場面很類似於給某位大人物送葬的情景,讓我心裡很是彆扭了一把。
車隊終於來到了靠近鎮上的官道,道路兩旁的送別聲立馬不絕於耳的響起。
“謝大善人,一路順風!”
“謝大善人,一路保重!”
“謝大善人,一路走好,快去快回!”
“……………”
這番熱鬧場面害得我不得不鑽出車廂,站在車轅之上做戲般的向衆鄉人揮手致意,並且還要帶上親切的微笑。
“謝大善人等一下!”一輛馬車快速奔馳而來,很快就追到了我的座駕旁。
我認出這輛馬車是秦三娘地專駕,馬上示意車隊暫停下來。爲避免秦三娘在衆人面前“真情流露”,我第一時間就跳下車主動向着那駕車廂走去。
車簾掀起,秦三孃的一雙朦朧淚眼就出現在我眼前。
“安平,一路珍重!”秦三娘勉強收住了淚,“我這次給你送來上好的十套披風和馬甲,你帶上京城去,說不定有用。”
我仔細打量周圍,不慮別人會聽見兩人談話之後,才輕聲道:“蝶兒,你也珍重,我一定會盡快回來見你的。”
我也沒有再多說,伸手入車廂,從她身旁拎起了那個大包的大包裹,轉身向着自己座駕返回。
站在車轅上,我回頭再望了一眼正掀起車簾的秦三娘,就馬上示意車隊開拔。
不過,車隊剛行出了幾十米遠,逐漸加速之時,我正想鑽入車廂,身後卻又追來了一輛馬車。
“謝大善人!等一等!”
我轉頭望去,一看之下,不覺大是詫異,我沒記錯的話,這輛馬車應該是汪美人的。難道這位冰霜美人,真地鍾情予我,在我即將上京之時,終於放下了矜持來送行?
我只好再次示意車隊停下,等着身後那輛馬車到來。
疑似汪美人地座駕很快就追近了,停下後不久,就從車廂裡走下一位美人兒來。
“謝公子,我家小姐特命小婢來送行。”站在車轅下的小翠雖然語氣平靜,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眼中閃現地那一抹晶瑩。
聽了她的話,我心下微感失望。汪酷女畢竟是酷女,果然沒有放下矜持來親自爲我送行。
“這是我家小姐送給公子你的臨行禮物,請公子務必收好。”小翠說着就用雙手捧上來一個小木盒子。
我伸手接過,有點好奇的想打開一觀究竟時,卻被這小妮子阻止道:“公子,我家小姐吩咐,希望公子路上再單獨打開木盒觀看。”
我心下不由更是好奇,但我還是要在臨行前給這個小丫頭留個好印象的,當即向她輕笑着點頭答應下來。
“小翠,你也多多保重。回去代我向你家小姐問好。”
“謝謝公子關心,小婢預祝公子一路順風,早去早回。”小翠向我斂衽一禮,稍稍低下了頭去,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好,我收到了,外面風大,你快回車去吧。告辭!”我客氣的向她拱手還禮,以免旁人瞧出什麼蹊蹺,當即就招呼着車隊重新開拔。
這次之後,我馬上就鑽回了車廂,整支車隊也漸漸的加速起來,離着十里集送行的人羣漸行漸遠,向着京城所在的南方逶迤而去。
這個時代最強國的京城,到底是個如何繁華的所在呢?我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種嚮往,但同時也隱隱的升起一絲彷徨。
第四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