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成毅摸着喬璐辦公室桌面上的小蛇玩偶,回憶的世界裡像是突然傳過一陣溫暖的風來,輕輕撫慰他的面頰,那是他們結伴回學校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足足七年的時光。
他在鄭州車站給她買的這個小玩偶,這小蛇有着很靈動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他很自信地對周蓬蒿說:“看到了麼,我在她心中始終不是不名一文。”
“莫名的自信,這個玩偶的出現...也許今年是蛇年的緣故吧。”周蓬蒿不經意地搖搖頭,說:“打開她的抽屜,第二層,應該沒鎖吧,牛、兔子、龍、豬都看到了吧,每一個都有盒子,盒子上都有名字,是的,你也許是她十二分之一的時光...剩下的...”
成毅宛如被一個溫壓彈直接蓋中頭顱,感覺整個身體是又悶又黯,他開始耳鳴,聽不清周蓬蒿的話,體內已經奏響了交響樂,受創最大的部位是心臟,血脈被壓制血液在無規則焦躁地涌動,頭頂開裂,整個身體也開始發麻,最後定格的位置是嘴,自己竟然沒想出一句反駁的話。
成毅發現,起初是自己限於回憶之後若有如無的挑釁,接着是周蓬蒿無休止的反擊。這小子像是早就舀好了整個黃海的水,只待自己吐了吐口水,就一下子全部調運過來,澆灌到自己的身上,把自己徹底地毫不留情地淹沒。
成毅從小告誡自己:不在一個等量級的生氣毫無意義,但現在的他極其憤怒,簡直氣炸了,用劉大錘的話來說,氣成狗。
好在王思通這個時候來了電話。
“你問周蓬蒿,我作爲他的盟友,還有沒有機會?”
成毅懶得和他說話,直接把手機遞了過來。周蓬蒿匆忙掃了一眼,搖了搖頭,旋即,又緩慢地點頭說:“普通隊友吧,就不結盟了,我這人信奉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你都聽到了?”成毅開的免提。
“好的。”王思通也不矯情,他的目標是讓周蓬蒿和成毅好好活着,盟友還是隊友,對他來說,一個吊味。
“蓬蒿,你現在有一個任務,就是不管用什麼辦法,讓成毅脫身。”
“挾持我,苟琉就是再白癡也不會信,何況外面還有陶大鑾那幫子TJ,他們還是挺有實力的,成毅想跑幾乎沒門。”周蓬蒿沉思道:“精靈羅盤我給了喬璐,你就發信息給苟琉說你知道羅盤在哪,他肯定會有所反應,你找個合適機會你再說在卓然那吧。反正她單身,也警覺,一時半會苟琉也奈何不了她。”
成毅停頓了半晌,終於按了發送鍵給苟琉:“周蓬蒿,我怎麼覺得做你朋友挺悲哀的?”
“權宜之計,解決了苟琉纔會天下太平,卓然會支持我這麼做的。”雖然這麼說自己也不信,周蓬蒿還是頭昂昂地道。
成毅的手機沉寂了幾秒,苟琉的訊息滴滴開始傳來。
“你先挾持周蓬蒿,待會,我進來的時候你扣住我,記住,動作要快,你要是慢了一點,就會被陶大鑾他們看出破綻,以後的戲我可演不下去了。”
“這是什麼操作?”
“以身飼虎,苟琉還是挺有種的。”周蓬蒿看着成毅笑笑:“我提醒一下:你現在知道你生父和養父之死都和苟琉有關,要不你失個手啥的,把他給扎沒了,我也是絕對是支持的。”
成毅嗤之以鼻地道:“我還小,沒有必要和一個糟老頭子同歸於盡,周蓬蒿,我謝謝你以及你的八輩祖宗。”
周蓬蒿深深吸了口氣,也不惱地繼續說:“我就給個構思,你纔是男一,怎麼演隨你。”
門“滋丫”一聲響,苟琉突然進來,二人再次陷入沉寂。成毅一個健步上去,別住了苟琉的胳膊,旋即,白茫茫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一伸展,壓在了他黝黑的勃頸處。
周蓬蒿看了一眼苟琉:“沒想到來救我的人是你!你這是想世紀大和解麼?”
“周蓬蒿,現在才感動是不是有些晚了?”苟琉有恃無恐,此刻竟和周蓬蒿打起了嘴仗。
“苟教導,我給你立個長生牌位,等着你平安歸來。”
“我去你媽,周蓬蒿,你嘴真賤,要不是...”
“要不是什麼?”這也是成毅的疑問,苟琉情知說漏嘴,連忙閉上了眼睛。
劉大錘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大叫我的天哪,剛纔進去的人竟然是苟琉?他對着陶大鑾那批人大叫:“是哪位英雄把他給踹進去的?”
陶大鑾瞪了他一眼說:“大錘,你這話不像話,雖然我們教導員姓苟,平時爲人也很狗,但是剛纔,衝進去的時候,他宛如是一個英雄。”
“宛如是一個英雄?宛如是誰?”劉大錘不屑地道。
陶大鑾剛要回答,一個奇怪的三人組合在他們面前出現了:成毅用刀挾持着苟琉,周蓬蒿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他有一百個機會偷襲成毅,卻始終沒有動手,他的表情動作關注點更像是成毅的同夥。
陶大鑾心中一動,一個大大的問號產生:“知道是在演戲,可是到底誰和誰纔是一夥的呢...”
2、
“說吧,找我來何事?”周蓬蒿把喬璐送回家之後,破天荒地約了卓然吃魚湯麪,這讓她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卓然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剛剛纔從死神手裡掙脫出來,不報團取暖,找你姐作甚?”
“保護你!”
“保護我?”卓然有些納悶地道:“周蓬蒿,綁架你並挾持苟琉的那個白癡已經順利脫身了,我想他不是一個廢物點心的話應該永生都不會來JJ大隊了,可以這麼說,我是無比安全。還有,我也沒和他有正面衝突啊,你這麼關心你姐,我很感動,只是你是不是關注錯了對象?”
周蓬蒿擺弄着麪攤上的瓶瓶罐罐,終於給自己加了小半瓶的胡椒,繼續說:“成毅是沒有威脅,但是苟琉他們有。我想最近他們那個組織會有人不停地來騷擾你,索性,就來個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就因爲我和他頂了幾句?政見不同?競爭過教導員?”卓然都氣笑了,說:“周蓬蒿,你是不是被成毅挾持給嚇傻了,現在感覺全民皆兵,所有人都是刺客?”
周蓬蒿筷子舉得很高,將一大塊魚湯麪挑起,聚精會神地盯着看。
“對不起,卓姐,我把你給賣了,我說羅盤在你那。”
卓然:“我謝謝你!”
她方要生氣,卻旋即又坐了下來,對着一大碗麪開始了大快朵頤,全無美女的風儀,然後說:“可是我們不是又見面了麼?我完全可以說是羅盤又還給你了啊,苟琉又不是一個大傻子,總會調查的吧?”這卓然皮膚如雪,櫻桃小嘴,清瘦美麗,聲音動人,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34歲的人了。周蓬蒿看着她白皙的皮膚,不由自主嚥了口口水。
“你這個眼神又是幾個意思?”卓然被周蓬蒿的表現弄得有些發怒。
周蓬蒿說:“來不及了。”
卓然說:“說清楚,什麼來不及了。”
周蓬蒿說:“苟琉放了成毅,就一直在跟蹤我,現在他的人應該已經將這裡包圍了。”
卓然驚問:“要不要說的這麼嚴重?大哥,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跟我說包圍?”
“是的!”周蓬蒿說:“我也想借機看清楚他身後站着什麼人,這個勢力到底有多龐大。”
卓然拍了拍掌,怒問:“所以,老孃就是你的誘餌是吧?”
周蓬蒿一愣,老實地點點頭說:“卓姐,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卓然呸了一聲:“算了吧。”
這時,整條小吃街突然變得很安靜,魚湯麪館之外突然站滿了人,麪館裡卻只剩下了周蓬蒿和卓然,連老闆和跑堂的都不見了影蹤。數秒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麪館門口進來了。
苟琉上下打量二人,說:“周蓬蒿,你的算計還挺狠的,知道我不會一個人來,是麼?”
“是!”周蓬蒿嘿嘿一笑說:“加入你那個中層幹部羣的,都被反向加了追蹤APP,卓姐去哪你都能找到,我能約到她,你也能找到我們。”
“什麼?”卓然大驚看向自己的手機,苟琉舉了舉自己的手機,沉聲說:“你看不出來的,這個活王思通都未必能接。我請的可是京城的高手,按分鐘計時的那種超級小強。”
卓然饒有興趣地看着周蓬蒿,微微一笑,媚態橫生:“所以你早知道我被跟蹤,將計就計,引苟琉來此?”
周蓬蒿點點頭,他匆忙送喬璐回家,然後火速趕赴這個麪館,就是爲了不讓卓然受到傷害。
苟琉說:“兩位恩愛秀完了麼,下面我們開始講正題,羅盤在誰那裡?今天交給我,你們安然無恙地吃麪走人,錢我來付;不交,躺着出去,明天湖跺新聞裡將有如此的一則報道:一男一女車內開空調睡覺不幸死亡,真相令人震驚!”
話音未落,一隻筷子砸了過來,正中苟琉的腦門。
他捂了一下頭,撣了撣身上的濃汁說:“卓然,你年紀不小了,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這個時候激怒我,你會有好果子吃麼?”
卓然要把另外一隻筷子砸過來的時候,被周蓬蒿一把給擒住了蓮藕一般的手臂。
一副冷若冰霜怒不可遏的容顏看着周蓬蒿道:“你到底站哪一邊的?”
“別做無用功,我們和老苟談談判吧!”
苟琉有心給這個時候還保持鎮定的周蓬蒿點個贊,這小子又含沙射影地說在和老狗談判,他於是癟了癟嘴,終於沒有說出聲來。
卓然憤然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老苟!”
苟琉:“你...”
周蓬蒿一滑身子,竟然是坐在了卓然的身側,這小子捱得有點近,幾乎已經靠在了卓然身上,卓然有些暈,卻是動彈不得,這小子下面還有動手,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下了桌子,在勾自己的手,卓然一臉的黑人問號。周蓬蒿卻是藉着佔便宜的功夫,把一個鋥亮的東西塞進了她的長袖,憑觸覺,卓然也知道正是那精靈羅盤。
“開價!”苟琉坐下,也不惱,甚至在一旁的筷籠拿出一雙筷子,撿了點鹹菜放進口中,還長吸了一口。
卓然說:“老苟,這玩意到底有什麼用?”
苟琉搖頭說:“若是知道它的作用,那麼可能我們就不能談交易了,根據老...的指示,你們或被咔嚓!”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看卓然有些不信,旋即比劃了一個狙擊的姿勢道:“成百回的死你們也看到了,不是善終吧?”
卓然看了周蓬蒿一眼,低聲道:給我就讓我做主,她站起身來道:“你離開JJ大隊,永不來煩我們。”
“就這些?”苟琉有些遲疑地看往周蓬蒿問:“她能代表你麼?”
周蓬蒿冷冷地說:“我相信卓姐,她自然可以代表我。”
卓然掏出羅盤,並沒有遞過去的意思,而是從一旁的公文袋裡掏出一張紙一支筆:“辭職報告,我幫你交政治處!”
苟琉一把走一邊笑着說:“好,我不介意把教導員位置還給你。”他寫字的速度很快,三劃兩繞之下,便填滿了半張紙,簽上大名和日期,大咧咧地說道:“是不是還需要錄個視頻?”
卓然點點頭:“程序你都知道,走完它!”
看着苟琉把視頻發給了政治處主任,聲明其因爲個人原因打算辭職,並委託卓然和周蓬蒿明天代交辭職報告云云。
做完了這一切,卓然也很是爽氣地把羅盤扔了過來。
苟琉接過驗貨之後得意洋洋地說:“兩個大白癡,這個羅盤可是無價之寶,你就是給我開9位數的要價,我也只能乖乖奉上...結果,你們只是讓我辭職,哈哈,我值這麼多錢麼?”
卓然拳頭捏得嘎巴響說:“現在我們可以走了麼?”
苟琉說:“可以,但是你們讓我發了一個視頻,作爲禮尚往來,你們也要讓我發一個即可。”
卓然自我保護地後退了一步:“什麼視頻?”
苟琉嘿嘿一笑說:“這面你們沒有少吃吧?我讓老闆在裡面加了一個佐料,周蓬蒿,你聽過我是一顆柴麼?對,就是周星馳電影裡的那個,滅絕師太吃了都動情的那玩意...感謝我吧?卓然雖然年紀比你大,但是挺有味道的。”
卓然大驚:“苟琉,你瘋了,羅盤我們都給你了,你...”
苟琉並沒有嚇唬他們,卓然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全身的燥熱,這份燥熱就像是一個撲面而來的怪獸,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她...
3、
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之後,卓然想起身整理裙子,卻渾身無處不疼,齜牙咧嘴醒來,結果動彈不得,她心中慘然道:“周蓬蒿,我們從此是不是就要受制於這苟琉了?”
周蓬蒿也一臉的灰敗,他沒想到這苟琉這麼卑鄙,他雖然是有了準備,但是沒有想到這魚湯麪館老闆是苟琉的人,終究是棋輸一着。他定睛一瞧,這苟琉簡直人倫喪盡,卓然四肢被綁在這張豪華大牀上,衣不蔽體的她,滿頭的汗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目的光芒,那鮮紅的嘴脣微微上揚,頓時媚態橫生。
看周蓬蒿身體又在不斷地靠近,卓然怒斥:“周蓬蒿,方纔是意外,我可以忽略不計。你要是再來,老孃發誓,這輩子定然會想盡辦法閹了你。”
周蓬蒿聞言嚇得一個倒栽蔥,摔下了牀。
“發什麼愣,快給老孃解開,你還想看到什麼時候?”渾身受縛的卓然悍然罵道。
周蓬蒿哦了一聲之後照辦。
卓然起身,痛苦地“絲”了一聲,旋即給了周蓬蒿咚咚兩拳說:“你最好告訴我你的後手,要是就單純是誘拐老孃來和苟琉交易,那麼別的我也不要求了,你娶了我吧。”
“這怎麼行?”周蓬蒿驚訝地說:“你不是和喬璐閨蜜麼?”
卓然說出來的話讓周蓬蒿頭大不已:“誰他麼規定閨蜜就是通房丫頭?我和喬璐是閨蜜,就得買一送一?再說了,這視頻一旦流出來,你以爲我還有得選擇麼?我跟了你,就還是大衆眼中的受害者,否則,我只能落走他鄉,老死不回湖跺。”
周蓬蒿沉思道:“你放心,這視頻一定不會流出來。苟琉爲人卑鄙無恥,我對他怎麼可能全盤信任呢?”
卓然發出冷笑:“視頻拿來之後呢?你和苟琉還和以前一般招搖過市?我是唯一的犧牲品?”
周蓬蒿頭大無比,低聲道:“苟琉的目標是那羅盤,他已經到手了,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我覺得事情不簡單,這裡面應該有那成毅的影子。”
卓然說:“簡不簡單與我無關,是你把我拉了進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周蓬蒿說:“放心,我周蓬蒿不是一個拔什麼無情之人。”
“啪!”卓然又給了他心口一拳:“粗俗!”旋即,又“絲”了一下,UU看書www.uukanshu.net她低頭心想這周蓬蒿他麼的是公牛變的,面色也是爲之一紅。
周蓬蒿沉默了半晌之後打了個電話說:“苟琉說的話都錄下來了吧?”
電話那頭說:“你們都應該相信我的技術。”
“一會把音頻給我發過來。”周蓬蒿說:“不是我們,應該是我,還有成毅,我們今日之後不再是隊友。”
電話那頭顯然是王思通,他沉默了數秒說:“你這個‘日’字聽來怪怪的。”
周蓬蒿說:“這個局你其實可以告訴我的。”王思通擁有全國前十的跟蹤技術,周蓬蒿是一點也不懷疑,但是他的人品,周蓬蒿嗤之以鼻,苟琉的動作應該在他的視線之下,他卻選擇了無視。
王思通淡淡地說:“不好意思,蓬蒿,和前些日子一般,我還是覺得喬璐和成毅更爲合適,所以覺得小小地成全他一下;當然了,你也不虧,卓然雖然是個二婚,但是也是JJ的三大女神之一,你不妨將錯就錯。”
周蓬蒿需要王思通手裡的音頻資料,還不能和他徹底翻臉,否則卓然這件意外就不能徹底解決,他冷哼了一聲,咬牙認了:“別廢話了,給我音頻。”
王思通嘆口氣:“周蓬蒿,相交數年,我從未忤逆過你,你是我人生的好友;但是成毅,他是我技術生命的知己,生命的知己,兩權相利取其重,請原諒我!”
周蓬蒿低頭,小聲說:“扳倒了苟琉,我就帶着卓然離開湖跺。”
王思通說:“孺子可教,就把喬璐當成你的一個夢吧...夢醒了,我們就要浪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