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晴的家是在韶關的北江河旁邊，那是一棟很舊的房改房，沒有電梯，我跟曉晴提着一點禮品爬樓梯來到五樓，因爲事先曉晴打了電話給家裡，所以開門的時候，曉晴她媽看到我沒有多大的反應，甚至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的，這讓我有一種很大的挫敗感。 曉晴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我壯着膽子走進了屋子。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大概百來平方，大廳後面還有一間書房。一進屋後，曉晴她媽便走進了廚房，連招呼我一下都沒有，看來確實比較難應付。 好在曉晴她老爸還算熱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斷叫我吃這個吃那個，我也不好意拒絕，結果蘋果吃了一個，桔子吃了兩個，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吃了很多，最後實在是吃不下了。 曉晴她爸看起來倒是很和藹，但就是不跟我說話，偶爾說一句也是在討論電視裡東西，尷尬的老子當場想從樓下跳下去。 廚房裡時不時都會傳出來笑聲，我知道那是曉晴的聲音，但到後面不知爲啥，曉晴竟然跟她老媽在廚房裡爭執了起來，因爲說的是客家話，所以我聽的不是很清楚，但還持續了蠻久。 可曉晴她爸卻一直無動於衷，依然不溫不火的看着電視，他不說話，我自然更不敢開口。 吃飯的時候，就更尷尬了，曉晴她老媽一直在給她夾菜，而曉晴就一直爲我夾菜，那餐飯吃的我心驚膽顫的，如同嚼蠟。我發誓，我從沒吃過這麼壓抑的一餐飯。 被這一弄，我當初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那點雄心壯志也頓時給飛灰湮滅了。 好不容易吃完飯後，曉晴又跟她老媽跑去廚房了。 這時，曉晴她爸總算是開口了。 “小夥子，會下象棋嗎？” “會一點點！”我實誠道，要說下象棋除了我家那已經過世的老頭子外
，我還從沒遇到過對手！ 曉晴她爸笑了笑，“要不殺兩把？” “行啊，就在這裡嗎？” “去書房！” 然後我就跟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來到了書房。 棋盤已經擺好了，他執紅先走，一開始他估計是摸不清我的深淺，下的很慢，步步爲營，甚至還有放水的嫌疑，可等到最後他連自己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第二盤，我看得出來他是準備盡全力了，而我就不惜一切代價架中炮，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法用到了極致，而他也只有招架的份。 我也完全沒想過要放水，這麼多年被家裡那老頭子逼的一股怨氣好不容易可以拿出來裝-逼一把，我怎麼也不能放過，最後我以一炮一馬把他給殺的棄子投降，當然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曉晴她爸似乎越挫越勇，結果第三盤，第四盤，毫無懸念都輸得慘不忍睹，我幾乎都是以摧枯拉朽的姿勢把他給殺的乾淨利落。 開玩笑，我可是小時候被老頭子逼着打譜了十幾年，我到現在都搞不懂爲什麼我讀書成績要死不活的他不說，偏偏一個破象棋逼着我愣是學了十幾年，現在想來還有點心有餘悸。 在第四盤結束後，曉晴她爸笑眯眯道：“小夥子，下棋水平不錯啊！” “還湊合吧！”我應付道。 “你學了多久了？” “小時候就被我爺爺逼着學的，十幾年了！” 他哦了一聲後，手中捏着一枚卒子，看似隨意道：“你爺爺還在嗎？” 我笑了一下，回道：“不在了，以前不懂事，我現在也算是有點明白了，那時候在別人家小孩看動畫片的時候而我卻每天被他逼着要打譜一兩個鍾，怨言肯定會有，可如果沒有那些年來的每一天，可能我現在早就已經瘋了，我很慶幸他當年對我的打磨，可惜他死
得早，連給我報答他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每年給他上墳的時候多敬他一杯了。” 想起自家的老頭子我難免有點感觸，心裡我其實是覺得很愧疚的，只是苦於一直說不出口。 棋如人生，這道理誰都會講，只不過這人生在曉晴她爸和我眼中斷然是兩個不同的層次，曉晴她爸也許可以泰然處之，但我肯定做不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下棋這種東西到了一定境界後你總會覺得施展不開手腳，所幸你今天遇到的是我，但如果讓你遇到跟你水平相當的棋手，那考驗的便是兩個人的修養定力了，你爺爺既然培養了你這麼多年，自然有他的道理，局外人猜不透，但你這個當事人慢慢就會明白了。” 到了曉晴她爸這種年齡的人物說的話總是會很有哲理的。 我聽不懂這話其中的奧妙，所以只能放在心裡去細嚼慢嚥，反正我不會像那些大人物一樣爭分奪秒的去計算時間計算金錢，君子報仇尚且有十年不晚，對我這樣一個農村出來的混小子來說，時間是最奢侈也是最不奢侈的東西了。 曉晴他爸看着我沉思的摸樣，點了點頭，繼而道：“但想要從這個家裡帶走曉晴，你還得過她老媽那一關，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哪怕是我對你再滿意，你的希望依然不大！”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那顆本就一直揪在嗓子眼的可憐小心肝頓時跌倒了谷底！ 果然，在我跟曉晴她爸從書房出來後，她老媽就開始下逐客令了，意思就是不許我今晚睡在他們家裡，儘管曉晴竭力的反對，可是她老媽就是不同意。 走的時候，曉晴送我到樓下，我叫她回去了，我說我自己去找一間賓館，明天再去她家。 曉晴在樓下一直抱着我說對不起，邊哭邊說，我只好安慰她我沒事。 但真的沒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