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展中心內，寂然無聲。
不久前，
吳然與趙空明戰鬥間，那不時響起的議論聲與加油助威聲，此刻已然盡數消失。
整個會展中心，彷彿被按下定格鍵。
李行武的神情，充斥着驚訝與錯愕。
另外一邊，鶴拳門的何七更是死死地盯着吳然，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噴涌而出。
至於其他人，
則保持着兩三秒前的動作，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他們的目光，盡數集中在對戰場上。
準確地來說。
是集中在吳然身上。
“嗬嗬。”
趙空明的身軀，同樣僵立在原地。
他的口腔充斥着鐵鏽味，下顎處似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向下流淌着。
他的眼珠微微轉動，似乎是想低下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
力量的快速流失，以及迅速充斥着身體的虛弱感。
卻令他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他唯一能看見的，
就只有面前的吳然。
高大，卻又異常削瘦的吳然。
對方的手臂伸出，似乎正連接着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
噗嗤。
又是一聲輕響。
吳然的手臂緩緩縮回。
趙空明看到了。
對方那修長且白皙的手臂末端，正被鮮血浸潤着。
這是我的血？
我.輸了？
還沒等趙空明想明白。
他便陡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
眼前的視野，開始逐漸朝着上方移轉。
這時，
吳然的面孔，才映入眼簾。
對方的五官似乎變得更加立體，其雙眼周邊，更是隱隱泛着紅色，彷彿塗上眼影。
使得原本相貌平平無奇的吳然，此刻看上去竟有些俊美。
視線繼續上移。
很快，
趙空明便看到會展中心的天花板。
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此想着。
他眼前的視線，便迅速變得模糊。
最終，
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
趙空明耳邊聽到的，便是他師父的怒吼聲。
“空明！！”
砰！
空明拳館館主下腳的地面瞬間崩裂，碎石朝着四周濺射而去。
他身形高高躍起，直接落在對戰場上。
來到趙空明身旁。
看着自己徒弟喉間那觸目驚心的血洞，以及體表迅速流失的體溫。
“吳然！！！”
館主鬚髮狂舞，雙目通紅。
猶如一隻發怒的雄獅般，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吳然撕成粉碎。
然而，
即便怒火已經快要衝破自身的理智。
但館主依舊沒有選擇動手。
究其原因，只有一個。
他怕自己打不過吳然。
此時，
吳然形象赫然大變。
既不是普通狀態。
也不是進入虎豹雷音的呼吸法狀態。
他體高兩米有餘，身形高瘦。
一頭鶴髮，直垂腰間。
雙眼周邊，隱隱泛起一抹紅色。
四肢變得極爲修長。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猶如一隻孤傲的丹頂鶴，俯視着凡間衆生。
毫無疑問。
這是呼吸態。
在場之人，誰也沒有想到。
一個論武會，除了陳昇以外，竟然還有人將呼吸法修至圓滿，達到呼吸態的境界。
更加令人感到驚懼的是，
吳然所用的呼吸態，還不是他之前展示過的虎豹雷音。
更是一種全新的呼吸法。
這意味着，
吳然兼修兩種呼吸法的同時，竟然還將其中一門，修到了呼吸態的境界。
如此天賦，比之陳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已經不是天才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這簡直就是.妖孽。
因此，
即便空明拳館館主此刻滿腔怒火。
但他依舊不敢貿然出手。
到了他這個年紀，往往將名聲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以吳然現在所展現的實力，趙空明輸給對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形武會館會因此名聲大噪。
但他空明拳館，卻不會受到太多影響。
只能說運氣不好，沒能找到天資奇高的弟子。
但要是自己這把老骨頭親自上陣，結果還輸了。
那麼空明武館在整個福海省，可能從此就擡不起頭，更不用說授受門徒。
一時之間，
空明拳館館主有些騎虎難下。
好在，
不遠處的周啓明似乎看出他的爲難，急忙快步上前。
“館主切莫衝動。”
“當務之急是先控制空明的傷勢。”
雖然不知道現在外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周啓明已經通知周泰然，讓其幫忙呼叫醫療隊。
如果醫療隊還在的話，趙空明的傷勢只要得到控制，問題就不大。
就算醫療隊無法及時趕來，現場也能做些簡單措施。
“也罷。”
周啓明既然給出臺階，空明拳館主也只能順其而下。
他的目光掃過李行武與吳然，重重冷哼一聲。
隨後，
便抱起趙空明，一言不發地朝着場下走去，準備在醫療隊到來之前，先做點簡單的處理。
“比賽可以繼續了嗎？”
對於空明拳館主的表現，吳然絲毫不在乎。
在趙空明倒地後，他便直接將目光看向臺下，正看着手機的陳昇身上。
從吳然放話，直到對方打敗趙空明，再到現在。
從始至終，
陳昇都沒有擡起頭過。
對於他來說，跟誰打不重要。
反正都是贏。
相比之下，
外界的情況，更加值得他關注。
“陳昇。”
直到臺上傳來周啓明呼喚的聲音。
陳昇才擡起頭。
“你是否應戰？”
周啓明問道。
一分鐘前。
如果問在場的觀衆，認爲誰最有可能奪得論武會的冠軍。
那必然是陳昇無疑。
但在一分鐘後的現在。
這個答案，恐怕會變成吳然。
在他們看來，將一門呼吸法修至圓滿的陳昇，雖然已經足夠強。
但同時兼修兩門呼吸法的吳然，無疑是怪物般的存在。
陳昇如果應戰。
下場恐怕不會比趙空明好上多少。
因此，
周啓明纔會給陳昇一個放棄的機會。
然而，
令他感到錯愕的是。
聽到他的問話，陳昇竟沒有半點猶豫，便直接起身點頭，準備朝對戰場走來。
一時之間，
周遭人看向陳昇的目光中，不禁帶起一絲欽佩。
“陳昇，加油！”
觀衆席上，突然響起一聲吶喊。
那是蛇拳門的白無乙。
如果說之前，他對於陳昇的感覺，是恐懼其強大的實力。
但現在，
他是從心底對陳昇感到佩服。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絲毫不懼且敢於應戰。
這纔是武者。
這纔是吾輩楷模！
“加油！”
“加油！！”
“雖敗猶榮！”
在白無乙開了一個頭後。
觀衆席上，此起彼伏地響起爲陳昇加油助威的聲音。
聽得他眼角直抽。
這幫人搞什麼？
自己看上去有那麼弱嗎？
還有那個喊雖敗猶榮的是什麼鬼？
陳昇甚至想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質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由於比賽即將開始。
陳昇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就這樣，
他沐浴在衆人欽佩的目光以及加油助威聲中，站到吳然面前。
吳然依舊保持着鶴身態。
身高近三米的他。
一對狹長且泛着紅色的眼睛俯視着陳昇。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對於與陳昇的一戰，吳然已經期待很久了。
在他看來，整個論武會也就陳昇值得自己全力出手。
“膽氣不錯。”
“希望你能讓我施展出全部的實力。”
言下之意，
便是如今的他，依舊未盡全功。
說出這話，
吳然本期待從陳昇臉上看到震驚的神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
陳昇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的。
即便到現在。
陳昇的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聆聽會展中心外的聲音上。
對於吳然的挑釁。
他壓根就沒在意。
“呵，也罷。”
吳然輕蔑一笑，並有因爲陳昇的態度而被激怒。
在他看來，只有弱者纔會因爲別人的輕視或無視而感到憤怒。
而強者只需要展現自己的實力，就可以輕輕鬆鬆將他人的輕視化爲敬佩。
“比賽可以開始了吧？”
吳然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周啓明。
此時的周啓明還沉浸在剛纔吳然所說的話中。
他並非舞者，但他依舊可以聽得出方纔吳然話中的意思。
如此強大的形態，竟然還不是對方的全力嗎？
周啓明心中忍不住爲陳昇默哀了起來。
聽到吳然的話，他才如夢初醒。
“哦哦好。”
周啓明擡起自己的右臂，逐漸朝着場外退去。
“論武會決賽。”
“鷹身門陳昇對形武會館吳然。”
“勝者，即爲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