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圖有談判的意願，嚴陣以待的雪瓊羽暗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此次，爲了在石繭秘境內成功謀奪“仙墟令”，雪嬰族不知耗費了多少代價、底蘊，不久前更是折了一個同族……如果這般赤裸裸的回去，以她的地位，恐怕亦難以向族內交待了。
現今，能談判最好。
武鬥不成，外交爭利亦是可行之舉。
“那仙墟令的珍貴之處，老身在金髓殿的時候，已經對衛道友說了。”
“我二人難以知曉衛道友的性格，是否會選擇把此寶上交給人族。但……老身和羽兒知道，昧下此寶，留待他日再用，對衛道友而言，應是利益最大化的一個選擇……”
屠婆婆的神魂從雪瓊羽的身上飄出，滿是褶子的蒼老面容微微一笑道。
捨己爲公的修士，她見過不少，但那都是族羣、勢力遭遇危機時，挺身而出的，而不是把自己的“仙緣”主動上交……
後者顯得有些“蠢”了，整個靈界都不多見。
至少，很難一路修煉到煉虛境，至今還不死不滅、完整無缺。
“道友此言何意？”衛圖眉宇微挑，心中一動，大致也能猜出這屠婆婆所提的“條件”爲何物了。
不外乎是“仙墟令”的使用權。
但他還是故作不知，等待屠婆婆主動開口，提出相應的條件。
屠婆婆也不遲疑，直言道：
“每過三千年，仙墟令便可讓手持此令的修士，進一趟“定海仙墟”，尋得仙緣。”
“不過，進入定海仙墟的修士人數，仙墟令並未有嚴格限制……”
“老身之意，是從衛道友手中買下一個名額。今後讓我族修士與衛道友一同進入定海仙墟。”
“這樣，衛道友不止能得到我族奉上的一份好處，也能讓暗奪“仙墟令”的這一秘密不被泄露，不被外界所知。”
屠婆婆半是利誘，半是威脅的說道。
爲了限制人族這敵對種族的發展，衛圖奪得“仙墟令”的秘密，雪嬰族是不會向人族高層稟報，但……她可沒忘，衛圖現今還有驚王會這一仇家。
此話衛圖自然也能會意。
他雖不怕驚王會，也想好了，如何藉助人祖殿，保護自己的安全，但如果能儘量避免此事的發生，無疑對他大大有利。
至於與雪嬰族所謂的約定……
他可不介意日後反悔，反正能拖延一日是一日。
只是可惜——此“漏洞”也早被屠婆婆所料到了，在見衛圖有同意的意思後，立刻讓雪瓊羽拿出了一張鬼氣森森的金頁。
這鬼氣森森的金頁，衛圖自然也識得，此物是靈界內，比“天冥真頁”更爲高階的契約靈物——血咒密書。
這“血咒密書”一旦落誓，除非有渡劫仙人花費大代價解除誓言，不然再是厲害的修士，也得承受違反誓言約定後的巨大反噬。
單是這一頁“血咒密書”，其價值就堪比一件六階中品靈寶了。
可見，此次雪嬰族來此“龜腹空間”，亦是早有準備了。
哪怕未搶得仙墟令，也會用這“血咒密書”強迫驚王會修士，發下共用仙墟令的誓言約定。
只不過，隨着他殺死葉雅、搶奪仙墟令成功，這誓約人選便落到了他的頭上。
“籤還是不籤？”
衛圖目光閃爍，猶豫不定。
誓約內容，儘管也嚴格限制了，日後進入定海仙墟的雪嬰族修士，只能是雪瓊羽這一與他境界差距不大的煉虛初期……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可不想再與雪瓊羽這等不知根底的“仙二代”鬥法作戰。
此次，雪瓊羽就帶了一“金蛇剪”靈寶出戰，誰知下一次，會不會帶一通天靈寶？或者其他更爲厲害的手段？畢竟此女的背景，可遠不止雪嬰族，還有霧鬼一族這一夫家。
其次——
一人獨享仙墟，和與他人共享……差距還是極大的。
他再心大，也不會割捨這一利益。
但很快，衛圖的這一私心，就被屠婆婆無情的撕破了。
其直言——定海仙墟的仙墟令，遠不止衛圖手中的這一枚，在靈界可查的“仙墟令”，便足有十餘枚之多，分散在各大勢力之內。
他沒必要，對雪瓊羽嚴防死守。
“其外，若是衛道友擔心我雪嬰族反覆，亦可在此血咒密書上再加一條相應的限制條款……”
“衛道友大可放心，雪嬰族對道友身上的寶物，除了仙墟令外，並無任何覬覦之心。”
“況且，老身也知，衛道友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屠婆婆輕嘆一口氣，再道。
此話意思雖然隱晦，但衛圖還是聽明白了。
——雪嬰族不對他這個窮鬼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仙墟令”，在他願意共享後，也就不會再生覬覦之心。
此外，他除了“窮”外，還“橫”！
如非必須，雪嬰族是不會招惹他的。
儘管對自己輕鄙了，但此話一落，衛圖還是感覺安心了不少，他細數了一下自己此行所泄露的“手段”，確實沒有幾件能讓雪嬰族感興趣的存在。
當然，這也與他未雨綢繆有關，一直沒有祭出與玄靈仙子有關的靈寶作戰。
不然——現在的雪嬰族恐怕不會再去執着追求虛無縹緲的“定海仙墟”，而是打算在他身上大挖特挖了。
“這個交易衛某答應。”
“但……條款必須寫明，不管在定海仙墟之外，還是定海仙墟之內，雪嬰族都不得對衛某出手……並且在必要之時，也得保護衛某。”
“當然，此前提是——衛某不主動對雪嬰族修士出手。”
衛圖目光一閃，侃侃而談道。
“不論在定海仙墟內外，都不得對衛圖出手？”聽此，雪瓊羽微皺柳眉，她還沒忘同族之仇，打算日後對衛圖伺機報復呢。
此條約一簽，她不免就“束手束腳”了。
只是，稍一思索後，她也就沒再糾結此條款的“苛刻”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倒不是她有違背“血咒密書”的能耐，而是相較定海仙墟的“仙緣”，這條款對她和雪嬰族的限制，委實不值一提了。
她難以想象，除了這次的同族血仇外，她日後還有非殺衛圖不可的理由？
意願達成一致。
站在巨龜石山上對峙的二人，目光一碰後，隨後也不遲疑，紛紛一咬指尖，擠出一滴精血，打進了懸浮在空中、那一頁鬼氣森森的“血咒密書”。
下一刻，便見這“血咒密書”一分爲二，分別化作了一血色鬼頭，落在了二人的頭頂之處，其靈光微微一閃，就遁入了衛圖、雪瓊羽的識海之內了。
很快，衛圖、雪瓊羽二人，就感覺彼此的身上，多了一層誓言的約束。
冥冥中，亦有感覺，一旦違反誓言，就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誓言類的規則，不知命力……能否遮掩？”衛圖隱隱察覺到了，他的命力似乎對這等契約靈物，有一定的剋制作用。
不過這也正常，命力都可將他在世界的“軌跡”消除，區區一契約靈物的“束縛”，又算得了什麼？
“這是適才答應你的好處。”
“剩下的，待你隨我前往定海仙墟後，再給你……”
雪瓊羽沉吟一聲，從袖中掏出了一隻乾坤袋，扔給了衛圖。
接下來，她深深望了衛圖一眼後，不再多說什麼，一甩袖袍，便激起血紅斗篷上滯留許久的靈力，消失在了石龜巨山之上。
……
“從雪嬰族奪得仙墟令，轉爲……和我共享仙墟令，這雪瓊羽和那屠婆婆，是故意爲之，還是迫不得已？”
待雪瓊羽遠去，衛圖摸了摸下巴，暗自思量。
適才的交談，他覺得這二人與他的“交易”雖是屈於形勢，但似乎也不乏一定的私心。
畢竟，倘若這仙墟令落到了雪嬰族手上，進入定海仙墟的修士，必是雪嬰族族長這等合體大能，而非雪瓊羽這一煉虛小修……
現今，與他共享，雪瓊羽雖看似屈辱，但利益，卻實打實的落在了雪瓊羽一人的身上。
而爲了定海仙墟的仙緣着想。
雪嬰族亦得，繼續不斷捧着雪瓊羽這少族長。
“與我無關。”
衛圖搖了搖頭，隨手把仙墟令收到了儲物袋內，沒有過分在意。
其一，定海仙墟的開啓之日，距離現在少說也有數百年，沒必要急於一時。
其二，仙墟機緣太過縹緲，沒必要去刻意追求。得之雖幸，但失之也不必太哀。
反之——人族的上升渠道，已然向他展露了一角，只需認真修行、鑽營，千年成就合體，亦非不可想象之事。
“接下來，便是那九竅石人了。”
“就是不知，這麼久過去，那九竅石人是被哪一家勢力所奪了。”
衛圖掐算時間，心道。
他進入龜腹空間的時間，已達二十多日，距離兩大勢力約定的一月時間，僅剩不到五六天的時間了。
這一時間，可想而知，在石繭秘境關於“九竅石人”的勝負，恐怕已經分出了。
念此，衛圖稍稍思索了片刻後，便隨意在附近尋了一個地窟，閉關打坐了起來，等待一月時間的最終到臨。
此次，進入石繭秘境的人族衆修任務有二：一，儘可能殺死異族修士，二，搶奪九竅石人。
秘境內的“石靈繭”，就是可有可無之物了。
此物雖然珍貴，但比起煉虛修士的性命得失、九竅石人的得失，就不值一提了。
而他，在進入龜腹空間之前，便已經斬殺了一個火羊族煉虛，達成了一個苛刻任務，無需繼續賣力了。
五日時間很快流逝。
時間一至，石繭秘境的上空，便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裂縫。
衛圖沒有遲疑，一個瞬身，便遁入了這空間裂縫之內，出了石繭秘境，然後乖乖的站在了降靈子的身後。
而此番，與他一同而出的人族修士，細數之下，僅剩了六人。
“折損了四個煉虛弟子。”血石門門主臉色略顯難看，低聲說道。
這次，三山道統的修士，名義上都是爲血石門助拳而來——奪得的九竅石人也歸屬於血石門。所以，死了這麼多的修士，其撫卹血石門理所應當的也該出極大一部分。
這不免使他大爲肉疼，畢竟，三山道統的煉虛修士各個都不便宜。
“當陽山，除了衛圖外，盡皆死了？”降靈子也是深深皺眉，臉色陰翳。
但很快，隨着衛圖取出火羊族煉虛的屍體，他的臉色就復而自然了。
死的當陽山修士雖多，但衛圖也算爲他掙了臉面，殺死了一個異族煉虛！
——此次，異族那邊，損失的煉虛修士，也和人族相等，有四人之多！
但除了問劍山修士大有收穫，斬殺了兩人外，普賢山、血石門的煉虛修士，連一個異族修士都沒殺死。
“那一雪嬰族修士是被誰所殺？”
血石門門主皺眉問道。
異族修士死了四人，但被人族修士拿出的，只有三具屍體，剩下的一具屍體，卻遲遲沒有一人“供出”，這不免顯得太過奇怪了。
從來都只有修士搶功的。
他沒見過，有修士對功勞避而不談，甘願去當隱士。
見衛圖一衆煉虛不答，降靈子、劍陽上人等一衆合體大能當即眉宇微皺，暗道了一句“不好”，明白這次石繭秘境內，應當是發生了其它事件。
這些異族的目標，並非衝着“九竅石人”，而是另有它物。
九竅石人，僅是一個幌子。
“那雪瓊羽，你們可曾見過？”劍陽上人微眯了一下眼睛，詢問搶走九竅石人的問劍山弟子。
沒有意外的。
這些問劍山弟子盡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見過雪瓊羽。
當頭的問劍山弟子甚至直言，自己一直在用心防備雪瓊羽，卻不料，從始至終，雪瓊羽都未出現，幫助異族修士搶奪“九竅石人”。
“此事，必有蹊蹺！”
劍陽上人見此，篤定道。
不過——無一例外的，降靈子、劍陽上人等合體大能忽視了衛圖，沒有在意、也沒有人詢問，爲何衛圖沒有參加爭搶“九竅石人”的戰鬥。
無它，衛圖屬於“新人”！剛剛晉升煉虛不久，來聖皇域也只是“初來乍到”，自不可能知曉異族陰謀，並親身參與到異族的陰謀之中。
其能斬殺一個異族煉虛，已是出了一份大力了，他們再懷疑，也不能讓功臣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