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竟還是六階丹師？”看到玉簡，海夫人稍有驚訝，不由再認真的端視了一眼，這個陪她在煉器室待了數月的青年男修。
相比苦哈哈的煉器師，煉丹師可是要清貴不少的，也更易斂財、受人追捧。
“唔……只是道友的靈丹，多爲六階下品和六階中品，並沒有妾身需要的。”但驚訝過後，海夫人還是婉拒了衛圖的靈丹兜售。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
作爲煉虛後期修士，六階下品、中品的靈丹，她吞服起來，效用盡管沒有同階的靈丹那般好，但亦非無用。
只不過，和購買靈寶法器不同，靈丹是入口之物，更擔心煉製者會不會亂動手腳，所以一般只會在熟人那裡購買。
因此，無論衛圖手上的靈丹再是價廉質優，她都不會動心，然後購買。
聽聞此言，衛圖也不意外，他向海夫人兜售靈丹，證明自己是六階煉丹師，只是爲今後的友誼打一基礎。
熟人，也皆是從陌生人開始，一步一步發展的。
他點了點頭後，就結束了這一話題。
接着，二人又閒聊了一會，這才互相告辭，離開了這家煉器坊。
……
仙城人多耳雜。
爲了防止有人窺探，衛圖重新回到了在南明坊市租住的洞府，嘗試在此地修補從靈衍天宮所奪的“小猴傀儡”。
這“小猴傀儡”之所以停擺，是因那一核心部件被他以【五行誅魔環】僥倖擊毀，所以修復起來並不困難，只需更替此物即可。
但……這一切，都是理論上的。
如七階傀儡這種高階造物，往往差之毫釐，就謬之千里。
“希望能成功……”
更替完核心部件後，衛圖深吸一口氣，心情忐忑的望着，此刻宛如一攤死物、一動不動的小猴傀儡。
應對合體境的遁法，在掌握《七妙魔身》和“黑暗法則”的規則法域後，他已然不缺。
他這“半步合體”，和合體大能差的，只剩正面對抗的手段了。
而想要到達這一層次，這出自靈衍天宮的“小猴傀儡”，無疑是關鍵。
好在。
衛圖的苦心沒有白費。
等待了數息後，宛如死物的小猴傀儡終於有了“生命”，指尖先是微微一顫後，而後雙眸迅速亮起，在“咔咔”的機括聲中，從玉臺上翻身而起，然後懸浮在空中，一臉癡然的望向了衛圖。
“活了？”衛圖欣喜不已，他擡手攝來小猴傀儡，以神識一寸寸檢查其體內的各個傀儡部件。
那一被他更換的“核心部件”，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靈力運轉稍有停滯，但因其靈材的特性，還是完美承受了這小猴傀儡堪比合體法力的龐大靈力。
接着，他一掐法訣，開始控制這小猴傀儡施展攻擊手段。
如在靈衍天宮所見的一樣。
在法力的催使下，這小猴傀儡共有兩種攻擊方式。
第一種，是精神衝擊，以龐大的精神威壓，壓制對手。
其威力在合體層次，全力催動之下，能到“合體中期”！
第二種，則是其雙手指尖射出的一根根暗金色的光絲了。
只是可惜，或因這小猴傀儡是靈衍天宮用以考覈的傀儡，亦或者是衛圖重新替換的核心配件有問題……這十餘根暗金色光絲的威力，就很一般了，只等同於合體初期的隨手一擊。
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
但對此，衛圖也並不失望。
應對合體大能，他加上這小猴傀儡只有逃跑的命，但對付同境的“半步合體”，這小猴傀儡就可出奇效了。
“時間差不多了。”
“也是時候，去雪嬰族找雪瓊羽了……”
測試完小猴傀儡的威力後，衛圖對雪嬰族這靈界大族的懼怕，也遠無之前那般多了，他目光微閃了一下，當即化作一團青光，向雪嬰族深處激射而去了。
……
與此同時。
人族，聖皇域。
一座古老，但荒涼的宗門。
以白色斗篷遮面的海夫人，也在這一刻，一臉疲色的出現在了宗門的“傳送殿”內。
而讓她始料不及的是，大殿並非如以往那般空無一人。在陣臺的附近，赫然盤坐着一個滿頭火發、面色蒼老的男修。
“師妹，可是幫那人煉完了傀儡部件？”
蒼老男修睜開眼眸，語氣平和的問道。
聽此，海夫人未語，只是默默點了一下螓首。
“好！好！你幹得不錯……只要那修士動用這傀儡部件，必會激活師門的‘定蹤禁’。屆時，你我就可一窺這傀儡的真貌了……”
“連煉製傀儡部件的靈材，都要精挑細選，選用‘隕心真鐵’。這傀儡……少說也在六階上品，甚至是在七階……可想而知，此修的身家多麼富裕。”
蒼老男修喃喃自語，越說越激動。
“師兄……那‘定蹤禁’我並未在那傀儡部件裡面打入。”這時，一直吶吶無言的海夫人終於開口了。
此話一落。
蒼老男修微是一怔後，臉上的激動也隨之消失無形，取而代之的是陰沉了。
“石師妹，你是說你拿走了我的‘隕心真鐵’，就單單只是幫那修士煉製傀儡部件？什麼手腳都沒有做？”蒼老男修眸泛冷色，聲音低沉道。
“這非是師妹不肯……”
一聽此話，海夫人也未服軟，立刻辯解了起來，“師兄沒有親臨煉器室，不知那修士的神識利害……他的神識，比小妹強大了不止數籌。至少在煉虛巔峰。在這樣的修士面前亂動手腳，誰知會不會有殞命之災？”
“況且，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那修士也說了。讓我打造的傀儡部件，只是那具傀儡的一部分……距離完成，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要走……”
“爲了這虛無縹緲之事，就冒着得罪一尊煉虛巔峰強者的危險……師兄，難道是想讓小妹去送死不成？”
海夫人出聲質問。
在這一刻，她遮掩面容的白霧也隨之消失，露出了真容——其非是和其名字“海夫人”相符的少婦模樣，而是一年約雙十、秀麗可人、肌膚賽雪的少女。
在此刻爭辯之時，神色也遠沒有與衛圖相處時的沉穩、老煉，反倒多了一些和其樣貌年齡相符的急切、嬌憨。
話音落下，蒼老男修的臉色遂即緩和了下來，他輕嘆一聲道：“爲兄知道師妹你心地善良，不肯去做什麼惡人。但這偌大的修界……你想往下走，少不了去做一些違背良知、殺人越貨的買賣。”
“僅靠煉器營生，哪怕加上師兄我這些年的積蓄，也難幫你攢夠晉級合體的資源……突破合體境的“五精丹”，那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哪怕有靈晶，也難買到一粒。”
“但……師兄你上次出手，可是差點栽了跟頭，險些死了。”海夫人努了努嘴，眸底露出了一絲後悔之色。
她並非如衛圖想的那般，只做正經生意。此前在“火發道人”的殷殷勸說下，也做過幾次無本買賣，殺人越貨。
只是，四百年前出手的那一次，栽了跟頭……儘管她和師兄“火發道人”都沒死，但自此之後，火發道人也毀了己身根基，絕了晉級合體境的希望。
“不破合體，終爲螻蟻。順天而爲，你我至死，也難窺合體玄妙。”
火發道人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說出了這一句話後，沒再多說什麼了。
海夫人說的是真是假，他也無意追究。
畢竟——他晉級無望，所有的謀劃，都是在爲海夫人着想。待其心思轉過彎來，自會明白，也會央求他再一次的出手。
“可那修士，當真神識在煉虛巔峰……不是師兄想象中的，易與之輩。”
海夫人低聲，再次辯解了一句。
……
海夫人和其師兄的“陰謀”，此刻前往雪嬰族核心腹地的衛圖自然難知。
不過，即便他知曉，也會不屑一顧。
不管這二人是否決意出手，以他的實力都可輕鬆應對。
區別在於，斬殺這二人過後，他的手上會多出兩個煉虛強者的畢生積累，再次豐厚身家。
“這裡，就是雪嬰族嫡脈的族地了？”
半月後，衛圖來到了一片高原雪地。在皚皚白雪之下，他遙望遠處，那一座形似盛開雪蓮、由冰晶所打造的巨大堡壘。
和暗蛇族不同。
雪嬰族是合體層次的強族，族內的合體修士不下於一掌之數，所以在覈心腹地——“冰蓮堡”的打造下，不僅極盡奢華，而且也遍佈靈禁，嚴防修士滲入。
此刻，衛圖張眼望去，所看到的雪蓮表面的各色光暈，並非高原上的極光，而是一道道強大靈禁所折射而出的靈光。
“想要悄無聲息的進入這座堡壘，並且與雪瓊羽見面，非是易事……”衛圖皺了皺眉，思索從何處下手。
憑藉命修手段，他固然可以如在小靈界那般，冒充其他修士，混入這座堡壘。
但……之後，亦有困難。
其一，如何在不驚動雪嬰族合體強者的前提下，找到雪瓊羽。
其二，在找到雪瓊羽後，如何能保證此女乖乖跟他離開，前往“定海仙墟”？
前者花費一些時間、心思，可以搞定。
而後者，就難了。
在此女的一念之間。
一旦在這堡壘內部，驚動雪嬰族一衆強者，他的遁法再是高超，也難擋陣法之下的“甕中捉鱉”。
“最好，能讓雪瓊羽離開這冰蓮堡，然後擄走此女……”衛圖目光微閃，忖道。
他可不會把希望寄託在雪瓊羽對他的善良上。
此女之前是對他有多次的示好，但那都是基於“定海仙墟”。
現今，環境發生變化，此前之事雖不至於一筆勾銷，但必要的警惕，還是要有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衛圖沒有着急立刻下手，而是先去了距離“冰蓮堡”不遠的附近坊市，打聽情報。
這裡，是雪嬰族非嫡系族人的聚集地，亦有一部分從外界來的散修、商客。
是故他並不擔心自己易容後的身份，會引起雪嬰族修士的過多警覺。
“不久後，突破煉虛後期的慶典……”
很快，衛圖就在坊市內，打聽到了一些有關雪瓊羽的情報。
其中，最值得雪嬰族修士驕傲和津津樂道的，就莫過於作爲族長嫡女的“雪瓊羽”在十幾年前，突破煉虛後期了。
這一境界進速，倒是頗讓衛圖驚訝。
他現今雖爲“半步合體”，但此“半步合體”並非真正常人所知的“半步合體”，在真正的境界上，他還只是“煉虛中期”！
但即便如此，他境界的突破，已是常人難及的了。
要知道——在石繭秘境的時候，雪瓊羽還和他一樣，都是“煉虛初期”，儘管此女的煉虛初期是刻意壓制境界……和他的新晉煉虛大不相同。
不過很快，隨着衛圖的進一步打聽，也漸漸釋懷了。
按照常理，雪瓊羽的境界突破還沒有這麼快。
其父雖爲了定海仙墟之事，一直在以一族資源全力培育雪瓊羽——但想要此女在不損耗根基的情況下，突破“煉虛後期”，其所耗費的那些頂階資源，雪嬰族還難以拿出來。
真正助力雪瓊羽的人，疑似是雪瓊羽的未婚夫“裴鴻”！
根據小道消息，裴鴻在一次鬥法中，神魂不慎受了重傷，一直未愈。
因此故，本該十拿九穩的合體境界，至今也未突破。
而雪瓊羽，就是被霧鬼一族挑選好的“上佳爐鼎”，雪嬰族女修的純陰之氣，在交合之時，可以極大的緩解、癒合裴鴻所受的神魂之傷。
爲了培育這座上好爐鼎，裴鴻和其背後的霧鬼一族，自然是不惜一切代價，給雪瓊羽提供修煉資源了……
有堪比“十靈族”的強族傾力相助。
休說雪瓊羽突破煉虛後期，哪怕此女此刻突破合體境界，衛圖也不認爲此事會困難。
至於爐鼎之事……
衛圖雖不知消息真假，但裴鴻受傷，損了根基之事，他還是知道不少內幕，並確定此事爲真的。
畢竟，在人界的“兩族之戰”中，他亦是主力之一。其次，大淵霜這裴鴻前未婚妻的悔婚，也是確鑿之事，摻不了假。
從此處推斷，雪嬰族能搭上裴鴻、以及霧鬼一族，當與雪瓊羽此女的“犧牲”分不開關係。
當然，這種犧牲，落在雪瓊羽本人的身上，也算不得什麼犧牲了。
成爲霧鬼一族“聖子”的未婚妻，可是一樁天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