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求乘的話語猶如驚雷,炸在了衆人的心頭,本來搖擺不定的衆人,此時心中又開始逐漸堅定了下來。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首惡周求乘即將伏誅,而我的大道需要更多同道替我傳道,諸位若是有心,此時乃是降服的最後機會。”陳三兩站在那裡,身形不動如山:“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多解釋。爾等若是降服,家中老少、弟子門人,皆可以繼續活下去。而若負隅頑抗,今日便是爾等的死期。不單單爾等會死,就連爾等身後的家族,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陳三兩聲音不溫不火,但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有千斤重,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
場中的一羣讀書人雖然有骨氣,但骨氣不多。
伴隨着陳三兩話語落下,終於有人扛不住壓力,直接跪倒在地叩首納降:“弟子早就聽聞您的大道之高大,有教無類教化衆生,心中仰慕久矣,今日得聞正法,喜不自勝。弟子願意拜服於先生門下,跟隨先生鑽研無上正法。”
伴隨着有人搶先拜服,其餘左右搖擺的人頓時慌了神,不管在哪裡,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都會佔盡便宜。
況且現在大刀架在了脖子上,衆人豈還有反抗的機會?
下一刻就見陸續有人跪伏在地,剎那間場中跪倒一大片,衆人俱都是紛紛開口高呼:“我等拜見先生,我等願意學習先生大道,歸納入先生門下。”
“先生功德無量,其德之高可以媲美日月星辰,我願意拜入先生門下,爲先生做一研磨的童子!”
“先生大才,小人今生能有機會拜入先生門下,實乃幾輩子修來的福德,還請先生不要嫌棄小人愚鈍,收下小人吧!”
……
一羣人跪倒在地不斷拍馬屁,剎那間形勢逆轉,本來喊打喊殺的兩幫人,此時竟然成爲了一夥人,而領頭的周求乘徹底衆叛親離,被孤立了出來。
一旁張諶見此滑稽的一幕,不由得嘴角抽搐,心中暗自道:“果然,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爲讀書人。讀書人最沒有骨氣和氣結,因爲開了智慧,最善於趨利避害。對於讀書人來說,他們已經明白家國也不過是一種形式,換了統治者而已……以後我面對讀書人的時候,得萬萬小心,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萬一日後被捅刀子,可是不妙了。”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周求乘口中噴血,怒視着跪倒在地的讀書人:“枉你們身爲響徹天下的清流名士,但卻居然做下如此不要臉的事情,真真是豈有此理啊!你們背信棄義投靠仇敵,和禽獸有什麼兩樣?”
“禽獸求活也是本能啊!我們只想要活下去,陣營對立關我們什麼事?不論在哪個陣營,我們都可以過得很好。我們爲什麼要爲人族陪葬?爲何要爲金陵城陪葬?”有士子開口辯駁周求乘的話。
“不錯,我們只想活下去,我們又有什麼錯?”
“就是,你自己想要求死,成全了自己心中的大道,又何必道德綁架拉上我們?”
“就是就是,那億萬族人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
“不錯,那些人既非我們的親朋,也非我們的好友,他們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別說他們和我們沒關係,就是和我們有關係的親朋好友,但只要不是我們的父母、子女,死了也就死了,關我們什麼事?”
“周求乘,你自己可以安心赴死了!但是千萬不要用你那高道德標準來要求我們!”
“就是,咱們非親非故,憑什麼用你的道德標準要求咱們?咱們憑什麼聽你的話?你是我兒子嗎?就想叫我們聽你的話。”
……
衆人議論紛紛,此時牆倒衆人推,不斷抨擊着周求乘。
周求乘聞言氣的身軀哆嗦,口中鮮血不斷噴出,一時間竟然被鮮血嗆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有人拔出腰間長刀,跪倒在陳三兩身前,對陳三兩獻上忠心:“老祖,我願意親自斬下週求乘的狗頭,爲您蕩平金陵城。”
其餘跪倒在地的衆人看着獻媚之人,不由得暗自一拍大腿,心中暗恨道:“該死的,我怎麼就沒想到通過殺掉周求乘來獲得陳三兩的信任。”
“王兄,區區一個周求乘罷了,何必勞煩你動手,免得髒了你的手,此事理應由我代勞纔是,我不怕髒!”又有人舔着臉皮,湊上前欲要爭奪立功表忠心的機會。
“胡說,理應交由我纔對!“
“你們都別爭了,這陳三兩敢和先生作對,一刀殺掉他,未免太過於便宜他了,倒不如大家一人給他一刀,叫他在千刀萬剮中死去。”又有人跳出來表忠心。
聽聞這話衆人俱都是心頭一驚,心驚膽顫的看着說話之人,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惡毒,一時間衆人都被驚呆了,但是下一刻就見衆人反應過來後,紛紛開口道:
“千刀萬剮算什麼?我建議將其用火一點點燒死。”“一把火燒死他太便宜他了,乾脆用蟲子將他給咬死!”
……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口中吐出各種惡毒的策略,叫一旁張諶聽得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張張爭先獻媚的嘴臉,一時間竟然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
此時陳三兩擺擺手,制止了衆人的話語,然後一雙眼睛看向周求乘,聲音中滿是戲謔:“老周啊,你說你……嘖嘖……你說你……做人也太失敗了。”
“我今日可謂大開眼界,還真是長見識了,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不要麪皮。”周求乘恨得咬牙切齒,其面如死灰的看着陳三兩:“你們這羣人族叛徒,遲早會遭受報應的。”
陳三兩聞言搖了搖頭:“我們會不會遭受報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馬上就要遭受報應了。你想怎麼死,可曾想好了?”
周求乘冷冷一笑:“不過一死了之而已,又有何俱哉?況且我已經魂魄煉入玲瓏塔,你是殺不死我的!”
“殺不死你?呵呵,將他拖下去喂狗!大儒的精血,若是喂狗說不定會叫狗開啓靈智成爲狗妖呢!”陳三兩聲音中滿是冷酷。
對於神州大地的讀書人,陳三兩恨不能斬盡殺絕。
因爲天下讀書人出學宮,所有在神州大地的讀書人,都或多或少的和學宮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陳三兩恨不能摧毀和學宮有關的一切,要不是因爲親自培育弟子太麻煩,拉扯的時間線太長,妖族又不好教化,他是絕不會收服人族各大書院的。
想要親自培養讀書種子何其之難?至少也是十年的時間起步,乃至於二十年、三十年纔能有所建樹。
再加上妖族野性難馴,想要培育出妖族的讀書人,可是難上加難,所以收服人族各大書院,也是無奈之舉。
眼見着陳三兩的侍衛走上前,將周求乘拖拽住,就要將其綁去喂狗,張諶此時終於坐不住了:“且慢!”
聽聞張諶的話,侍衛動作一頓,衆人目光俱都是齊刷刷向張諶匯聚了過來。而張諶身邊的圍觀之人生怕遭受波及,剎那間猶如遭受洪水猛獸一樣紛紛散開。
“你是何人……”有侍衛想要上前質問,卻被陳三兩攔下,就見陳三兩目光落在張諶身上,閃爍着莫名的味道:“你待如何?”
“周求乘於我有恩,卻不能死在這裡!”張諶開口道了句。
此言落下,周圍圍觀的衆人俱都是驚呆了,敢在陳三兩面前開口保下週求乘,要麼對方是二愣子,要麼對方就是有真本事。
衆人一雙雙眼睛看着張諶,露出複雜難明之色,但卻俱都是選擇了冷眼旁觀,並沒有着急跳出來出頭,畢竟還沒有摸清張諶的底細,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到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畢竟這裡不是無腦小說,大家也不是無腦反派。讀書能讀到衆人這個級別的,可都沒有傻子,一時間衆人看着張諶,眼神中露出莫名之色。
周求乘看着張諶,眼神裡滿是訝然,萬萬想不到在這危機關頭,張諶竟然站出來要爲自己出頭。
最關鍵的是,伴隨張諶開口,陳三兩竟然陷入了遲疑狀態,更是叫圍觀的衆人心中驚疑不定。
“周求乘身爲江南文壇領袖,他不死我難以徹底掌握江南文壇。所以,你如果想要保下週求乘,就要說服他加入我的麾下,我可以給你這個面子。”陳三兩看着張諶,聲音中滿是嚴肅。
張諶聞言看向周求乘,卻見周求乘擡起手,打斷了張諶的話:“你莫要勸我,我寧願死,也絕不會背叛人族,絕不會背叛大勝王室的。”
張諶聞言無奈道:“我是不曾想到,先生竟然還是一塊硬骨頭。”
“你不該勸我的!我如果不是硬骨頭,早就攜帶玲瓏塔逃走了,畢竟修行到了我這種境界,如果只一心想要逃走,陳三兩是絕對攔不住我的。”周求乘開口道了句。
張諶想要救周求乘,孰料這廝竟然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