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雙方隔着一顆大榕樹，互相打量，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黑市商人就是這樣，遇到陌生的客人，向來十分謹慎。
陌生，即意味着未知。
這種客人可能會帶來巨大的財富，但如果事先不瞭解其身份，盲目與其合作，更大可能會帶來災難。
畢竟，黑市商人做的事情都不怎麼合法，非但官面上的人物惹不得，一些非官方的勢力，也不能輕易得罪。
當然，生意該做還是得做，但必須把握一個尺度。
一個字，平衡。
平衡各方勢力，平衡做事分寸。
否則哪天死在臭水溝裡，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死。
畢竟，多得是人盼着這些遊走在黑暗中的蛀蟲們早日死絕。
好在穆瑤身上穿着的，是“大客戶”遊俠會的制式黑袍，勉強算是一塊敲門磚。
若非如此，只怕這位雲老闆早就往外趕人了。
“這位是雲聰雲老闆，在整個鴻雁城的黑市上，都屬於響噹噹的角色。”
穆瑤率先開口，打破尷尬局面。
她微微側開身子並退後了半步，將陳青河讓了出來，“雲老闆做生意極講誠信，向來童叟無欺，遊俠會也跟雲老闆有合作。”
陳青河向對方點頭示意。
“我見過你，小丫頭。”雲老闆看都沒看陳青河，在門檻上磕了磕菸灰，悠然道：“你來我這裡還穿着遊俠會的衣服，挺不講究啊。”
以往，包括孫長老在內的遊俠會中人也曾來找過這位雲老闆，但爲了方便行事，一般都會換上便服。
畢竟，遊俠會雖然是民間組織，但早已名聲在外，若是其內部高層公然跟本地的黑市商人來往頻繁，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
“出來的急，沒來得及換衣服，”穆瑤咳了一聲，神情不變，介紹道：“這位陳公子……是從臨郡來的一位高級遊俠，有一批上等貨要脫手，這才託我找到了雲老闆。”
她小小的扯了個謊。
如果上來就說這位陳公子是剛飛昇的仙人，只怕這位眼高於頂的雲老闆當場就要趕人了。
有一說一，在這方面，穆瑤的專業素養顯然很高。
非但毫不怯場，三言兩語之間，就將自己的金主——陳公子給描述成了一個身懷寶貝的土豪。
當然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不過，雲老闆顯然並不太相信她的話。
“陳公子？遊俠？”雲老闆哼了一聲，冷笑道：“在鴻雁城，我聽說過楊公子、徐公子甚至李公子、王公子，唯獨沒有聽過姓陳的公子，還是個遊俠，嘿嘿，今天真是長見識了。”
這是有意刁難、打壓了。
陳青河揚了揚眉毛。
看來對方不是很友好。
穆瑤臉上閃過一抹怒意。
雖然這位雲老闆跟她算是熟人，但是他竟敢如此輕視陳公子……
簡直可惡，外加不識好歹！
穆瑤偷眼打量陳青河，瞧他神色不變，一副淡定模樣，心底更加佩服。
陳公子虛懷若谷，豈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黑市商人而動怒？
“雲老闆，大家都是熟人，你裝啥！”她看向雲老闆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冷笑道：“大家都是熟人，你裝啥？陳公子帶着誠意和寶貝而來，雲老闆確定要將貴客拒之門外？”
雲老闆似乎鐵了心要裝到底了，他往外吐出一口煙，嘿然道：“一個年輕的遊俠而已，在我雲某人這裡，還真算不得什麼貴客。”
兩道白蛇般的濃煙從他鼻孔中射出，縈繞在他頭頂之上，宛如置身雲霧當中。
“小子，你想在我這裡賣東西呢，也不是不行，”雲老闆眼皮微擡，悠然道：“先替我裝上菸絲再說話。”
說着，他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包菸絲，拋至陳青河面前。
菸絲輕盈，他這一拋掠過數丈遠，非但沒有將其弄撒，更穩穩落在陳青河腳邊，顯然功力深厚。
跟着，碩大的菸斗便同樣落在陳青河腳下。
“你……”穆瑤正要罵人，陳青河卻拍了拍她肩膀，微笑道：“讓我來吧。”
穆瑤聞言退開幾步，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在她看來，陳公子無所不能，要收拾一個眼高於頂的黑市商人，肯定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對陳公子的信任，已經達到了幾近盲目的程度。
陳青河蹲了下來，果然抓起一把菸絲，裝在眼前那茶杯大小的菸斗裡，隨口讚道：“這煙槍長達數丈，做工精良，挺值錢的吧？”
“算你小子有些眼力！”雲老闆見對方還上道，傲然道：“這煙槍乃是老夫親自動手，熔鍊了數十個法器之後重新打造而成，別看只是個抽菸的傢伙，這可是極品法器！只差一步便能達到法寶級別的存在！”
顯然，這煙槍是他的得意之作。
“極品法器？”陳青河頓時來了興趣。
倒並非因爲這杆極品法器的煙槍。
他感興趣的地方在於，將數個乃至數十個法器熔鍊在一起，可以生成一個新的法器？
還有這樣的操作？
有關煉器方面的知識，一直是陳青河所欠缺的。
他覺得，如果這也可以的話，那麼……
通過煉器的手段，提升法器品質，應該也不難吧？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黑色小劍，不禁暗想，是否可以將小劍升級一下，成爲下品法寶？
當然，這可能會需要一些昂貴的材料，和必要的靈石開銷。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
材料沒有可以買，靈石也管夠。
只要能將手鐲小劍升級成法寶，陳青河不介意花費多一些。
他隱隱有種感覺，法寶級別的武器，絕對可以灌注他更多的混沌真元。
真施展起來，威力可能並不遜於他的混沌劍氣。
那麼中品、上品法寶，威力又該如何？
更高層次的靈器、靈寶呢？
陳青河心頭火熱，對煉器之術提起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於是，在穆瑤無法理解的目光注視下，陳青河態度真誠的問道：“雲老闆這裡，有沒有關於煉器方面的書籍？我想學習學習，價格好說。”
“當然有，只不過售價很貴，也就是了。”雲老闆對這位年輕遊俠的表現還算滿意，挺謙虛，挺懂事的嘛！
他往椅子上靠了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眯着眼睛道：“先說說吧，你這次來，都帶來些什麼……啊啊啊！”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便慘叫出聲，整個人倏然跳了起來，險些將屋頂掀翻。
伸手看時，掌心已成焦黑之色，兀自冒着白煙。
“我看雲老闆好像有些打瞌睡，給你提提神。”陳青河鬆開握住菸斗的手，笑着說道：“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你……”雲老闆吃了個暗虧，正要說些硬氣的話，忽見自己那煙槍末端，已然有些扭曲變形。
雲老闆臉上神情登時變得十分精彩。
憤怒中帶着驚恐，悔恨中帶着無奈。
那可是極品法器啊！
對方竟單憑一隻手掌便將其局部融化？
人形自走熔煉爐？！
這該有多恐怖的修爲？
雲老闆此時方纔覺得，自己可能惹到了一個絕對招惹不起的存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