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遲遲不動手，我看了看袁天罡，他這會兒正撐着不歸舟往岸邊來，而那邊的幾人根本無暇顧及袁天罡。
至辰時，不歸舟剛好靠岸，袁天罡褪下他頭上的帽子，利於舟頭，等着我上船。
我看了看那純陽子，然後扶着顏婷煦慢慢走向了不歸舟，並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踏上了不歸舟。
我們這邊兒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酆都大帝及純陽子的注意，純陽子見顏婷煦，再看了看我，眉頭一凝，他身體周圍的道蘊波動了一下。
那酆都大帝自然感受到了這道蘊波動，並指一揮，大喊道：“滅！”
生死、幻滅、晦明，便是這大陣的所有功用，酆都大帝一出手，便將幻滅使了出來。
“天道無情，太上忘情，言不語，衆生聽令，身不動，萬物俯首，天地以其不能自生而長生，聖人後其身而身先。”
鴻蒙兩儀化爲塵大陣幻早已啓動，現如今加上了滅，先前那演化的萬物似乎直接活了過來，自太極之中涌出，與剿滅純陽子。
純陽子先前根本不知道袁天罡的安排，看着與我親密接觸的顏婷煦，心性變了一下，不過馬上恢復鎮定，藉此機會開始悟道。
他的道與太上老君證的道如出一轍，皆以小愛換大愛，悟道開始，他的道蘊再次猛增加。
我在感受到這道蘊的那一刻，不斷參透這全真道，現在純陽子將全真道的所有奧秘全部演化了出來，若想參透全真道，沒有與這更好的機會。
鴻蒙兩儀之中幻化的萬物直接涌向純陽子，不過只在靠近他的那一剎那，便被純陽子的道所渡化，無論是鳥蟻飛蟲，洪荒猛獸，但凡接近他的，直接成爲了新的全真信徒。
我們上舟之後，袁天罡開始撐着船往對岸使去。
“生死！”酆都大帝再次啓動這大陣的生死兩門。
純陽子不管不顧，看着不歸舟離去的方向，繼續感悟着大道，能看見他看靈魂正在不漸漸變幻，體內所有塵雜開始消失，我以陰陽眼看過去，見他三魂七魄正在發生質的變化，靈魂漸漸變得如大道一般，不對，直接變成了天地大道，現在的他，似乎就直接是天地的一部分，他的喜怒則代表了天地的意志，聖潔至極，高不可攀。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皆在道之內，酆都大帝，你明白嗎？”純陽子盯着顏婷煦看了好久，最後回頭看着酆都大帝問道。
大陣之中生死異象顯現，但卻絲毫傷不了純陽子，他現在已然與道成爲了一體，這些生死大劫對他毫無影響。
酆都大帝見鴻蒙微塵生死、幻滅全都無用，絲毫不擔心，而是說道：“大道無情，太上忘情，你所創的全真道追求的便是除情去欲，證道成仙。看你這狀態，似乎你心愛之人跟別人走了，反倒助你成就了道心。”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皆依道而行，佛說因果，道講自然，除去道之外，無任何東西可天長地久！”
純陽子話語之中極其泰然，他的心似乎真的已經如止水了，昔日的愛人就算和別的男人一同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無喜無悲，只是認爲緣盡了而已。這樣雖然聖潔無比，但是總覺得太過無情了一些。
酆都大帝聽後繼續演化生死、幻滅，而生死大劫在靠近純陽子之時化爲虛無，幻滅靠近他時，直接被他的道所渡化，太極之中的萬物皆以他的道蘊感悟起了道。
大陣繼續在演化，純陽子靈魂也在發生質變，道蘊波動愈來愈強。
酆都大帝看了一陣之後道：“天下皆知，冥界掌握輪迴，萬物在輪迴之前皆要洗去前世的執念。你於千年之前來到冥界，而後定下約定，自封與弱水之中，感悟你的全真大道。在你之後，冥界來了一位客人，名曰白牡丹，當得知她爲呂祖紅顏知己後，冥界便封住了她與你的記憶，若你甘心自封弱水，冥界將永遠不會解封她的記憶。若你突破弱水而出，冥界也將解封她與呂祖你的記憶。你道心極堅，不知如果知道昔日戀人依然對你念念不忘，你的道心是不是還那麼穩？”
我自然聽到了這話，立馬罵道：“卑鄙！”
袁天罡也突然停止了繼續划槳，怔在了那裡。
我看了一眼旁邊被我迷惑住心魂的顏婷煦，卻見她此時早就淚如雨下了，她跟我說過的，她只要看見弱水，就莫名想哭，現在就算是被封住了記憶，迷住了心魂，她的這個習慣依然未曾改變。
酆都大帝說完之後，並指舞動幾下，顏婷煦身體怔了一下，但被我迷住心魂，這會兒不能自主行動。
不過，她淚流得更歡了，眼神不再如先前那般木訥，寫着的全是柔情。
當酆都大帝說出封印了那白牡丹記憶時候，純陽子身上道蘊突然猛地一波動，靈魂質變戛然而止，那太極之中的萬物也停止了感悟他的全真大道，變得迷茫起來。
純陽子再次轉頭看着這會兒正淚如雨下的顏婷煦，突然嘴角微微一翹，笑了，笑容不再如先前那般冰冷，這纔是一個人應該擁有的笑容！
“哈哈，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佛因無愛方能成佛，道亦無愛方能證道。這天地根本不存在什麼佛，也不存在什麼道，我這幾千年，都追求了些什麼？”純陽子看着顏婷煦笑道。
酆都大帝見他突然停住了悟道，大袖一揮，雙手執掌陰陽，道：“晦明。”
一時間陣中各種幻相盡出，而純陽子擡頭看了看頭頂上了太極陣圖，狂妄道：“即便不證道，我依然是全真道道祖呂洞賓，區區一鴻蒙大陣，能耐我何？”
先前他雖然神聖如天神，但沒了人情味，始終只是具會說話的行屍走肉。現在，他纔是真真正正的人，一個睥睨天下的道祖。
說完，他直接並起了劍指，看着酆都大帝道：“爾等陰魂，違逆大道，天理不容，今，吾奉三清律令，收爾等生魂，正天剛地常，復朗朗乾坤！”
先前的純陽子雖然厲害，但並不是很恐怖，現在的純陽子，纔是最恐怖的。酆都大帝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眉頭一簇，喊道：“出陣，共同應敵。”
“破穢！”
純陽子念道，接着破穢咒在天地之中響起，那構成鴻蒙之陣的陰魂在頃刻間便被他驅散了，因爲壓陣之人全部撤出了陣眼，大陣沒了支撐，直接消失不見了。
純陽子破掉了大陣後將左手負與背後，右手繼續捏着劍指。
一旁的袁天罡見他停住悟道，懊惱地大聲喊道：“小子糊塗啊，如不證道，何以久存，何以正道門之名。”
這袁天罡時代在純陽子之前，袁天罡算是純陽子的長輩，有資格叫純陽子小子，再說，他爲純陽子護道這麼多年，跟純陽子關係也如長輩了，這麼多年的努力，純陽子突然放棄證道，他如何能不懊惱。
我看了袁天罡一眼，證道除了能提升對道的感悟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用？捨棄一身感情，變成一個木頭人，換來的只是實力的提升，這代價有些太大了。
“老先生你不是說你算現在，順天命嗎？純陽子祖師證道，乃是逆天行事，這跟您一貫堅持的可是背道而馳啊。”
袁天罡看了我一眼，本就滄桑的臉上已經掛滿了眼淚，對我說道：“老朽等了多久，連我自己都忘記了。他怎能這麼輕易就放棄。此次證道不成，下次再來！”
說完又看着顏婷煦，眼神變得有些許凌冽，我見他眼神怪異，忙伸手將顏婷煦推到了我身後。
“紅顏禍水，果真如此。純陽子創全真道，入門之人皆要出家，他自己偏偏沒能明白這個道理，何其可悲。老朽倒真想幫他解決掉這紅塵牽掛。”袁天罡說完彎腰從舟上取出了一把長劍。
此劍道蘊十足，我手裡那把金錢劍與之比起來，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