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求是地說，以現如今樑辰的狀態，想要拿內院擇考的榜首，無異於難如登天。
但他仍舊想要試一試。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不會再對自己的氣海與神識造成損害。
好在，現在距離內院擇考的下一輪，還有一段時間。
而在樑辰的須彌鐲裡，還藏着無數的靈丹。
當然，光靠嗑藥來修復氣海與神識，是會留下隱患的。
只是現在的樑辰已經有些顧不了這麼多了。
就算他不參加接下來的內院擇考，也有別的事情需要完成。
爲此，他至少要能走路，至少，要能出劍。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四方擂臺均決出了最後的勝者。
成功守住一號擂的是一個叫做馬定奇的少年。
二號擂上的則是樑辰的老熟人。
周久霖。
說句實在話，對於周久霖能從頭撐到尾，樑辰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的。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本次內院弟子的晉升名額，周久霖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在三號擂站到最後的，是一個女生。
似乎是來自靈樞院，叫做陳柒柒。
四號擂上的自然就是樑辰了。
按照規程，下一場應該就是半決賽了。
通過抽籤，樑辰的對手是周久霖。
只不過看這會兒周久霖的狀態，卻是比樑辰還要低迷。
他雖然沒有與像王臨軒這樣的對手交過戰，但從數量上來說，打的場次反而比樑辰還要多一些。
對於靈氣和心神的消耗自然也是巨大的。
所以當週久霖得知自己下一輪的對手是樑辰的時候，心中幾乎已經快放棄了。
當然，促使他下定決心的，卻是樑辰的一聲輕嘆。
“這次內院擇考的榜首，我要了，再打下去，你的氣海根基會受損。”
樑辰此言當然不是在危言聳聽。
而是說了一個事實。
他是堂堂五品丹師，自然也算半個醫者，對於周久霖的情況，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得出結論。
當然，樑辰還有半句話沒說。
若是周久霖下定決心與自己死磕的話，他的根基興許也會受損……
說到底。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但正所謂，兩軍陣前，攻心爲上。
而樑辰剛剛纔用了一顆大好的頭顱，證明了自己的無敵之勢，所以周久霖慫了。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後對着臺上的樑辰一拱手：“久霖自知不是師兄對手，就不獻醜了。”
說完，周久霖瀟灑地自臺上一躍而下，代表自己認輸。
看着這一幕，大家都傻了，尤其是之前敗在周久霖劍下的外院弟子們，差點兒沒被再度氣暈過去。
這算啥？
不戰而屈人之兵？
樑師兄這一招也太狠了吧！
這一次，就連邱子期也稍微露出了些不愉之色，轉頭朝蕭木看去。
蕭木一臉無辜，心想關我啥事兒？
這特麼又不是我教的！
倒是旁邊的顧浩然悠悠一笑，目色中似乎更是對樑辰平添了幾分欣賞。
但不是每個人都如顧浩然這般惜才的。
比如今日在場的某位皇子殿下。
原本先前王臨軒的死，就已經讓他非常不滿了，但曹慶告訴他，樑辰此戰的確贏得無可挑剔，這才讓朱彥強行按下了心中鬱結。
畢竟朱彥也不是多麼欣賞王臨軒，只是覺得對方似乎是個可造之材，打算籠絡一下。
現如今人死道消，王臨軒自然也就失去了他應有的價值。
朱彥倒也不覺得有多可惜。
修道之才萬萬千，死了一個王臨軒，還有無數個王臨昊、王臨遠、王臨花……
但現在樑辰的舉動，可算是讓他抓到了把柄。
當即高聲喊道：“這打都沒有打，怎麼能算數呢！你們倆是不是串通好了？那個周久霖，樑辰給了你多少好處？”
朱彥此言，與拆臺無異，當即令場上六位院主臉色微變。
於是有長風突襲而至，從朱彥的身邊急掠而過，狠狠地拍在了曹慶的身上！
曹慶身爲裁決司三州巡察使，修爲也已至知命，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道掌風，卻根本無處躲閃，甚至來不及點燃體內的氣海，就這麼被迎面拍中，飛到了半空中，再摔落於演道殿的巖壁上，血花遍地。
見狀，朱彥又懼又怒，大喝一聲：“大膽！”
但他迎來的，卻是溫碧初的嫣然一笑：“殿下休怒，剛纔曹指揮使想要輕薄於我，才被我施以小戒，若是驚到了殿下，還望恕罪。”
此言當然是單純的血口噴人，指鹿爲馬，所以一時間，諸位裁決司小吏頓時如臨大敵般將三殿下圍在了正當中。
而一旁的包括落日谷、班門堡等宗門代表，則紛紛冷汗直流，全都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
好在。
這三殿下也不完全是個蠢貨，在初時的盛怒之後，竟很快冷靜了下來，隨即擡手便打了身前一位裁決司小吏的耳光。
“啪！”
清脆的聲響如雷墜地。
“廢物！”
說完這兩個字，朱彥似乎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怒火，然後輕輕一揮手：“去看看曹大人怎麼樣了。”
於是衆小吏這才反應過來，但還不等他們有所行動，曹慶的聲音便已不疾不徐傳來。
“剛纔是曹某孟浪了，還望溫院主恕罪。”
曹慶的臉上陪着笑，言下之意，便是認了這一掌。
他也不得不認。
因爲這裡是葬劍山。
不過曹慶臉上的笑意卻是真心實意的，畢竟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一巴掌，受得很值。
不過曹慶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爲他迎上了顧浩然的一雙劍目。
一種生死間的大恐怖瞬間便籠罩了他的周身，彷彿下一秒，他就會墜入幽冥。
曹慶急忙閃開了目光，輕輕垂首，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對於他心中的那些小算盤，別人或許猜不到，但在場的幾位院主大人，哪個不是從屍山血海殺出來的？
誰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老狐狸中的老狐狸？
難道還看不破曹慶心中的小九九？
只是對於顧浩然等人而言，即便看破了，他們也不在乎。
畢竟。
三殿下，只是三殿下。
連太子都不是。
根本不值得鹿鳴書院爲之重視。
相反。
若今日之事被樑帝得知，恐怕等待曹慶的，少說也是個千刀萬剮的下場。
不過一瞬之間，曹慶便想通了此間關節，額頂的冷汗頓時如瀑般淌下。
但他垂下的目色中卻盡是堅定。
寸步不讓。
對於今日的內院擇考來說，剛纔所發生的這一切，只是一個小插曲。
樑辰甚至都沒來得及說話，幾位院主大人就已經幫他出了氣。
他自然也不必再多做迴應。
於是下一刻，樑辰再度合上了雙眼，開始了漫漫調息之旅。
與周久霖不戰而勝，爲他節省了很大的一部分力氣，更重要的是，爲他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而另外一邊馬定奇與陳柒柒的戰鬥纔剛剛打響。
樑辰並不關心兩人之間誰勝誰負。
反正一切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般，此次內院擇考的榜首，他要定了。
想要達成這一目標，樑辰至少需要保證，自己能拿出一擊制敵的靈氣來。
但偏偏，此時他的氣海已經不堪重負。
任何一次取奪，都會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將使他之前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
無奈之下，樑辰只能無比心痛地，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殺手鐗……
片刻之後，樑辰終於迎來了本屆內院擇考最後的對手。
陳柒柒的臉上透着一絲不健康的潮紅，似乎是服下五醉丹的後遺症。
她的腳步略顯踉蹌，顯然也已經到了最後的極限，但她握劍的手卻穩如泰山，眼中滿是決絕。
“師兄，我不會認輸的。”
這是陳柒柒上臺後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因爲在下一刻，她便看到在樑辰的手邊，突然出現了堆砌如山的靈石。
靈石之所以叫靈石。
除了其本身具備修行界的貨幣屬性之外，更重要的一點，便是它可以短暫地爲修行者補充靈氣。
通常來說，修行者會將靈石燃燒後，加劇天地間的靈能震盪，從而更好地將其吸收入氣海，以助悟道。
但今天的樑辰，卻採取了最無賴，也是最無情的一種做法。
當上萬枚靈石被同時點燃的那一刻，陳柒柒彷彿看到了人世間最美的煙火。
當然。
更準確的來說，是最貴的。
然後，樑辰借取靈石之力，揮動了手中的破曉劍。
漫天火光自陳柒柒的眼前絢麗盛開，帶着可焚盡世間一切的灼熱，滾滾而來。
她用盡最後一絲靈氣，佈下了一道簡單的磐石陣。
但也僅僅支撐了不到三息的時間，陣法便頃刻破碎，隨後火光來到陳柒柒眼前半寸，突然煙消雲散。
陳柒柒目色一震，以爲樑辰終於消耗完了最後一絲靈氣，但擡眼看去，只見樑辰又不急不緩地掏出了上萬靈石……
於是陳柒柒苦笑一聲，嘆道：“都說丹師未必是這世上最強的，卻一定是最有錢的，今日柒柒算是見識到了。”
言罷，陳柒柒轉身便黯然離開了戰臺。
而樑辰則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保住了。
這最後一點兒靈石總算是保住了！